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潇潇离开魔都,带着满身风雨,身心疲惫不堪,可是,离开了又怎么样呢?她整日盘算魔都事务,跟没离开又有什么区别?
她忧心凤歌,便让心腹宋祁去肃洲,那么,是否意味着若是牧北辰在魔都有麻烦,她还要亲自回去?
安闲不得不多想了,今日送走客人后,无论他说什么,潇潇都是沉默不语,或是简单地点点头。
最后,潇潇问他:“既然安先生要娶云都帝姬,那么什么时候我可以走了?”
问这话,安闲倒是疑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沈仪?”
潇潇挑了挑眉:“难道不是?”
安闲观察潇潇神情,又想到她刚刚问的话,心里是这样想的,“云都帝姬.......”哦,想必是那些人传言“云都帝姬,有凤来仪”传进了潇潇的耳朵里吧,但是潇潇这样来问他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她吃味,而是关心他什么时候可以放她走。所以他说:“难道潇潇信了外面的传言,以为我要娶沈仪?”
潇潇看着安闲,心里想,这人可真恶劣,三言两语就把难题抛给了她,“难不成安先生还想金屋藏娇?”
这次安闲真的笑了,冷峻的眉眼柔和了许多,唇角弧度上扬,满室烛光,映照在他的眼眸里,倒让潇潇莫名想到“漂亮”这个词,这个词形容女子尚可,形容男子便让人想到阴柔,妖孽。但是雍洲安闲又怎会和它们沾边,实在是太蛊惑人心了。潇潇移了眼眸,不再看他。
听到潇潇这么说,安闲首先想到的是:“应该是金屋藏‘潇’”。
西汉的那位汉武帝四岁时便对自己的姑姑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此后这桩风流韵事便被广为流传,后又传出长门一赋,有人便将这桩韵事想成了深宫诡计,其实他们不知道,相较于卫子夫,钩弋夫人等流,阿娇的结局算是很圆满了。后来,这个词便用作娶妻时男子向世人和女子表达情意的通用词汇了。
“潇潇放心,我不会娶沈仪。”安闲带着笑意,抬头看着潇潇。
潇潇不想看见他了,她倚靠在柱子旁,,神情慵懒得如同一只眷眠的猫,问:“那么,今天下午是怎么一回事呢?”
潇潇这话问得十分具有技术性了,她不直接,直接了,容易问僵,但她说了具体的时间,让回答的人没有办法回避。
“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安闲这话说的坦然,但是潇潇却是疑惑了,仅仅是认识一下?
安闲的下一句话成功让潇潇皱起了眉头,他说:“潇潇是我的妻子,迟早得接触他们。”
潇潇反驳:“不是说好了吗?这件事你知我知,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他们不敢乱说。”安闲说。
潇潇思量片刻,抬头看向安闲,说:“因为你不许?”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这下安闲点点头,站起身,看着潇潇的眼睛,回答道:“对,我不许。”
因为他不许,所以外人传句流言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不许,所以他想让别人知道,什么时候知道都得由他说了算。潇潇从未怀疑过安闲的话,这个男人神通广大,权力大得惊人,没必要去怀疑他。
公事缠身,处理在即,安闲没有更多的时间陪着潇潇,南华居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潇潇又不喜跟人说话,一个人闷着也不好,他这么想着,又想把潇潇带到人前,可潇潇是不会同意的,他可能也不会有时间跟她说话,带上她上下折腾又像是在故意冷落。
怎么算是对她好,怎么算是对她不好......安闲的心里没有准数了。算了,且看看潇潇自己的意思吧:“潇潇要不要去流云居住一段日子吧?”
潇潇答:“不了,似乎很麻烦。”
“那潇潇就筹备一下婚礼吧?”安闲又问。
听了安闲这句话,潇潇没有像女子一样露出喜悦的神情,没有喜悦,至少露出一点娇羞的神情来吧,但是潇潇没有,安闲的话倒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潇潇的心里,纪辞歆去世不过一年,她又怎么能去筹备婚礼,怎么能呢?
潇潇垂下眼眸,说:”不了吧,说好的,不让外人知道的。”
安闲挑眉,潇潇看见了,这是他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潇潇心里在想什么,安闲是知道的,于是他说:“有些礼数还是要有的,不然怎么能叫姻缘呢?”
“我还有事情要做,”潇潇再次推辞:“我们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好,好,安闲在心里连说了三个“好”字,但也只能在心里了,潇潇本来情绪就不好,他不能再把自己不好的情绪带给潇潇了。
他就这么想着,不能一直妥协下去了,潇潇不懂,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潇潇不懂得婚礼有多重要。
于是他说:“再怎么说,三书六礼还是不能少的。”
这是他最后的妥协。
潇潇不说话了,因为她不能再推辞了,人要知趣,不是吗?
其实,潇潇也曾想过,只是故事里不是安闲,而是纪辞歆。在纪辞歆病重的那些日子了,潇潇不只一次想过,等纪辞歆病好了,她和他就离开魔都,她穿着嫁衣,火红的颜色,就他们两个人,也是一场婚礼。
她也曾期许过,也曾想象过她为他披上嫁衣的样子,也曾想过他们一起走过岁月蹉跎,时光美好,而这些。随着一个人永远的离去,就永远破碎沉寂了。
这嫁衣,没了期许,没有了那个人......不要也罢。
这么想着,南华居外的天空突然劈出一道闪电来,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过了一会儿,便是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潇潇是这样想的,这雨来得不是时候,宋叔今日出发,恐怕是不好走。
她亦想到自己,隔着雨帘,是否还看得清来时的路?她在担心雨水泥泞了来时的路,她要如何回去?雨雾淹没了这座千年大城,这座城她是迟早要离开的,她不是城中人,只是城中客,
算了,不想了罢,不该这么多愁善感的,倒不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