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天寥……仲家主。”
仲天寥躺在昏暗的地牢里,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黑暗中飘来的臭味让人直犯恶心。他只记得钱牧斋让人对他用了重刑,还把他扔在这个暗无天日地方让他自生自灭。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人给他送过食物,只有偶尔当头泼来的一桶凉水会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醒醒!喂!醒醒!”
身上的锁链异常沉重,仲天寥翻了个身,见隔壁的铁笼里躺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少年,正朝他这边看过来。
“你是谁?”仲天寥虚弱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再不离开这里,很快就要被他们折磨死了。”
“呵呵,离开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仲天寥发出一声无奈的冷笑,艰难的坐起身,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是一连几日都没有进食,还有受刑后的重伤在身,现在的他已经一点气力都没有了。
飞芥从笼子里伸出手,朝仲天寥所在的牢房扔过一个纸包。
“吃吧,吃完了商量商量怎么出去。”
仲天寥咽了口唾沫,拿起脚边的纸包打开。一个早已冷透的包子躺在纸包里,似乎咬一口就能把牙硌掉。但此刻这个包子对他来说是多么的诱人,他想也没想,三两口就把包子吞下了肚,狼狈地抹起嘴来。
“你有办法出去?”
仲天寥瞅了瞅笼子里匍匐着的少年,他似乎也受了重伤,手脚被铁链锁在笼子上,还依稀可见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痕。
那少年森然一笑,露出一个友善的表情,“只要你肯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求生欲不断的刺激着仲天寥,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试探着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那少年坐直了身子,自上而下俯视着仲天寥,“我听说幽凰里的家主仲天寥和雪夜国多有往来,想让你帮我在雪夜国找一处栖身之所,不知可不可行?”
“就这样?”
“就这样。”少年回答道。
“我答应你,那第二个条件呢?”
仲天寥刚问完,少年的眼里顿时杀意尽现,他一拳打在铁笼上,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
“帮我杀一个人。”
仲天寥没想到一个如此娇小的少年竟会生出如此盛大的杀意。他在心里盘算着,干脆先利用他一次,先脱身再说也不迟。
“你要杀什么人。”
“出去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少年将手里的一个玉瓶扔给仲天寥,“吃了它。”
“这是什么?”
“没什么,毒药而已,我得保证你出去之后还能想起我说的条件。万一你翻脸不认人,我岂不是亏了。”
仲天寥一惊,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再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怎么办!他盯着地上的玉瓶,脑海里闪过万千的思绪。但比起中毒,现在的仲天寥更想活下去。毒可以解,但如果现在不走,以后可就连解毒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抬起满是血污的手,颤巍巍地拿起玉瓶,仰头将药丸吞下。走廊上旋即传来阵阵脚步声,又一拨要对他用刑的人来了。
“一会听我号令。”
……
秦誓离开西北已有半月,再回来的时候,玉衡已将他的手下全数带到了西北军营。
军营的副帅罗子仪,原是定北侯秦书崇麾下的一员大将,两人并肩征战十余年,是过命的交情。这次秦誓来西北上任之前,他也曾向定北侯府递过书信,说已经为他打点好一切,会在西北等着他的到来。
“罗叔叔好久不见了。”
营中主帅的大帐里灯火通明,玉衡和泊烟都在。几个人闲聊了几句家常,忽然间提起了老侯爷故去的事。
“书崇和英玉他们真的已经……”
罗子仪望着秦誓那张与自己兄弟极其相似的脸,想起过往战场上的种种,不禁轻弹了几滴男儿泪。
“罗叔叔不要难过,父亲和母亲他们也一定不希望见到您这副样子。”
罗子仪拭了泪,好像就这一会的功夫就已老了十几岁。
“书崇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秦家将来的荣耀就只能靠你了,你可要给你父亲争气啊!”
罗子仪语重心长的告诫了秦誓几句,越说下去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挚友的离去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打击,让他再难以在晚辈面前端着架子严肃起来。
“他们是怎么死的。”罗子仪掩面淡然发问,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喜乐。
秦誓回答道:“雪夜的人在父亲的居所周围堆砌了大量的火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那日夜晚风很大,大火借着风力迅速蔓延,烧得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父亲母亲的尸身都是靠随身的玉佩才辨认出的。”
罗子仪一巴掌拍在手边的小案上,精致的小案应声而裂,残骸四散而落如同碎骨。
“雪夜的狗崽子!老子一定要踏平你们的都城!”
“报——”
帐外哨兵通报。
“雪夜的一队精锐,从西侧绕到了歌云关,离城门不到十里。”
“什么!”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虽说云辞镜和亲失败,有损雪夜国威,但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况且两国边境这才平静了不到半年,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就这样如此大张旗鼓的攻城,是摆明了要撕毁盟约置公主的生死于不顾了。
“挥兵攻城,这是要宣战了。”
罗子仪站起身,叫来帐外守卫。
“点两千精锐随我一同前去歌云关。”
秦誓让人取了自己的战铠,拿起自己的佩剑往帐外走去。
“罗将军,我与你同去。”
罗子仪向秦誓恭敬的行了一礼,翻身上马。玉衡已牵着凉风等在一边,见秦誓来了忙递上缰绳。
“玉衡,你跟泊烟待在这里,跟其他守将一起守住大营,我去去就回。“
“属下遵命!”玉衡道。
“誓哥你千万小心。”
“等我回来。”
他朝泊烟点点头,马鞭一挥,追着罗子仪出了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