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雪凝所说的一般,她的恩师尹天机来自西北天山地区的一个神秘门派。他身为天山派三位长老之首,被江湖中人称作天机老人。天机老人武功超卓,酷爱音律,入门不久就自创了独门武学“音波功”,将它和自己的乐器紫玉箫“玉凰”传给了嫡传弟子韩羽风——后者虽是出身高贵的侯府世子,但精通音律,习武的天分也颇高,很快不负师父所望,成为天山派第一高手,以“御风尊者”的称号名动江湖。
由于韩羽风入门较晚,在他拜师之前,天机老人担心音波功失传,就打造出金笛“飞翎”,将它和一部分“音波功”的功法传给天山派大弟子宫傲。宫傲是难得的习武之才,进入天山派后被二长老天运真人抢先纳入门下。天运真人是一位对高深精妙的武学无比痴迷的人,虽然不喜音律,却对师兄的独门武功音波功十分觊觎。他在武学造诣上不如师兄天机老人,但极为擅长炼毒用毒,门下有宫傲、商昱、云角、徵音弟子四人。
相较之下,天机门人只有韩羽风一人,显得势单力孤。但韩羽风凭着师父传授的音波功力克众人,只有同样习得音波功的宫傲能与之一较长短。天运真人的武功难望此二人项背,心中嫉恨难消,居然对自己的弟子宫傲也不满起来,时常指派他去做一些既艰难又危险的任务,使他一年到头没几天能回到天山自己的住处,居无定所,四方漂泊。
和宫傲一样常年云游四方的还有天山派三长老,尹天机、褚天运二人的师弟天一居士。但他不是因人所迫,而是生性不喜习武,只爱周易黄老之学,钻研伏羲、文王的先天演卦。他常穿一身青衣,云游时靠为人算卦、看风水为生,被称作“神算子”。本来以天一居士淡泊的性格,绝不会收徒弟授业来束缚自己,但他早年偶然听闻靖边侯韩林之女天赋异禀,有通天地阴阳之才,遂前去暗中观察,发现韩羽霜的能力果然名不虚传。天一居士于是时常到侯府对她指点一二,对其能力进行引导。同时,他又发现韩羽霜的兄长韩羽风正是师兄天机老人在寻找的练武奇才,就顺水推舟将其引荐到天山,拜在天机老人门下。
“这么说来,那个人是小姐的师兄呀。”雪凝主仆二人回到别苑的住处,翠浓伺候她换上一身便装,“怪不得小姐要帮他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师父从未提过同门师兄的名字,只说他有一支紫色的玉箫。”雪凝在一张琴桌边坐下,双手轻抚着桌上摆放的桐木琴——这正是收藏在阁楼暗格里的那把古琴。“那箫名为‘玉凰’,和我这‘凤栖’琴一起,可奏出天籁之音——‘凤凰天舞’曲。”
“师父为了躲避天运真人的纠缠和追杀,以琴师的身份躲在我们陕甘总督府数年,可惜他老人家最后还是被真人下毒杀害。”说到这里,雪凝一双美丽的眼睛暗淡下来,眼眶中浮出一层晶莹的泪水。“他甚至来不及告知师兄我的存在,只给了我一枚与琴徽同质的羊脂白玉坠子,上刻凤羽图案,说是可以作为我们师兄妹相认的信物。”
“紫色玉箫?”翠浓仿佛想起了什么。“小姐,咱们在西北的时候,不是曾听人说过靖边侯的儿子有一把紫玉箫,您不是还特意让人查过吗?”
“不错!靖边侯韩林的儿子就是凭这紫玉箫独步武林,被称为‘御风尊者’。”
“靖边侯有几个儿子呀?”
“他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子女。”
“那他岂不是——”翠浓闻言大吃一惊。雪凝及时打断她的话,肯定地说道:“他应该就是皇上指婚给我的韩羽风!师父去世之后,我本想见见他本人,证实一下他的身份;可惜外祖父不喜欢他的父亲,我始终没有找到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世事无常,千回百转——我俩的父亲同是为朝廷效力之人,同在西北大漠长大,还拜在同一人门下!十多年来从未谋面,如今在这千里之外的京城,被月下老人的红线绑在一起,倒很快就要见面了!”
“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翠浓兴奋地说道。雪凝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只是浅浅一笑——她出身高贵,冰雪聪明,名媛淑女的教养让她喜怒不形于色,因此面对婚姻此等大事也不十分慌乱。
比起心中有数的沈雪凝,指婚的另一主角韩羽风就要忐忑不安多了——不仅仅因为妹妹关于“红鸾劫”的警告,他更多的担忧还是来自于不知对方是何许人的未知之数。韩羽风容貌俊美、武艺超群、意志坚定;脾气性格却不像大漠男子般粗豪,行为举止十分温文尔雅。西北和卓部首领的独生女,骄纵而美丽豪放的卓玛丹珠对其一见钟情,一再向他表达爱意。可惜羽风对这样的告白总是不以为意。靖边侯韩林对儿子的不解风情感到十分无奈,但他认为儿子人才出众,韩氏一族是一夫一妻的祖制,婚事应当更加慎重。韩林只担心在西北不毛之地,羽风难觅良配,好在机缘巧合之下,羽风结识了京城第一贵公子富察福康安,韩林马上抓住良机,向福康安托付他时刻挂心的独子的婚事。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他们上京之后,果然传来了韩林盼望已久的好消息:乾隆皇帝把富察家的亲家、两江总督之女许配给他的独子,自己的爵位也得到晋升。靖边侯由衷地感到高兴。除了上表感谢皇帝天恩之外,他同时修书给儿子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又将王府修葺一新,大宴亲朋,热闹了好几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下,只有“天女”韩羽霜闷闷不乐,最后终于忍不住提醒父亲兄长要经历“红鸾劫”的事情。
谁知诸事顺遂、正在兴头上的韩林完全不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对这个预言也颇不以为然:“什么劫数?信则有,不信则无。照我说,羽风生在这飞沙漫天、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才是劫数——就他自己一枝独秀,独来独往,连个与之匹配的人都找不到!”
“可那个人会威胁到哥哥的性命啊!”羽霜十分担心地说。
“他要娶的是个京城的贵女,娇生惯养;就算是在西北长大,也是陕甘总督府的千金,哪里会像一般边塞女子一样舞刀弄枪?就算她真的会武功也不怕,以你哥哥的本事,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小姑娘吗?”
“您又不是不清楚哥哥的个性,他怎么会跟一个女子打起来?”羽霜反驳道:“哥哥从小到大,无论是习武还是感情上都没受过什么挫折,心性纯良,万一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你这孩子真是操心太甚!”韩林连连摇头。“明明是做妹妹的,却总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你哥哥!他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头脑简单。再说羽风的未婚妻哪有什么理由要暗算他?虽然她的外祖父陕甘总督章九龄一直不太信任我们外族官员,但你哥哥人才出类拔萃,只要陕甘总督见到他本人,羽风又和那位姑娘心意相通,我相信陕甘总督是没有理由反对皇上钦定的这门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