“嗯,只是你们也要时刻留心,万万不能大意了。”林尧开口说道。
“我知道的,半个月前阿冬已经把那案子转手了,由太子接手,现下那群人时刻盯着东宫那边,对我和阿冬倒是放松了警惕。”路秦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让我和阿冬轻松了很多,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敢借着去云州的名头,来这永修县看看谨言。”
“嗯,夏冬把案子交给太子倒是个不错的事情,也能让你们轻松一下,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把云州那边的事情接了下来,据我所知,云州那边的乱子并不是近两个月才生的,早在春末的时候就已经生乱了,只是地方长官压了下去而已,此刻报上朝廷上也是因为实在压不下去了,不得已才上报,但那里真实的情况是绝对比奏折上所写的严重得多的,你和夏冬才把先前的贪腐案交出去,现在又接了这事情,只怕又得得罪一大批人....”
“这我是知道的”,路秦笑着说道,“不过此次接下云州的事情也没你想得这么坏,反而可以算是一个机会。”
“机会?”
“嗯”,路秦点点头,有些神秘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云州刺史程进和右相是什么关系吗?”
“程进是平民出身,十三岁参军,先在陇右节度使手下当过差,不过最高职位只到一个分队队长而已,后调到岭南那边参加了一场镇压外族的战役,以一己之力斩杀两位敌军指挥,后被调入帝京,受圣人赏识,当时云州外族猖獗,频频侵扰农户,地方长官懦弱无能,惧怕不已,每次都是暗自忍气吞声,让外族气焰更盛,最后犯下屠村罪行,朝廷得知此事,圣人大怒,指派程进去围剿外族,程进当时只身赴云州,调动云州部队围剿外族,但当时云州军队主事是越北,此人心气颇高,不服程进,对他的命令也不执行,程进当场剥了他的军服,扔进牢中,带着三千士兵直进外族所居的山林,设计将外族军队逼入一座易守难攻的高山,砍掉山腰半圈林木,在与另一座山的连接处设重兵把守,放火烧山,最终杀外族六百人,俘两千。后圣人大喜,让他坐镇云州,封云州刺史,云州外族自那战之后对这人颇为忌惮,见他镇守云州,也不敢再放肆,从此云州也算是过上了太平日子。”
“哟,看了你还挺了解那程进的嘛,难不成专门去查过这人?”路秦看林尧说得这般详细,不禁开口说道。
“那倒没有”,林尧摇头,“之前我阿兄刚刚在吏部任职时,那程进才封了云州刺史,名气颇大,阿兄对他也颇为钦佩,回来时便和我家阿爷谈论他的事情,当时我正在一旁练字,偶尔听两句而已。”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查过呢,这程进确实是个会带兵的人,但他这人的天赋也就在带兵打仗上了,云州土地丰饶,算是一片宝地,但这两年气候变化无常,程进手下的官吏多次上言,但他都不以为意,觉得这天气变化并不是什么大事,去年云州地方的各县衙存粮就已经开始出问题了,但他觉得没什么,没上报上去,直到今年春涝夏旱,土里的粮食是一点没收上来,事情闹到他都压不住了才写了奏折上报,这上面一查下来,嚯,不单单是查出了粮仓的问题,拔萝卜带泥,一连串的问题都被查了出来....”
