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走了十几天,秦誓一行人终于抵达西北边境的歌云关。秦誓没有急着去军中赴任,而是轻装简行,一行人扮成寻常客商去了歌云关附近的一个小镇。这个小镇名为垂霞镇,因傍晚日落的时候晚霞秀美,故取名垂霞。
一路上看过美景如画,也尝过边境的风沙。到了垂霞镇,泊烟早已累得躲进了马车,直到秦誓叫她才肯恹恹的爬起来。秦誓牵着马,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身后跟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穿过长街,路人见状纷纷躲避,有的甚至收了摊子急急忙忙的逃离了街市。大人护着娃娃,儿子搀着老母,本来还摩肩擦踵热热闹闹的长街,一瞬间就只剩了寥寥几个人。
“他们这是怎么了?”泊烟疑惑的问道。
秦誓顺手拉住一个人,但还没来得及问两句,那人已经挣脱,一脸惊恐的朝路边的小巷深处跑去。
“你把他吓跑了。”
泊烟开玩笑似的奚落了秦誓两句,秦誓也不生气,甩开扇子坐到路旁空无一人的茶摊,笑呵呵的看起戏来。泊烟的睡意还未消散,她打了个哈欠,走向路边仰天躺着的乞丐。那乞丐一身褴褛,腰间别了根竹竿,两只手搭在胸前护着一只缺了口的破碗。他两眼紧闭,头发胡须蓬蓬的竖起来,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泊烟拿出钱袋,往旁边的灰墙上敲了几下。乞丐被声音所惊,从梦中悠悠转醒,见一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出现在眼前,以为自己见到了天宫的仙女。正要伸手,却被凭空飞来的一只杯盏击中,疼痛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也看清了周围。
他双腿一蹬,急急的退后。长街上已无摆摊做生意的人,只有一排车队停在长街上。那些围着车队的人腰间佩剑,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像是随时要把他扔进油锅一样。
“别杀我,我什么都没有,各位爷饶了我吧。”他连忙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到破碗里,双手奉上。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泊烟从钱袋里掏出一块碎银放进他的碗里,“我只想问点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那乞丐看了看碗里闪着光的碎银,咽了口唾沫,又颤巍巍地看了看泊烟,“仙女想问什么?”
“我们刚来这不久,本想找个地方吃饭。可是一上街,人全都不见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乞丐一听,立刻扔了破碗,双手抱头,痛苦大喊。
“各位大爷饶了我吧,我就是个要饭的。”
泊烟更加疑惑,她上前掰开乞丐的手,逼迫他与自己对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说!”
“是山匪,有山匪杀人抢粮!”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长街尽头的拐角处,一股烟尘冲天而起,紧接着马蹄声便随风而至。
“不好!”秦誓放下手中的茶碗,立刻上前护住泊烟。车队的人听见动静也纷纷拔剑准备迎战,刚才的乞丐已经不见了踪影,连他的竹竿破碗也没来得及带走。
“玉衡!”秦誓一声令下,玉衡从车队中走出,带了几个人冲向长街尽头。
一阵刀剑相搏的声音响起,几匹骏马应声倒地,马上的人落地滚了几圈,又爬起来重新加入战斗。一时间,整条长街都被喊杀声掩埋,连风尘漫天的景象都像是在助威。
随着最后一人倒地,这场厮杀终于落下帷幕。玉衡气喘吁吁的跑回秦誓身边复命,脸上还沾了不少血污。
“怎么样?”秦誓问。
“看起来像刚才那个乞丐口中所说的山匪。但他们进退有序,被我们击倒了马匹也不见丝毫慌乱。在这长街中狭路相逢不见怯懦,倒像是战场杀敌一样勇猛,应该是受过训练。”
“兵器呢?”
“是一般的兵器,没有任何铭文。”
秦誓想起山海城前分别时陆舟移说的话,他说西北盗匪猖獗,送泊烟短剑以做自保。
“烟儿,那个人送你的短剑呢?”
泊烟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人是陆舟移,“在马车上,我去拿。”
“先等一下,我们找个地方落脚。”
一扇窗户打开,圆溜溜的脑袋探出来,他看了看远处倒的七横八竖的山匪,再看看街心站着的一队人,忽然大声叫喊起来。
“山匪被制服了,大家快出来看看啊!”
紧接着,一扇接一扇的窗户被推开,长街上立刻聚集了百十来号人。秦誓他们像天降的救兵一样,被垂霞镇的百姓围在其中,有感激的,有好奇的,还有些纯粹是为了看热闹聚在一起。泊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吓了一跳,紧紧抓住秦誓的袖子躲在他身后。
“誓哥,我们怎么办?”
“先脱身吧。”
街角传来一声巨响,围观的众人闻声而散。玉衡手里惦着一枚乌黑的圆球从角落里走出来,指挥车队继续前行。
落霞客栈,垂霞镇城西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一行人寄宿在这,吃饱喝足之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秦誓住在泊烟隔壁,入夜之后便悄悄敲开了泊烟房间的门,一盏灯烛摇曳,两个人对坐打开了那个装有短剑的木盒。
“我看过了,里面除了短剑没有别的东西。”泊烟把短剑取出放在秦誓面前等着他的回答。
秦誓拿起木盒敲了几下,又仔细端详了木盒的各个缝隙。
“是块好木头。”
“木头好不好我不知道,只是看这上面的花纹雕刻的极其美丽,栩栩如生,好像……是梨花。”泊烟抚摸着盒子的花纹,一朵一朵的仔细寻找线索。“花纹没有异样,少庄主身边有叶先生,应该不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做机关。”
“难道他们没有留下线索吗?”
秦誓摸着下巴,望着空空的木盒出神。他一遍遍的回想着临别之前和叶返生二人的对话,想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风枝吃的饵食我会托人定期送到小侯爷的住处,它是传信的重要纽带,也是我们庄主的心头爱,千万不可丢失或者损伤。切记!”
叶返生的话回荡在耳边,像是一阵微风吹开了迷雾。
“风枝吃的饵食我会托人定期送到小侯爷的住处,它是传信的重要纽带。”
“就是它!”秦誓回过神来,立马唤了玉衡,“去取叶先生赠予的黑鹰,连它的饵食也一并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