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私人图书馆是一座建于清朝初期的古建筑,坐落在S市大学城中心的山脚下,原来是市里的档案馆。历经岁月的磨炼和洗礼之后,只剩下一座最老的藏书楼屹立不倒。进入新世纪后,S市的政府部门进行了一次办公地点大迁移。原属档案馆的老房子由雷氏企业拍得,并在雷烈生母、雷氏企业当时的夫人韩玉仙的提议下,改造为雷氏的私人图书馆——最有历史感的老藏书楼,也经过一番修葺,成为雷韩氏夫人最珍贵的私人物品收藏所。乔茵和雷烈约好见面的地点,正是这个图书馆的珍本收雪区。
由于林静多次提起,乔茵对雷烈母亲的收藏可以说是向往已久,早就想找机会一睹为快。在他们约好见面的那个周末,乔茵早早起床收拾妥当,穿上一套便于行动又青春洋溢的短袖服装——白色T恤衫配上粉色连帽运动外套、鹅黄色短裤。她设好手机导航,然后按着既定线路向大学城山下开去。
在大学城地区开车,车速必须限制在30码以内。对这一条出于安全因素考虑的限制,乔茵自然要遵守;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开出这片区域后,乔茵马上加速行驶,很快就来到雷氏私人图书馆的大门口。令她大感意外的是:上次跟她大打出手的雷桐,站在大门口的一部跑车旁,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到来。
减速停车后,乔茵把头伸出车窗,朝他按按喇叭。雷桐果然向她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这里不接待不熟悉的访客,二哥让我陪你一起进去。”
“那你上车,告诉我路怎么走。”
“我开自己的车,你跟在我后面也行啊。”雷桐果断拒绝乔茵的这个提议。
看着他不苟言笑又有些拘谨的样子,淘气的乔茵忍不住用起了激将法:“要不要这么麻烦——你是不是不敢坐我开的车啊?”
“你开车的速度确实挺快——刚才你从山路上过来,只能用‘一骑绝尘’四个字来形容。”雷桐不甘示弱地回答。
他转过身去,向门房里的人交待了几句,大概是让他们帮他把车开走停好。“看你漂移入弯的技术还不错,也不至于不敢坐你开的车。”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来。
乔茵见他系好了安全带,握好方向盘,用力按了按喇叭。门房听到声音,慌张地马上把自动铁门打开——他凭着有经验的工作人员的直觉,认为如果动作太慢,这个急性子的小姐有可能把铁门都给撞飞。
“这个地方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乔茵边开着车边寒暄,雷桐没有吱声,因为乔茵在盘山路上又一个猛的拐弯,两个汽车轮子几乎离开了地面。“听说你是‘天和会’的第一武术高手,想必剑术也不错吧?有机会咱们再切磋一下怎么样?或者比射箭也行,那个我擅长。”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打打杀杀的?”
“才不是,我这个人很平和的——学武术只是为了配合我父亲的要求。”乔茵不服气地辩解:“我五岁开始学习武术,父亲还请了本市最有名的教师来教我呢!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我不喜欢轻易认输;更何况你上次不仅打赢了我,还带走了战利品呢!”
“教我武术的老师也不是无名之辈!打赢一个女孩子也没什么好炫耀的,我才不会故意带走你的项链!”雷桐赶紧撇清自己。“那条项链勾在外套的口袋上了,我根本没有留意到——回家以后,二哥看见了提醒我;这才发现的。”
“你二哥的观察力很不错嘛!还看出那是一串古董项链。他平时很了解这些饰品类的东西吗?”她试探性地提问——雷桐再次保持沉默,虽然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乔茵明显感觉到:他对这个问题也充满疑惑。
乔茵的车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图书馆最古老的珍本藏书楼前——这座建筑曾经是清代一位两江总督的别苑,坐落在江南式园林里。由于这里是古建筑,不能进行明显的外部装修,所以安装了十分先进的保安系统,到处都设有红外线和分贝探测报警器;唯一的出入口是一扇厚厚的钢制大门,门锁必须进行虹膜和指纹双重扫描,确认身份后才能开启。
两人下车后,来到大门外的走廊上。乔茵透过雕花纹木窗向室内望去,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我只能带你到这里,我二哥本人才能开门进去。”雷桐解释道。但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是陪乔茵一起等着。
这时,雷烈从走廊的另一头出现了。跟有点低矮的廊顶比起来,他的个子显得更高——也许是因为前阵子困扰他的事情太多,他的面容有点瘦削,五官轮廓也更立体突出;目光锐利的他,气势变得更为逼人。
“乔茵,你好,好久不见了!”看到乔茵,他笑着打了个招呼,把手中拿着的一个长方形黑色丝绒首饰盒递给她。
向他再次道谢后,乔茵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法国路易十五时期的银镶东珠项链。“这项链是在英国的诺丁山古董市场买的,那个地方有很多不错的老东西。”她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同时留意着雷烈的反应。
雷烈脸上却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你喜欢古董,怪不得会对我家的珍本古书感兴趣。”他淡然地说道。“不过你应该听林静提过:要进入我母亲的这个私人藏品楼,必须先解开她设的谜题。”
“是的。连我表姐都说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想一定是个特别的谜题。”期待已久的东西就在眼前,乔茵摩拳擦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以为凭林静的聪明才智,也许能想到谜底。”雷烈苦笑着说:“但她无法解答——她说她从小就不擅长音乐,也从没学过演奏乐器。”
“这么说,谜题是跟音乐有关的?”乔茵差点也想打退堂鼓:“我是英国留学生,对西洋音乐比较熟悉;我只在小时候学过一点民乐。”
“那你还想试试解谜吗?”
