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省得,老师请问吧。”陈之晋恭敬道。
“知其何处来,故晓其何处去。你先说说筑基这说法是怎么来的。”留枕呵呵笑道。
这时候当然不能说脑海里那些古书的内容,好在陈之晋昨天也曾粗粗翻阅,大致知道那八本小册子里头的内容涵盖范围。陈之晋低头略微思索,回道:“应该是村知子前辈研究后写作《筑基成丹法》,由此开启了后辈修道人的金丹大道。”
“嗯。村知真人乃是古时的贤者,悟道朝神时仅仅八十余岁,而后修行如同行舟破浪,据说三千岁大道得成,又去争仙,不得而归。然后苦心钻研修行之道,寿元耗尽前写下一本《筑基成丹法》,可谓万世之师矣。”留枕详加解释后又问道,“你再说说今人修道与古人修道有何不同。”
“古人修道,只能由悟入道,悟得即化朝神,悟不得便百岁老死。”陈之晋回道,“而今人修道,得益于诸多前辈的功劳,有了筑基修行之法,便不再需要以凡躯悟道了。”
“这便是已经知其来处了。仙根筑基有三个层次,两个境界,你再说说这些都是指什么。”
“仙根筑基,是依靠人体内的仙根从天地间吸引灵气入体来改善人体、筑就道基的过程。分有三个大层次,第一层灵气在丹田化出灵湖,第二层灵湖饱满后结为实体,第三层灵湖破碎、金丹出现。至于两个境界,应该是辟谷和无眠。老师,筑基不是还有一个灵眼吗,你怎么不问?”
“灵眼没什么大用,不过小利尔,不提也罢。你知道得倒是清晰,初学就到此种地步就好了。有了大的轮廓也就不至于犯错了。具体修行时我会再与你各个细说。这八本书你再多看几遍,把其中关键写下来自己温习用。半月后我要把书收回的,而且修行涉及到一些关键东西时我会临时细考你。切记,修行不可大意、马虎,知道了吗?”留枕老道一双眼睛在那白色眉毛下挤成一条缝,认真提醒陈之晋。
陈之晋自然唯唯诺诺,他乖巧的模样哄得留枕大乐,后又哀叹道:“真悔贫道家里那些娃子们不争气呦,莫不是家族的气数就全在我身上耗尽了吧?”
“哪里会,有老师照料,老师家里那些后辈只会越来越有出息。”陈之晋宽言劝道。他脑里有了那二十几本书后心里也清楚,凡人体内藏有仙根的几率实在渺茫,比倾盆大雨里藏有一粒金子还要稀有。神仙布法,天上还能下场金粒雨,可凡人间要寻个有仙根的,整个楚山国百年来细数也不会超过百数。
留枕老道于陈之晋面前叹息几句家里那些后辈多么不努力,又叮嘱陈之晋珍惜机缘好好修行,留下陈之晋一人在屋里休息。陈之晋只是看到了灵气,毕竟还是个凡人,打坐一日后精神疲惫、腹内饥饿都是急需要解决的问题。隔十几分钟,留枕当年那仆人的后代提了饭盒来敲门,口里言特意杀了鸡,盒里一大罐鸡汤。陈之晋懒得再与他多说,应付几句笑着送走中年人,匆匆吃了饭,就到床上躺下了。
往后几日,每日清晨,留枕老道都要陈之晋开始在山间打坐,有时是在山腰,有时则在山顶。按陈之晋感来则是哪里空气清新些老道就让他去,哪里地下潮湿些老道就要他盘腿。
每次留枕都在陈之晋身旁立个小木桌,随身候着,防备陈之晋修行出现问题。留枕有时是品茶,自煮自饮,就是不肯给陈之晋一杯,口里解释茶叶灵气浓,凡身吃了受不住。有时他手里捧凡间的武侠精怪读本,一张老脸常常看得眉飞色舞,没有一丝煮茶时的淡泊样子。
陈之晋的修行都是在日间,跟个老农一样的作息安排,日出开始盘腿打坐,日落留枕就会把陈之晋叫醒。留枕说日间灵气活跃,夜里灵气阴沉,人体初修时该多接触活气,少接触死气。陈之晋不懂这些,只能懵懵懂懂照做。
修行时间过得很快,到第十五天时留枕把那八本小册子收回,一脸谨慎地放回了书舍里。而在第十八天,陈之晋上山时遇到的那两个小童回山了。两个孩子身后跟了一个男子,书生气派,长衫流袖,面白含红似桃春,二十五岁左右的面孔很是俊朗。男子手牵了个女子,十三四岁,娇羞地走走停停,非要男子拉着才肯出现在人前。
陈之晋正由留枕老道领着回来,一天修行后正是疲惫之时,只盼着眼前那条山径再短些,直接把尽头缩到脚底下就最好不过了。两伙人半途相遇,都自有心思。
男子注意到陈之晋,面上不觉喜色多了几分。他听自己徒弟说陈云带了个少年回来修行,这次回家族里他又正巧发现一个直系女娃有仙根在身,因有陈云的先例在前,所以把女娃带了回来。那女娃只是中等偏下的仙根,这种资质若是从小修行修出金丹的把握十成还是占了七八成的。可在十三四岁的年纪,女孩子根骨基本长定了,修行的困难无端增加了许多。
他本只想带女娃回来碰碰运气,若留枕心软留下人,也是他家族里的幸事。但相处几日后他越发喜欢女娃,有次交谈时不慎夸下海口,声称必然会让女娃真正踏上修行路。女孩子资质不够,留枕真答应她留在道观的可能性很低,男子没其他办法,只好瞧准了陈之晋。虽说陈云辈分高他一辈,可没道理陈云能带家族晚辈来观里,自己就不行啊。
留枕看到眼前一伙人时就清楚男子的意思是在于那个女子,表情露出些冷淡道:“凡间一行,可还安处?”
“拜见师叔,弟子家里一切无妨。倒是弟子家族撞了运,被我找到个有仙根的孩子。”男子恭敬道。说是恭敬,却只像是天上无云时的蓝色,归于蓝色嫌它太淡了,归于绿色又觉得不沾边。
“哦。那便领到我殿里,待会我会去瞧瞧的。”留枕语气同样和蔼,只是也如同男子的恭敬,搭了块幕让人看表面,幕下面空荡荡的毫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