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盯着我,还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叹了口气:“听着,我无法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为什么?”
“包括这个问题。”
“可你不是大人么?”
“大人并非无所不能。“我望向窗外,祈求快点到达中午。
小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没有钱结账。”
“嗯”,我又叹了一口气,“就像没有钱结账。”
我和小薇沉默地坐着,谁也不理会谁。有时候我觉得,这样或许才是正常的人际关系,那些过于热心的问候,我常常会觉得无所适从。我甚至想起了我的前女友。对,拜倒在黄诗雅石榴裙下的我,曾有过一个女朋友,我是一个人渣。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每天也是各干各的,互不打扰。觉得这样跟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区别?或许是的,我连她什么时候离开我身边也记不清,她在我身边以及不在我身边,都没有搅动空气。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我从来不曾在意过,我只知道她如同物件一样安静,醒着的时候、睡着的时候、情欲的时候。又或者如同黄诗雅一样,我从来未曾认识过她。由于我缺乏观察,我只能够看到她的其中一面,以至于她在我的印象中如同一幅在墙上的画。
服务员倒了三次水之后,终于认为需要提醒我们点单。我“嗯”了几句,简单地糊弄过去,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被发现我们并没有钱,是不是就会被赶出去?”
“不会的。”
“那为什么不告诉她?”
“如果被发现没有钱,我可能会主动赶自己出去。”我说。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呢?”我喃喃。
“大人真的很难懂。”小薇喝完杯子里的水,吐吐舌头,“我要去厕所。”
“嗯。”我根本没在意。
为什么不呢?这是哪里的电影的话吗。第一次从前女友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是这么想的。那时候是在讨论什么问题呢?我不记得了。连同她的脸孔,她的声音,她的身体,都只有模糊的印象,像隔着烦人的蚊帐。
人总会忘记一些事情,或许像我这种活在梦里的人,会忘记得更多。为什么又想起了赖文辉的分类法则?越想逃避,就越无法逃避。我觉得应该正视这个问题。赖文辉断然是一个骗子,手段拙劣,头脑简单,恣意妄为...
能被这样一个人欺骗,那当事人一定非常蠢。我一下子泄了气,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结论。正如不太能接受黄诗雅是一个表子。她或许很久之前就这么做,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她可能曾经想告诉我...这些都是我的想象,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基于现实世界,事实上,我根本捕捉不到现实世界里的任何证据。如果问她的话,她会说吗?
怎么个问法?“黄诗雅,赖文辉说你是个表子,是真的吗?”
我是疯了吗。为什么又扯到了赖文辉,就凭他是主角?
我又想了一会,仍然没有结论。某种程度上,我除了不知道怎么询问黄诗雅,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的答案。
那个小不点去厕所好像也去得太久了一点吧?
我望望四周,在远处的柜台发现了她的身影。一个服务员正附身和她交谈。可爱的小女孩到哪里都很吃香,我想。
“聊什么呢?”小薇坐下之后,我装着不经意地问。
“没什么。”她说。有时候我觉得,女性天生有说谎的能力,其中最常见的谎言就是这句“没什么”。
我正想继续问,服务员已经公布了答案。服务员过来倒第四次水的时候,委婉地说咖啡店里正在搞新品,希望我们愿意帮忙试吃,最后还没有等我答应,就硬送上来了两块小蛋糕。
“你刚刚才吃了几个面包。”我没好气地说。
“我不饿。”小薇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他们要请你吃蛋糕?”
“因为我可爱?”她俏皮地眨眨眼。
我沉吟道:“你不能因为自己可爱就利用这一点去弄来食物。这跟那....有什么区别。”我说不出那样的词,至少在这样的少女面前。
“我以为你不觉得我可爱。”她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显然没有把我后面的话听进去。
世界到底怎么了?没有人在意这样的问题的吗?我沉下脸,不再说话。
小薇有点焦急了,“你早上只喝了咖啡,什么都没有吃,我吃了两个菠萝包,你从西区走过来,外套也没有了...”她有点语无伦次,红扑扑的脸显得更加稚嫩。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可没有告诉他们你没有钱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