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欧阳先生虽知道子玉聪明过人,也不为己甚,每天只教百十个生字,主要讲解原义和一些引申义,又读些浅显文章,最是注重文章所说的道理。先生其实很有功底,每处讲解都旁征博引,结合文章前后之意,让人理解深刻。
子玉学起来很是轻松,这日忽想起那个打铁的老头。子玉本就心慈,念他可怜,无人照顾,抽出时间就去看看。
县城不大,不久来到铁铺,只见老人仍是咳嗽不断,子玉走过去:“爷爷,你可好点吗。”
“我这病是好不了了。”老头膝下无子,内心孤苦多年,突然有人关心,尤其还是个孩子,其实很是在意,而且这孩子身上还有些自己熟识的东西,这几天子玉没来,还隐约觉得心郁,这时看着子玉,脸上有了一丝几十年不见的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子玉说起来。
此后,子玉经常过来看望老人,帮忙端茶倒水,拉些家常。
这日,子玉过来,见老人劳累,就要帮忙:“爷爷累了吧,我能帮帮忙吗。”
老头抬头看着子玉:“小小年纪,你能做什么,不如就帮我扶好这铁锭。”
老头本是左手持钳夹住铁锭,右手持锤锻打,说着就将铁钳递于子玉。子玉接了,双手把定,见老头虽是咳嗽不断,单手握二十斤有余的大锤却沉稳有力,两下铁锭也打得扁了。老头手中锤子上下飞舞,左右画着弧线,显是行有余力,子玉夹住铁锭来回翻转,配合的也是精巧。
老头怪而问子玉:“你家里有人会打铁吗?”见子玉摇头,又问:“那你以前做过吗,怎么配合的如此之好。”
子玉道:“就是前几次看过你打铁,自然就觉得该这么做。”
老头诧异:“难道是……。”老头闭口不语。
子玉持了铁钳,那铁锭通红,温度极高,被打的火花四溅,久了,渐渐满头大汗,拿捏不住。
老头见了,接过铁钳,又放入火炉中。子玉忙过去帮着扯拽风箱,只拽了几下,就觉得气喘。
老头默默看着,好一会,对子玉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子玉答了。
老头叹了口气:“哎,我本也姬姓,咱们倒算得同宗,你叫我一声爷爷也不亏,我就当你是孩孙,你身子羸弱,别说打铁,就是坐、站久了,也会体力不支,我传你一套养生拳法,不仅能强身健体,练得久了还能康壮内腑,延年益寿,可好。”
子玉听他咳嗽不断,又要教自己拳法:“姬爷爷,你先养好自己的病,以后慢慢教我,不急。”
老头笑道:“你是信不过我吗,我这咳嗽是小时候被人打的内伤,伤了经脉,不是病,就是我唯一的老友,那是丹道大师,也治不得,想我祖上,哎,那也是大人物。”
子玉笑了:“我不是信不过,只是怜惜姬爷爷的身体,还要劳神费力。”
老头点点头:“你若从我习练,须知我本名叫做姬复邦,我这套拳法叫‘五禽戏’,通过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的动作,形成拳法,从而强身健体,又通过身体的转折缠绕动作,达到运动脏腑,康壮内腑的效果,每个动作都要配合调理呼吸,以至于内静外动,收心养神之境界。此拳法共有五十四式,一曰虎扑二曰虎举……..。”
当下拉了子玉,就在院子里教练起来。姬爷爷教的认真仔细,每个动作的要领,如何才能达到锻炼的目的,如何配合呼吸,如何敛神存想,甚是繁琐。纵是子玉聪慧,一次也只学了十几招,有些动作还做得不到位,姬爷爷讲解了要领,嘱咐他要时常习练,久之自能熟练完成。
十几个动作,配合呼吸,子玉练了几遍,也是精疲力竭,和姬爷爷告辞出来,回了书院。
