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在歌云关一战失利,边境诸城又突遭暮云国袭击,如今腹背受敌,铲除外患之事已迫在眉睫,武伯侯应天下之势挟天子摄政,整个雪夜开始迎来一场新的变革。
第二天一早,将领们便聚在了议事殿,由武伯侯带头,与各朝廷重臣一起研究着寒川送来的兵防图。
朝臣们一遍遍地观摩着地图,无一不对它表示感叹,他们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能把地图描绘地如此精细,精细到竟连路边的一条小小沟渠也可以囊括其中。
但也有几位将领早已心知神会,他们昨日才在武伯侯府上见到寒川,今日这幅堪称神迹的地图就出现在此,略微细想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巧合,于是私下里早早就把寒川当成了雪夜的有功之臣。
“真是神迹!”
说话的人是折兰望,雪夜朝堂炙手可热的新人将领,年少有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折兰家五代为将,家族在军中也很有深的势力,武伯侯有意扶植他们,折兰望倒也争气,短短几年便建立了显赫的军功,成为年轻将领一辈中的佼佼者。
只见他按着腰间的佩剑凛然出列,朝武伯侯行了一礼,随即看向内侍们高举着的地图,连连称赞。
“有了如此精密的布防图,攻破暮云便不在话下,末将请战!愿领兵南下,为雪夜除患。”
一番话说得振奋人心,堂上立刻嘈杂起来,群臣们交口私语,纷纷猜测武伯侯会如何决断。
武伯侯正欲开口,但还未等他出声,堂下便响起了异议。
“不可。”
一位银霜及鬓的老臣举着朝笏跨出队列,他虽已年迈,但百官之首的威严依旧不减,一出现便把整个议事殿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起。
“微臣以为,这份地图的真伪还尚待查明,还是应先派人前去探查一番,谨慎为上。”转而又看向折兰望,“臣知折兰将军年少有为,也可趁此机会整备军队,一旦查明真伪,便可点兵直取暮云。”
折兰望听完,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语有些莽撞,他转身朝老臣拱手一礼,恭敬的回答道:“是我冒失了,多谢相国大人提点。”
武伯侯点点头,见相国李朝垣拦住了折兰望,便没再说话。
“玄参。”
“属下在。”
应着武伯侯的传唤,殿外走进一个身披重铠的少年,他恭恭敬敬地朝武伯侯行了一礼,停在了众朝臣面前。
玄参是武伯侯帐下的一员大将,曾跟随武伯侯征战南北,抵御过各方敌寇。虽然不过二十出头,但带兵经验已不逊于一些军中老将。
武伯侯将一份临摹好的地图交给他,当着百官的面沉声吩咐道,“你带一队精锐,找几处守备薄弱的的营地探一探虚实。”
“末将领命!”
玄参刚欲退出殿外,武伯侯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与前一刻命令的语气不同,这次的话中倒隐隐多出几分关怀之感。
“暮云军向来警惕,你此去一定要格外注意,切记不要过度深入,察觉到危险就立刻退回来。”说完拍了拍玄参的肩膀的,目送他走出殿门外。
议事殿的会议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内侍提醒,武伯侯才意识到午时将至。
“诸位还有何要事需要商议的吗?”武伯侯问道。
“有!”
一声沾染着傲气的回应冲进议事殿,连带着它的主人一起出现在朝臣面前。仲天寥一身皇子装束,金冠束发,背着手缓步走到武伯侯面前。
众朝臣见几年来音信全无的二皇子归来也是一惊,正欲行礼却被相国李朝垣抬手制止。
“武伯侯这段时间打理朝政着实辛苦了,可还记得本王吗?”
“二公子,可还康健。”
武伯侯颔首一笑,面上恭敬,却和众朝臣一样没有行臣下之礼。
“不知二公子此次回雪夜所为何事?可是担心主君的病情?”
被武伯侯问到痛处,仲天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理了理衣襟,回身面对殿中的诸位朝臣。
“我听闻父皇病重,竟把朝政交给四弟主理,可有此事?”
议事殿中一片寂静,朝臣们盯着武伯侯和李相国,等着这两位领头者的态度,只有仲天寥一人的声音回荡在议事殿中,像舞台上忘情表演的名角。
“相必各位大人也知道我那个弟弟生来痴傻,并不堪大用。为了避免某些乱臣贼子在朝中勾结党羽,趁机将将雪夜的天下易主他人。本王便替四弟接了这份苦差事,暂代摄政王一职处理朝政,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李朝垣看向武伯侯,两人点了点头便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武伯侯立刻走到龙座边,拿起案上的一方白玉腾蛇印,命内侍双手捧了送到了仲天寥的面前。
“此为主君所赐摄政王印,既然二公子有意执政,那本侯就将此印交给二公子了。”
仲天寥喜上心头,刚要伸手去拿,李朝垣便慢悠悠的吐了一句,“不可。”
他依旧举着朝笏,像一位意气风发的剑客走出队列。
“雪夜的边关未定,将士们仍在沙场御敌,若此时大权易主,恐乱军心,望武伯侯三思。”
群臣一看相国发声,纷纷附和。
“望武伯侯三思!”
武伯侯依旧站在龙座边,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仲天寥。他挥手让捧着大印的内侍退下,静静观看着殿中的这一出好戏。
一位武官模样的大臣上前,与仲天寥齐身而立,“如果臣没有记错,十七年前主君就已经废了二公子的皇族身份。既然您已非皇族,那这位同副君的摄政王大印恐怕也……”
他欲言又止,殿中的大臣们却早已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仿佛把仲天寥年少时犯下的错又揪重新出来阅览了一遍。
被提起旧时的丑闻,仲天寥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怒火,他朝那武官一步一步地走去,杀意自周身陡然而起。虽久不在雪夜朝堂,但在山海城的这些年,他也多少沾染了一些江湖人的戾气,做事的风格像极了青岚帮的职业杀手。匕首自袖中游离而出,雪亮的刀刃直指那狂傲的武官,伺机而动。
他本想趁那武官不备,趁机卸他一条臂膀,好让那武官尝尝惹怒他的后果,也给在场的人长长教训。但还没出手,内侍通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四皇子到——”
百官纷纷行礼,四皇子云天泽一身淡雅的素袍,玉冠束发,自后殿走向龙座旁的摄政王位。
他在王位上落座,翩翩公子模样,丝毫不似传闻中痴傻。
“二哥,好久不见。”云天泽朝仲天寥一笑,皇族的气质沉静而内敛,从容不迫。
“你……”仲天寥死死盯着王座上的云天泽,“你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