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公子很不幸地中签了。
“哎,败家媳妇儿!”孟二公子丧气的骂了一句,众人哄笑,都知道这位孟二公子但凡遇上烦心事,总要抱怨两句媳妇。
其实孟二公子人还不坏,在这群游手好闲之人中算是最纯良的了,平时不赌不嫖,只是爱玩,闲时斗个蛐蛐儿、扔个炮仗也就顶天了。
要说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二公子有天遇上了一位员外家的王小姐,便似着了魔一般喜欢上了,每天追前揽后献殷勤,变着花样送礼物、酝浪漫,四处托人求亲之下总算将王小姐娶进了门。
从此以后孟二公子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王小姐那任性不是一般的倔,为此没少得罪人。可二公子对王小姐那是真爱呀,舍不得责备半分,凡事只得无奈地自己硬着头皮去给人赔礼求谅,人有实在气不过的,孟二公子就赔钱,人看这位公子也是真心实意,便叹了一声不再追究了。
后来,王小姐又惹下了大麻烦,这回赔钱也不好使了,孟二公子只好将这事揽上己身,溜溜地求到文殊寺求平安。
“孟二!别抱怨了,没准那和尚吃了药酒着急,和你欢喜了,你便可换一位娘子了!”
有人半开玩笑地打趣,另一人接口:“你说得不对,要是鲁智深欢喜了孟二,孟二自己就可以做娘子了!”
这话逗得众人一阵哄笑,倒霉事不用在摊在自己头上,都高兴极了。
“诸位诸位!”许不说有些不忍,开口打断众人的嘲弄。孟二这人老实没坏心眼,谁喊他帮忙也从不拒绝,况且许不说自己在签上做了手脚,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愧疚。
“咱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事可不能孟二公子一人承担,咱得一同出力,大家听我说……”许不说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开始给众人讲计划、分配任务,孟二公子一边听一边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心想这人真好,心里温暖极了。
众人都极不情愿参与这事,可随着许不说一步步的安排讲解起来,又觉得这计划非常合理,一个个竖起耳朵听来,不少人还积极出谋划策。
计划一步步完善,一群聚集起来的浪荡子弟将以他们的计策在佛门之地展开行动。
几天之后,五台山的来客开始增多,临近俗世的拜佛吉日,山下也多了一些来客,驻脚的行商络绎不绝,从寺中也能听到隐约嘈杂的叫卖声。
鲁达被这声音吵的烦了,寺里的俗家弟子们经常讨论山下多热闹,让他也兴起了下山去转转的念头。
这一天,他终于决定下山,走到半途的时候,忽然听见山下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
顺着声音一路走去,见是有人在打铁,围了一圈看客,七嘴八舌议论不绝。他撇了一眼,见那打铁老者满面严肃,浑身肌肉虬节,汗滴与火星交相飞溅,使锤的手臂非常稳定,每一锤砸下不差分毫,几下就打出了一柄镰刀。
老者把镰刀浸水擦去污垢,刃上竟有一层雪云纹,老者拿起一块柴木,挥镰一闪而过,柴木啪的分为两半。
围观的看客赞叹不已,几个柴夫问价想买,老人拿起镰刀掂了掂,叫价七钱,一个手快的立马塞去银子,抢了镰刀过去喜不自禁的左看右看,怎么也瞧不够。
鲁达有了兴趣,站在原地,想看老者还能打出什么东西来。
此时,躲在暗处的两个纨绔子弟可急坏了。一众子弟群策群力,辛辛苦苦营造了这热闹市集来,就为了把这位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的爷诱来山下喝酒吃肉,这怎么却被一个打铁的给勾走了,这叫什么事啊!
世事总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候,这两位知道着急也没用,只得一位去报信,另一位焦急地在一边等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打铁的老者陆续卖了几件东西,都是些农作器物,有人高价求他打一件兵器,却只笑笑说不会。
买农具的人终归不多,过了一会儿,摊铺前也没什么人了。两名徒弟送来茶水,老者坐在摊铺前休息,鲁达走过去,问:“你真不会打兵器吗?”
老者抬头,一边擦汗一边说:“师父是文殊院僧人吗?”
鲁达点头承认。
老者又说:“老汉瞧您的戒疤和僧服都是寺里的,寺里多数高僧老汉都认得,小师父却脸生得很,敢问可是新近入寺?”
鲁达再点头。
老者起身抱拳,笑到:“惭愧,不瞒小师父,老汉少时也曾在寺里出家,后因凡心未湮还俗。前些年靠卖艺为生,一直穷苦。后来以寺里学的武艺创了一套打铁的方法,才算过得好些。这几年岁数大了,想想一直没回报文殊寺的恩情,这几年闲了就过来为寺里的伙夫柴工们打几件趁手的家伙,也算尽点微薄之力。”
顿了顿,老者又解释说:“其实兵器我也会打,就是这些年岁数大了,觉得兵器都是杀生之物,要打了那是对文殊寺不敬。瞧小师父身姿走势,是一位武僧吧?”
“你看的到也挺准。”鲁达说。
老汉哈哈一笑,说:“习武者即便入了佛门,对兵器的喜爱也不会变。小师父看了半天,又瞧得上我的手艺,这样吧,我给小师父不知打一把禅杖可好?”
鲁达习惯用刀,可打铁老者有自己的原则,也就同意了。
老汉吩咐徒子取来工什,问鲁达:“不知小师父臂力如何?要打多少斤的禅杖?”
“越重越好,打条一百斤的吧。”鲁达说。
老汉吓了一跳,笑着说:“小师父莫开玩笑,传闻昔日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也只有八十一斤重,这一百斤的禅杖谁可挥舞得开?依老汉看,不如打一条六十一斤水磨禅杖,怎么样?”