此后,子玉白天随着先生学习经典、文章,得空和姬爷爷习练五禽戏,日子倒也轻松快乐。几个月转瞬即过,渐渐文字识的多了,自己也能通读许多文章,不懂之处勤于请教,还能自发感想,和先生讨论经义道理。五禽戏也习得全熟,自觉身子轻便柔和,气血充盈,打拳时也轻松随意,姬爷爷见他聪明伶俐,又甚刻苦,很是欣慰。
转眼快到年关,子玉要回家过年的,过了年就要正式入学了。这日无事,子玉思忖着给父母带些礼物回去,就往县里集市行去。
集市不大,三三两两的摊位横列着,尽是些家常日用之物,子玉身上只有老本临走时给的一百钱,平时见了花花绿绿的糖果、小吃,从未舍得花用,今日却都带了来。
寻来寻去,子玉看中了一个铜镜,寻思送与母亲,却是要一百二十钱,和摊主商量,摊主降到一百钱,再不肯降了。子玉无奈要走,蓦地见摊位边上摆着几个旧物,有一把象梳子一样的东西,还带有一个长把,几个齿也不全了,想着买回去给母亲梳头用也合适,向摊主打听价格。
摊主却说,这是古物,虽不知究竟,少说也要一百钱,子玉再三央求,到底八十钱才买了。看看手里只有二十钱,也买不得什么,子玉寻思不如去姬爷爷那里,央姬爷爷打把刀送给父亲,也是好的。
子玉回书院取了“传承之物”,寻铁铺而来。那“传承之物”,子玉识字之后本已看过,只是不大懂,又没有具体修炼法门,想姬爷爷会些拳脚,或许能明白。
见了姬爷爷,子玉拿出“传承之物”和刚买来的“梳子”,请姬爷爷看了。姬爷爷看后,面色古怪:“你那里得来此物。”
子玉一五一十说了。姬爷爷暗叹:“难道这孩子不仅神识强大,还气运惊天。”
姬爷爷沉思半晌,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方才说道:“这些东西虽说有些鸡肋,但毕竟确是侯爵强者的传承,在你成婚后定有大用,虽没有什么基础功法留下,也许在侯爵眼里,结丹以前的功法根本就不算什么。这些丹药吗,过年时,我去拜会老友,请他瞧瞧,他一定识得。至于这个“梳子”,我倒是多少晓得一些,看它里面蕴含法阵,少说也是个道兵,弄不好是个神兵也未可知,它里面法阵仍在运转,隐隐盘旋出‘九齿钉耙’的字样,让我想起传说中的‘净坛使者’。先放在我这吧,我也得好好瞅瞅。”
子玉不解,也看不见什么“九齿钉耙”,问道:“姬爷爷,什么是道兵、神兵的。”
“这些你还不懂,那是强者的武器、法宝,就是圣者,也要有神兵相助。”
“传说能翻天覆地的圣人真的有吗?”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见过神兵,如果没有圣人,神兵怎么来的,所以远古以前圣人是一定有的,也许是天地法则的限制,也许是传承的断绝,现在是看不见了。”
子玉不禁听得悠然神往,就差抓耳挠腮了。
“过了年,还会过来吧?”老人好像有些担心的样子。
“一定来的,我从小就没爷爷,都拿你当亲爷爷了,有时间就来看你。”
老人居然过来摸了摸子玉的头:“那就叫我爷爷吧,也别叫姬爷爷了。”
“嗯,爷爷。”
老人真的笑了:“回去以后,‘五禽戏’不要耽搁了。”
“嗯,练了之后我真觉得身体强健了不少。”
“待你身子壮实了,我教你打铁。”
“好啊、好啊。”
爷俩有说有笑,临走还给子玉拿了一两银子,让他给父母买礼物,子玉不想受,姬爷爷却说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怎的不要,子玉只得拿了。
有了银子,子玉到集市给父母买了礼物,又给小翠买些糖果,给哥哥买了一把佩刀,这才回到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