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羽风之父——靖边侯韩林身材高大,皓首长眉,看上去极有威仪之色;他青年时期的遭遇,与鲜卑慕容氏政权后燕的建立者慕容垂颇为相似——西北民风彪悍,尤其是各蒙古部落更是借和满清联姻之利,声势如日方中;韩林先投靠在蒙古准葛尔部大汗麾下效命,与满清朝廷进行了几番较量后,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后者的实力和统一西北的决心,于是果断地离开了蒙古部,向当时的清朝皇帝投诚。从那之后他被封为靖边侯,实际上也就是为清廷控制西北各胡族效力。
尽管韩林勇略过人,为平定各族立下过汗马功劳,清廷还是由于其身为异族的关系,命坐镇西宁府的陕甘总督章九龄对他多加监视,时刻不能放下对其猜忌防范之心。有鉴于此,韩林只好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将实现自己宏愿伟业的希望放在了唯一的儿子——武功盖世又品貌过人、才华出众的韩羽风身上。
在韩林看来:羽风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儿子。“御风尊者”名震天山也是他和北辽韩氏族人最大的骄傲。而他最担心的,是这个过于优秀的儿子在荒芜的西北边塞之地很难找到良配。对于这一点,他的女儿——同样具有特殊的才华和异能,被人誉为“天女”的韩羽霜全不放在心上,还宽慰父亲说哥哥与一位绝代佳人有宿世姻缘,绝无形影相吊、孤独终老的可能。
女儿说的一点不错,我的想法也是对的,羽风的人生终究会变得更精彩而完美——当清朝乾隆皇帝指婚的旨意下达的时候,韩林感到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人生无所缺憾。可随着这天大的好消息回来的,却是羽风重伤不治的身体,羽霜和族人霎时陷入了悲痛的深渊。
眼看儿子的生命和一族荣耀都在一点一滴地逝去,韩林终于下定决心,从族中世世代代供奉着狼灵的图腾柱中取出了秘卷。月圆之夜,羽霜在他的敦促和怂恿下施法之后,羽风果真如预期般保住了性命,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变成了冷血无情的“狼主”——羽霜对此结果悔恨不已,但父亲韩林的心中却重燃了青年时期的壮志;无论羽风是如何的冷酷嗜杀,他都不为所动,甚至大有鼓励之意。
这就是开天辟地的王者之路。韩林心想:既没有出生在血统高贵的正统王侯之家,也没有功勋卓著的功臣祖先的庇荫,要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甚至黄袍加身、登基称帝,有哪个不是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狼主”才是我韩林最理想而完美的儿子。
随着羽风和雪凝的再次重逢,以前的羽风心中曾经有过的温柔和深情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看着雪凝的时候,他的眼神也不再充满杀气。虽然他有时还是难以控制想要杀戮的戾气,但只要雪凝来到身边劝解,他就会控制自己,不让杀意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下去。
“那个女人随便说几句,你就连富察福康安这个大仇人都放过了?”韩林对羽风这一次的罢手感到很不高兴。“你这样心慈手软、儿女情长,还配称‘狼主’吗?”
面对父亲的诘问,羽风充耳不闻,只是沉着面孔一言不发。韩林对他的平静和沉默很是恼火,接着说道:“还有那个宫傲——他的师父天运真人死前亲口说过,你中毒失去内功一事就是他所为。他害你在天山十年修炼的音波功化为乌有,还抢走紫玉箫和‘御风尊者’的名号,你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吗?”
“父亲,您说错了!那紫玉箫是我让他带走,不是他抢走的!”雪凝和羽霜此时走进房间,刚好听到韩林对宫傲的责难之言。
“就算你不说,你以为他不想抢吗?”韩林不屑地说着,瞟了站在旁边的沈雪凝一眼,“或许他想抢的,还不只是区区一支玉箫吧?”
“父亲,您想说的我全都明白,不要再说了。”羽风终于开口打断他,语气却十分阴沉。“只要雪凝开口,无论是谁,我都能饶他一命!”说完,他径直看着雪凝,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十分轻柔,“连福康安我都可以放过。雪凝,不管那人做过什么,只要你开口——”
雪凝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的话语就被一位报讯的家丁打断:“‘狼主’,老侯爷,军中有紧急事务!”
军情紧急,二人只得匆匆离去,房里只留下了羽霜与雪凝。羽霜遗憾地说道:“可惜你刚才没能为宫师兄求情——哥哥的心里果然只有你,只有你的话能阻止他杀戮。”
“不,你错了!羽霜。”听到这话,雪凝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激动地说:“你不明白刚才有多危险!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要说出了宫傲的名字,他就必死无疑!”
“怎么会呢?”羽霜被她惊慌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但她的眼光也随之变得暗淡起2来:“不错,也许你是对的。其实他并没有放过福康安——我看到了:在最后要离开的时候,他用内功打了福康安一掌!那力道应该会震伤他的脏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但福康安内伤过重,肯定命不久矣。”
“宫傲也一样,羽风不会放过他的!”雪凝害怕得啜泣起来。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足以使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我看见他的眼睛变成了紫色!羽霜,那是他的杀意——他要杀人!他现在对其他人来说真的非常危险!”
“坚强一些,雪凝。”羽霜上前宽慰她道:“我相信他还是深爱着你。只要你在身边陪伴他,看着他,他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我希望能帮助他摆脱狼灵之力的控制,但我没有信心:那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我明白,我再清楚不过了。”悔恨的思绪又袭上羽霜的心头,想起一个个死在“狼主”手里的亡魂,她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吧。”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雪凝。后者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接过了它——这把刀的刀鞘由黄金铸成,镶嵌各种红蓝宝石;刀身冷如霜,寒如雪,明晃晃恰似一泓明亮的秋水一般。
“这是千年玄铁打造的宝刀,削铁如泥。”羽霜低声叮嘱她道:“你还记得‘红鸾劫’吧?也许有那么一天,你会需要它。虽然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但是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雪凝,你一定要做出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