“行。”鲁达说。
老者点点头,回身对两个徒弟说:“去把那块膑铁拿过来。”
两徒弟一惊,带着疑问的眼神看了一眼鲁达,又回头看看师傅,见打铁老者态度坚决,只好有点不情愿的从铺台下掏出一块层布包裹的硬物。
布被一层层掀开,露了一块灰漆漆的石头,上面斑斑点点,在光下一闪一闪。
鲁达的脸色变了,这块膑铁一出,他体内的星力蠢蠢欲动,被唤醒了。
这所谓的镔铁,就是陨石矿的一种,很早以前地球上遭受过流星雨,许多历史上的名剑宝刀都掺杂了流星铁,算是异常珍贵了。
古代人也有人知道来历,就把流星铁取名膑铁,无不把它当宝贝似的藏着。打铁老者的两个弟子知道这东西珍贵,所以不情愿就可以理解了。
鲁达当然也懂,而且这块膑铁和他体内的力量有呼应,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者见鲁达面有异色,笑笑摆手,说:“这块天外膑铁是我从深山的一个大坑里得到的。开始不得其用,后来试着敲下一点碎末掺入钢铁中,打了我这把打铁的锤子。没想到坚硬非凡,用了十多年没有半点损伤,一直想为它寻个好去处,今日遇见小师父你,也算是我与文殊寺的缘,今天我就以这镔铁为胚,为小师傅打一条六十一斤水磨禅杖!”
鲁达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两个字:“……谢谢。”
老者脱下衣衫,一边鼓风造火一边说:“小师父见外了,打这条禅杖得用一天时间,可以明天再来取!”
鲁达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这条禅杖很珍贵,他不知怎么还这个人情。就算给再多银钱,也是折辱打铁老者的心意,依他的性格又不肯欠别人的,就一直杵在那站着。
这个时候,许不说已经在边上观察了好一会儿,因为计划未能按计实施,那位送信的火急火燎将他揪过来救场。
他来了以后先也是没辙,这会儿一看鲁达那个局促劲儿,顿时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可是人精,脑子一转有了主意。上前两步拉住鲁达衣袖,小声问:“智深师夫可是不想欠老头的人情?”
鲁达瞅了一眼许不说,看有几分面熟,想起来好像是寺里的俗家弟子,便也没多心,点了点头默认。
“这事有办法,智深师父借一步说话。”许不说小心翼翼试探,见鲁达没明确拒绝,便轻轻拽着他衣服引到了边上,说:“智深师父你想,这位老师傅以天外镔铁相赠,肯定一不好财、二不好名,是一位诚心实意的正人君子,咱们要是若刻意还情,岂不是落了下乘?”
鲁达撇了一眼许不说,觉得这人也有几聪明,点了下头。
许不说又说:“老师傅唯一念的,就是念着文殊院的恩情,也想给这块镔铁一个好去处,对不对?”
鲁达又点头。
许不说更自信了,说:“既然这样,智深师父不如拿到禅杖后,去做几件惩恶擒贼的大事,即不违了性子,又让老师傅欣慰,可好?”
这句话可对了鲁达的脾气,他不喜与人讲话,也不愿刻意而为,若让他做两件善事,反而违背性格,但他从骨子里就很烦欺软怕硬的人,杀了郑屠就是例子。
“嗯。”鲁达难得的开口,问:“你知道哪有贼寇吗?”
许不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心说这也就是我,也就是我了!换个谁来也拿不下这难伺候的主儿!
“知道、知道,这附近不远处有座桃花山,据说山上有两个贼头子,养着六七百号小贼,专门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明天智深师父你取了禅杖,我带您去桃花山,您把那伙山贼解决了,我再回来跟老师傅一说,这不就是最好的报答么!”
口沫横飞的说完,许不说心里美滋滋的,心想真幸亏自己平时比较关注社情动态,要不可没地方找人去。
“好,明天你带路。”鲁达说。
“没问题!”许不说拍着胸脯保证,又说:“其实小人仰慕智深师父已久,一直也不敢跟您说话,今天咱们相遇也是有缘,能请智深师傅在山下喝一杯酒不,只要不在寺里,便无妨了吧?”
“好。”鲁达能瞧出来许不说是个市侩子弟,但这人帮了自己的忙,看起来也不算讨厌了,就答应了。
许不说大喜,计划终于可以顺利开展了,拉着鲁达一起往山下市集内里走去。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家饭馆,许不说掀开帘子,往桌子一坐大喊:“来人,点菜!”
伙计跑着迎上前来,一见鲁达是个和尚,愣了,说:“师傅是文殊院的僧人吧?实不相瞒,刚才有寺里俗家弟子来告知小店,说为了保证寺内子弟不犯清规,凡是僧人一律不得卖酒卖菜,还请师傅寻别家吧。。”
鲁达还没说话,许不说心里窃喜,这可都是他们安排好的,但嘴里却嚷嚷起来:“你家什么店啊?不想赚钱了啊?我们愿意买,不说从你们家吃的不就行了?”
伙计忙摆手,说:“不行不行,传话的俗家弟子说了,要是卖给僧人酒食,以后这生意就不要做了。”
许不说瞧了瞧鲁达的脸色,问:“……这肯定是寺里的方丈们差人交待的,不如咱换一家?”
“嗯。”鲁达说。
两人离开,又接连找了三五家饭馆,结果却全都一样,哪家也不肯卖酒。
鲁达也想喝酒了,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渐渐开始烦躁了,许不说心说时候到了!他七拐八拐,领着鲁达溜达到一处大院边上,又说自己尿急要找地方解决,请鲁达稍等,随即溜之大吉。
鲁达在原地等了许久,忽然一股极香的酒肉味儿从院子里顺风飘来,闻之诱人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