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华亭听完立刻沉默了。
要搭吊桥就要派出水性极好的人带着军中的特制大绳游到对岸,两岸把绳索立起来固定,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十分难。
当下天寒地冻,是南疆最冷的天气,墨河很多地方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这种时候下水游到对岸不活活冻死才怪。
就算在屋里头,哈出去的气都很快凝成冰珠子。
徐延珩道:“天气实在太冷,一下水就会被冻成冰渣,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冻成冰渣,游到了对岸,谢文姬的兵马就伏击在河边芦苇丛中,刚从水里出来就得被射成蜜蜂巢。”
顾望之眸子沉沉地点头,想来和徐延珩一个想法。
董洌听完所有人的话,开口道:“谢文姬只是在墨河转弯处的冰面上凿出缝隙,而后用树叶覆盖,只有大批兵马过河时产生的重量才会让冰面浮动和裂开,倘若只是少部分人从冰面过去,我觉得应该不成问题,就算真的冰面裂开,只要选出平常有冬泳习惯的人,就算落到水里也能适应,绝不会像徐统领所说的冻成冰碴子,因为常年冬泳的人抗寒性和抗病能力都比普通人要强无数倍。”
徐延珩朝着董洌道:“你简直是犁地里甩鞭子——尽吹牛,河里都冻得结冰,还冬泳,你行你下水试试。”
董洌果断地道:“那就算我一个。”
说完,不再理徐延珩,朝着顾望之道:“黑虎山太凶险,我思来想去还是从墨河过比较妥当,你去下面问问,看看有多少人可以下河,若是有个十几人,这事就能成。”
顾望之思忖道:“就算能过河,到了岸边遇到谢文姬伏击在河边芦苇丛中的兵马,只怕也是无功而返。”
董洌道:“大批人马过河目标大,谢文姬的兵马才会注意,十几人偷偷过河,只要速度快,墨河这么大,谢文姬的人手不多,肯定不能方方面面都注意,再者她能用计,咱们也能使计,一招声东击西便可分散她的注意力。”
又续道:“能过河的人中若是有以一挡百的高手,胜算就更大,顾统领做事切莫瞻前顾后,时机就是战机,错过了就再无机会。”
董洌的口气老道精简,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手。
顾望之下了决定道:“行,我照你的话行事。”
董洌方才朝向徐延珩,用吩咐的口气道:“你现在有两件事要办:其一,让士兵们砍伐些木头,到时候吊桥绳索一固定,大批士兵立刻把木头摆放在吊桥上快速过河。其二,派出部分军马往黑虎山去,记得摇旗呐喊,要让谢文姬以为咱们会经过黑虎山,让她在黑虎山也布下兵马。这样的话,谢文姬手上不多的兵马就分散开来,咱们要过河就容易很多,等咱们过完河立即鸣火,把去黑虎山的兵马也招回,到时痛击谢文姬留在河岸的兵马。”
“我众敌寡,谢文姬要硬碰硬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所以一直想巧胜,用得全是鬼魅之术,趁此机会正好给她迎面痛击。”
董洌的一席话说的有条有理、方方面面全部想得周全,简直是算无遗策,连一向“天下老子最牛逼”的徐延珩也听得一愣一愣。
徐延珩不管和董洌有什么仇、什么怨,可他到底是顾全大局的人,董洌的计谋让他无话可说、无刺可挑,故而噤声不语。
沈柏棠听完董洌一席话,目光定在董洌身上良久,事后对徐延珩道:“姓董的真厉害,不输你和顾望之。”
徐延珩阴沉着脸道:“你离他远点,别到时候给他害了,他可不是个好人!”
沈柏棠一把拉住徐延珩的衣袖:“你认识他?”
徐延珩甩了衣袖道:“不识。”
沈柏棠才不相信。
不认识用得着这么咄咄相逼?
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
沈柏棠搂住徐延珩的肩膀道:“我跟你说,我一直有冬泳的习惯,倒是可以帮着董洌一起把军中的特制大绳带到对岸。”
徐延珩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就算到了对岸也是给人添麻烦,你还是省点力气,但凡被小婳知道,还要连累我吃不了,兜着走。”
沈柏棠道:“小五不是在峙岩陪大嫂嘛!”
徐延珩冷哼一声:“你还真当她来峙岩是陪傅蓉的?”
沈柏棠悟了悟道:“你不说,我不说,她自然就不晓得。”
徐延珩抛过来一个白眼:“我可不会为了你而得罪小婳。”说完又警告道:“你给我记住,离董洌远点!”
沈柏棠二话没说就应了。
等吃完饭到了晚上,沈柏棠抓把花生米一边走一边吃,晃到住邸后头的小树林,看见一盏
灯笼被挑在最高的枝头,董洌长剑脱手,顿见小树林里剑气纵横,剑气合成大片清辉疾疾漫去,董洌身侧的树木一下子拦腰而断,树干应声掉落在地上。
沈柏棠两眼发直,手里的花生米全落到地上,半天道:“好功夫,好功夫。”
董洌冷眉冷眼瞧了瞧沈柏棠,没有言语,低头去拾树干,树干积累成一米多高,董洌一使力全扛在肩头,往府邸而去。
沈柏棠看着一米多高的巨大树干压在董洌肩头,心情很是复杂,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几步,挑了根最轻的树干,也学着董洌一使劲,枝干“咣当”一声砸在他骨头上,疼得他嘶牙咧嘴。
董洌扛着一米多高的树干走得行云如水,沈柏棠扛一根树干走得颤颤微微,沈柏棠打算再走个十几米就把树干放地上,找个地方歇歇脚。
董洌一口气把树干送回驻军住邸,折回来再取树干时看见沈柏棠正抱着一根树干在喘粗气,一句话也没说,又把地上的树干堆成一米高,一下子全扛在肩上。
沈柏棠:“……。”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沈柏棠用了吃奶的力气再次把树干扛到肩上,迈着两条抖得跟闪电似的腿往前走,越往前走越抖,抖到快把树干掉地上。
正当沈柏棠咬牙坚持的时候,只觉得肩头一轻,本来扛着的树干已被董洌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