“是。不管怎么样,请务必让我先看一看是什么样的谜题。”乔茵的好胜心和好奇心一样强。雷烈会意地点点头,开启大门将她和雷桐引进了藏书楼。
进入大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一扇雕工精美的紫檀木屏风。绕过屏风之后,整个房间的状况才尽收眼底——就像一般的图书馆书库一样,高到屋顶的大书柜整齐地排列着,透过书柜上镶嵌的玻璃板,可以看到一排排、有次序地收藏的书籍。在这些书柜的正前方,有一个长长的玻璃展示柜——令人奇怪的是:里面似乎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物品放在里面供人欣赏。
雷烈径直朝展示柜走了过去,打开柜子上一个隐蔽的小门,里面是0-9的数字键盘。他按下密码之后,玻璃柜一块的底板翻转过来——有一件展示物固定在了底板背面。乔茵连忙走过去,只见那展示物是一把残旧的古琴,琴身断为两截,七根琴弦只剩下五根;可能是因为年代太久远,琴弦也没有一根是完整的。古琴上嵌有三枚玉质的白色琴徽。琴身上的木片虽然年深日久,但还是可以勉强辨认出一只凤凰和树枝的图案。
“谜面就是这古琴,只要你能说出有关它主人的事就可以了。”雷烈提醒她。
乔茵闻言俯下身,靠近仔细观察。“这琴应该是桐木做成的吧?‘凤栖梧’——凤凰非梧桐不栖,桐木琴上雕刻凤凰还挺应景的。琴弦好像是蚕丝,只不过光泽要亮多了,要是全新的话,肯定银光闪烁。”
“说得对!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拿在手上,仔细瞧瞧。”听到雷烈贴心的提议,乔茵马上点点头:“我确实想研究一下这个白色的琴徽——你放心,我不会弄坏弄脏任何东西的——今天很有可能会接触到珍本书籍,所以我准备了手套带过来。”说着,她从身侧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副精致的白缎子手套戴上,又取出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盒子。
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铝制盒子打开后,里面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非常细致地收纳了许多用途奇特的小物件——银质牙柄的袖珍放大镜、玳瑁小毛刷和银质小盒、小刚卷尺、折叠钢质探针、银质小剪刀和银壳小铅笔等等。乔茵从中间挑出了袖珍放大镜,又把盒子放了回去。
“这是模仿推理小说里的美国名侦探——埃勒里·奎因(Ellery Queen),而准备的探案工具小盒。”看到雷烈和雷桐兄弟惊讶的表情,乔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到目前为止,我只在鉴别古董的时候,用用放大镜而已——虽然框架是老的,但镜片是‘蔡司’牌的,放大效果非常好。”她一边说,一边仔细查看琴徽,“这是新疆和田产的羊脂白玉,质地非常不错——这种古琴的琴徽本来应该有十三枚,现在只剩三枚了。如果这个琴是谜面的话,我猜谜底应该跟剩余的琴弦和琴徽有关系。”
“既然谜面是中式古琴,谜底对应的应该是汉字。中国古代的书写习惯,和琴徽徽位的排列,都是从右向左;以琴面为基础,像下棋那样画一个纵横交错的表格,可以基本确定:留下的三枚琴徽算是在6、9、10的位置,剩余的琴弦则是从上到下第3、4、5、6、7这五根——中间有许多部分已经断开。如果琴面上残留的琴弦,还有琴徽都是为了谜题特意设定的话,那么两者之间存在交点的部分,就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关键信息。”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就算知道解密的方法,如果没有密钥的话,还是无法破解密码。”雷烈始终观察着乔茵的一举一动,似乎对她如何解决难题很有兴趣;在一旁的雷桐却有点摸不着头脑——在他的印象里,乔茵是个既活泼又有点任性的女孩子,现在认真解谜的她,仿佛是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全新的人。
“密钥是解开文字密码的关键所在,再聪明的人也不能无的放矢。”乔茵陷入了思索中。“高山流水遇知音;您的母亲既然留下谜题,肯定希望有人能破解。她应该会进行公平竞争——也就是说,密钥肯定要在附近,就是这个藏书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