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兄钧鉴,
来信已收到,多谢惦念。
弟为着赵公子失踪案已是焦头烂额,最近几日进出赵府的各色人等弟查访了个遍,此案在弟心中终于有些眉目。眼下有两个方向可查,弟思量许久,特与兄商议如下。
西川县与赵公子相干的各色人等中,如下几人与本案关系密切:讼师朗华,云家大小姐杏娘,玉石兰家的少夫人。
说道朗华,这正是本案查案的第一个可疑之人。朗华当日在赵府进进出出,赵公子下落如何,弟量他必知一二。然而朗华身为讼师,长年跟衙门打交道,实在滑脱的紧。见弟来访,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看似说了许多,弟回来仔细一想,这些话却说跟没说一样,实在与本案无关,白费弟些许功夫问他。
也不知是不是弟多虑了,我总觉得朗华和那天红鼻子郭道士带过来的字条相关。当然,弟每每思及此事,总觉蹊跷,倘若朗华当真就是写那字条之人,赵公子赵孛这案子八成就是朗华与赵孛二人唱的双簧,意在考验本官手段,若是弟乃平庸无为之辈,那以后西川县便在他二人掌控之中,弟这县令就是个空架子了。细思极恐,弟恨不得立刻将此徒押进大牢,严刑拷打,让他知道本官的雷霆手段才是。然而此举到底莽撞,此人又与省上关系密切,若是没什么真凭实据就抓了他,难免多生出许多枝节,影响仕途。
除了朗华,云家大小姐杏娘倒是说了些跟赵公子失踪案有关的事。此女一开口便道“赵公子是个疯子!”。我听此话大有深意,不由留心,让她细细说来。
杏娘人如其名,生的杏眼桃腮,称得上是个美人。然而羞涩温婉,与我目光相对,不由得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手指缠绕丝帕。我虽本心无他此刻只顾着赵公子的案子,然而见她如此举止,却不由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
咳嗽一声,我站起来,负手看向窗外,不去看她。杏娘这才从容了些,声音细细说道:“赵孛与我是世交,故而熟稔。他这次离奇失踪,我们家上下也担心的紧,若是能帮到大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温言道:“你且说来,能尽早找到赵公子是本官分内之事,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虽背对杏娘,却能想到她用丝帕掩唇微微一笑,只听杏娘开言道:“赵孛家中可谓有万贯家财,乃是本县首富。此君从小在俗务上不大上心,虽然文采风流,却从来不曾去考过功名。平日间也无甚爱好,只在家中饮酒撰文而已,往来也都是一般文人墨客。”
我听到这里,不由有些皱眉,照此说法,这赵公子也无甚疯癫之处,为何杏娘方才那般说他?然而杏娘羞赧,此刻不好打断她,只得继续往下听。
杏娘却偏生在此刻犹豫了,踌躇半晌问我道:“大人,你知赵孛为何镇日不出门?”
我一愣,老实对她讲:“这可难为本官了,这我却从何而知?”
杏娘一时不语,屋里寂静一片,只听见站在身边的丫鬟换茶时腕上手镯发出的轻轻响声。
我深知越到此时,越不能催她。便端起茶碗,低头喝茶。
一碗茶尽,方才听杏娘低声道:“此事乃是赵孛私事,本不方便讲出。然而他失踪不见,也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我且告诉大人,望大人斟酌,若非必要,万勿讲与他人听。”
我放下茶碗,严肃道:“这是断案所需,娘子但讲无妨,本官自有分寸,涉案情由,怎可轻易泄露给不相干人等?”
杏娘看了看我,见我不是随口敷衍,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赵孛,他是爱上隔壁兰娘了。”
我皱眉,想了想问道:“兰娘?玉石兰家的少夫人?”
杏娘叹息道:“说来也是一段离奇的事。那兰娘与我年纪相仿,是童养媳从小养在夫家的。小时我去找赵孛玩耍,在花园中常听得墙那边兰娘的哭声,我还跟她隔墙说过话。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这赵孛就痴了。”说道此处,杏娘低头掐指,算了算时间:“我印象中约莫能有十余年,这赵孛白天倒还好,到了晚上整天没事就站在墙边,低低切切的对着墙不知道说什么,开始还好,他这般时日一长,看上去便似疯癫。我也曾劝过他,说这兰娘好歹是有夫家的人,长大完婚后她丈夫对她也不错,虽说小时受了些委屈,但眼前过得挺好,犯不着赵孛这般为她担心。我一个女子,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奈何这赵孛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故我,我呀,这些年一想到他就有些个提心吊胆,总觉得他哪天要出事。”
听到此处,我心中一亮,恍然自忖,怪不得赵公子好好一个男人家,住的地方居然叫做“兰心斋”,更何况到了现在也还单身未娶,却是对兰娘这一片痴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来赵公子离奇失踪一案,必然与隔壁兰娘有关。想到这里,我急忙便辞了杏娘,抬脚往玉石兰家去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