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兄,写到这里,我便想苦笑,我是个懒散的人,本想着在西川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番,然而不想连日来劳碌至此,真是命定之数半点不由人。这几日下来西川县有头有脸之人,除了谭家少爷科考未归,其余人等被我叨扰了个遍,若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般骚扰他们,该是算头一把火吧。
言归正传,就说那兰娘见了我倒是落落大方,怀中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扎着个朝天辫冲我直笑。我见如此,心中便对杏娘那番话起了些疑心。疑心归疑心,该文的话还是要问。我斟酌着词句,冲兰娘旁敲侧击提起童养媳和那墙边受屈哭泣的事。兰娘皱了皱眉,随即便笑了:“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大人却是听谁说起?”我反问她道:“那么你与赵公子打小相识之事,却是真的?”
兰娘看了我一眼,满脸的不解,问道:“此事却与赵公子失踪有何干系?”我拱手道:“赵公子离奇失踪一案,在本县影响颇大,无可奈何之处,还请娘子体谅一二。”
兰娘听我这话,便认真想了想,将怀中女儿递给身边丫鬟,自己叹了口气:“大人,我与赵公子小时的确说过几句话,这件事情,倒是云家杏娘也是知道的,那时我们三个都还小,我受阿母责骂,心中气恼委屈,便来院中花墙下哭泣,墙外正逢赵公子和杏娘玩耍,我们三个便说了些小儿言语,这些事情也不过就是三五次而已。后来我家务繁忙,就与他两个再无什么往来,大人若不提及,我自己都快要忘了。”
我听了此话却是惊讶万分,沉吟一下,试探她道:“兰夫人,你与赵公子是知己…”
话还没说完,兰娘扬声便道:“大人,我与赵公子不熟,遑论知己?!还请大人慎言!”
我摸了摸胡子,看了丫鬟一眼,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却听人说兰夫人与赵公子经常晚上在花园中隔墙谈心,这不是知己却是什么?”
兰娘听了此言立刻站起身来,凛然不可侵犯:“大人,我在兰家这些年来,起居坐卧每时每刻都有人在一旁,出嫁前我与婆母起居相伴不敢离开半步,出嫁后我自有夫君需要侍奉,再加上我所居之处离花园甚远,花园到了晚间便上锁,我焉有时间心思跟外面男子谈心?大人万万不可听信这些流言蜚语玷污了我的名声!”
我见兰娘怒色颇盛,绝非装腔作势,便拱手道:“是我多言了。”
兰娘见我如此,态度稍稍放缓了些,皱眉道:“大人,我虽然是兰家童养媳,然而婆母自小待我极好,我岂是那等不知分寸之人?再说了,家中后花园处密密麻麻种的全是兰花,那些花虽然繁艳,然而艳极则妖,颇有阴森古怪之意,我并不喜欢。兼者前一阵子郭道士说我家后花园有妖气,我刚生完孩子,哪里敢去花园?若是大人有兴致,这便让管家娘子带你去后院看看便知。”
凤鸣兄,她后面絮叨些无关紧要的言语我在这里就不多浪费笔墨时间了,总而言之,那兰家后花园我当日也考察了去,墙边密密麻麻全是兰花,虽然好看,然而香气太浓,熏得我头晕目眩,隔着这么些花若是要对墙那边说话,的确多有不便。那李捕头站在对面赵家花园中与我说话,我两个需得大声叫喊才能听见彼此,如此看来,兰娘所言不虚。
然而兰娘这话与那杏娘的证词如此对不上之处,两个人又都不像说谎,我一时间疑云大起,此案颇是古怪离奇。
夜深人静,此刻已是三更天,那赵孛失踪便在此刻,弟思前想后,需得在此时再去赵府花园一遭看个究竟。此案后续如何,弟得空定详实写给凤鸣兄。
如梦夜书。
乙亥年十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