“难不成还查到了右相的事情?”林尧听到这儿也激动了起来,连忙开口问道。
路秦一拍巴掌,“那可不是吗,现在能知道的事,程进手下的一个心腹官吏和右相有大笔钱财往来,太子没让声张,先把事情压了下来,但却上奏圣人,请求让我接受云州的事情,云州这事儿说来也算是个烫手山芋,先前接手的侍郎正急的焦头烂额,这一见有人来接手了,还不赶紧扔出来啊,就这样,我便把这事儿接下来了,不过因为生乱的地方只是云州的一个小县,我也只能先去那里,不过不急,只要到我手上了,还怕翻不出什么东西来吗。”路秦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是那是”,林尧哈哈一笑,“从小到大就都是最会搞事情的人,人家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不一样,净把事情闹大了才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路秦一听林尧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被两人这么一打趣,倒轻松了许多。
路秦是中途变道来的永修县,也不能呆太久,吃过午饭后便要准备动身离去,夏冬倒无所谓,可以多留几日,于是吃过午饭后,林尧便叫春月下去给夏冬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路秦待到申时后便离开了,路谨言这两日也跟着夏冬一起睡。
第二日林尧一大早就起来洗漱吃饭,准备去衙门了,只是还没出门便被早起晨练的夏冬唤住,原来夏冬对林尧任职的地方颇为好奇,想去看看这永修县的县衙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林家二郎林尧去做事。
林尧听罢也不拒绝,便和夏冬一起出了门。
林尧一直是走路去县衙的,出门时问了夏冬要不要叫个马车,夏冬摆手拒绝了,说不必如此麻烦,林尧也没多言,两人一路慢慢悠悠的向县衙走去。
走在路上的两人一路听着鸡鸣的声音,街边的早食铺子也挤满了人。
“这永修县看着地方不大,但还颇为热闹啊。”夏冬开口说道。
“永修县商贸往来众多,留居的人几千数,在加上流动的商贩,自然热闹。”
两人一路闲谈的到了县衙,林尧一向来得早,倒县衙的时候还没有几个人在里面,夏冬一路跟着林尧进了后院。
林尧叫来使唤婆子沏壶热茶上来,夏冬也没客气,随便找了个椅子就坐下了,抬头把房间打量了一番。
“你这办公的地方倒还挺大,比起我们典狱司倒是好得多了。”
“这地方一直沿用的很早之前的构造格局,帝京的典狱司办公多出外差,留再大的办公房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省地方。”
“也是”,夏冬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永修县县衙的后院倒是好看,外面的海棠树长得这么大,怕是有些年头了吧。”夏冬指着院子里的海棠树开口问道。
“那海棠还是第一任县令妇人所种,这永修县的县令都换了四五届了,你说久不久。”
“行吧”,夏冬端起使唤婆子沏好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要在这永修县待多久?”林尧开口问道。
“不久”,夏冬放下茶杯,“大约三日吧,路秦那边虽有人护着,但我始终是有些不放心。”
“你跟着过来的事情帝京里的人都没有察觉吗?”
“没有”,夏冬摇摇头,“其实我把贪腐案交出去后便告病请假了,原本是请不了这么久的,但太子那边帮我疏通了一番,开始的时候那群人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别的谋划,日日派人在暗处盯着我,但盯了十几天都没盯出个啥,再加上太子那边开始收网,他们也没了心力再来看着我了。”
“那就好”
“你呢?”
“我?”林尧有些疑惑,“我怎么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你家阿爷好好谈谈呢?”夏冬开口问道。
“这事儿啊”,林尧把手中的笔放下,“怎么说呢,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说的开的,我现在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且你们的事情还没办完,我得先守着谨言,等你们这事儿结了,我应该就要回去了。”
“啧啧啧,令尊也是个倔脾气,所谓父子哪有隔夜的仇,你们俩这么一直僵着也不是个事儿,前段时间我在宫里遇见你阿兄了,他问我你的事情,我没敢说什么,只说你一切安好而已。”
“你不必和他多说什么,阿兄那里我自己会去回他书信的。”林尧开口说道
“嗯,这我知道。”夏冬点点头。
“我有时候倒还挺羡慕你的。”夏冬突然开口说道。
“羡慕?有什么好羡慕的。”林尧问道。
“羡慕你自由自在,羡慕你不必在那风谲云诡的朝堂之上与人明争暗斗,你知道吗,在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跟着我阿爷一起看现场去了。”夏冬开口说道。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只不过每个人处境不同而已,再说了,我这也不算是什么自由自在,你看吧,最多今年过完,我阿爷就会唤我回去了。”
“唉,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夏冬见林尧一幅倔强的样子,也没再多言,这林家父子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去解决,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今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眼见着日头慢慢升上来了,夏冬见时辰也不早了,想必路谨言已经起床了,也不再在县衙里多留,跟林尧告了生别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林尧本打算找个人送她出去,但被夏冬婉言拒绝了,说她找的到回家的路。
林尧见她态度坚决,也没再说,送她出了衙门便回到了自己办公的房间里了。
夏冬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外面走去,刚刚转过巷口,迎面便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陆云雀看着眼前被自己撞了的那个女子,心里顿时有些慌了,连忙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