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为难的样子,乔茵默默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亮蓝色箱型丝绒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盒子,解开外面包裹的黑色丝绸——里面正是美函两次提到的白玉羽毛坠子。
看到此物,心中完全不明其下落的佟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乔茵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程玉良把它放在雷氏‘人生银行’的特别保险箱里——他留下线索提示我这个所在;而密码是我想出来的——‘风’这个汉字对应的区位码‘2371’。”
“‘风’?”听到这个字,佟震眉间的皱纹加深了。他目光涣散,神经质地冷笑起来:“‘风’,是指的韩羽风吗?程玉良这个无关人员随便设的密码,居然是‘风’!”他又看了看乔茵的脸,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这个不起眼的玉坠子?”
“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一直都很好奇。”乔茵诚恳地回答:“你要说的话,我愿闻其详。”
“我母亲大人留下的秘卷里,大概没有关于它的记录吧。”佟震不经意地就说出了他和雷烈的兄弟关系——在座的其他人对这个事实也都心知肚明,因此他的坦白并未在席间引起太大的波澜。另一位当事人雷烈则沉默着,似乎不打算参与这个话题。
“爱新觉罗·美因公主的手卷里,倒是写得非常清楚:她受到某个大人物的欺骗,将一种厉害的毒药偷偷加入心上人韩羽风的药汤里,结果导致了他的死亡;韩羽风的未婚妻沈雪凝,也受到连累一同死去。美因公主为了赎罪,要求萨满巫师施法,使韩羽风在转世之后,可以与命定的爱人再续前缘。这个雕刻成羽毛形状的白玉坠子是咒语的承载物——与这个故事有关的人,一旦拥有白玉坠子,就能得到咒语祝福的力量。”
佟震拿起玉坠子,走到美函面前:“玉坠子的作用,你和我一样清楚。看完手卷之后,我感觉你的个性跟乾隆帝那位九格格十分相似——高贵的出身、冷彻的性格。你对我的帮助,多半就是因为你认为我是韩羽风的转世——可惜你错了,我不是韩羽风!而你也帮不了他的忙。在歌剧院的那天晚上,你和我一样看到了真正的韩羽风,还有他身边那个美丽的女孩;但他们却不是情侣!那个紫色眼睛的小子真正的爱人,是眼前这位拥有白玉坠子的人——可她不是沈雪凝,只是获得了咒语的祝愿,成了韩羽风的情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萨满巫师的咒语确实很有效果。”
“你凭什么说林静是沈雪凝的转世之人,而不是乔茵。”一直沉默不语的雷烈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嘲弄的意味:“你自己刚刚也说过了:玉坠子只有留在两百年前发生的故事相关的人手里,才会起到一定的作用——程玉良或其他曾经拥有它的人,跟韩羽风等人并无关联。”
“是吗?真的一点关联都没有?”听到他的话,佟震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乔茵,“程玉良只是个无名小卒。能利用他的死威胁叶出尘,从而取得皇朝的大量股份,是我意料之外的惊喜。不过,叶出尘也不完全是个傻瓜。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他非常后悔把股份无偿转让给我——要知道我并没有掌握他杀人的实质证据,只有他醉酒之后的自白而已。他大可以推翻这份口供,我俩不过各持一词,谁胜谁负还很难预测。”
“可惜木已成舟,我已经把股份转给了乔家,皇朝改朝换代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叶出尘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想绑架伊莎贝拉来威胁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佟震平静地提到这件事,仿佛受害人伊莎贝拉·克莱因是跟他无关的人一样。从他的语气和态度,看不到多少伤心难过的感觉。
“美函,我知道你当初没有反对伊莎贝拉成为克莱因家族的下任家主,无非是看在我也许是韩羽风转世之人的面子上;但是你治好星谷财阀的继承人之后,星谷隆会长为了自身的利益,一定会大力扶持你成为克莱因家族的主事人——伊莎贝拉将来在家族失势,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而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所以你抛弃了她,任由她被叶出尘这个疯子杀死吗?”美函直勾勾地盯着他俊美的脸庞,愤怒地质问道。
“我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叶出尘说他不是蓄意谋杀程玉良,我以为他没有杀人的胆量——当他认为伊莎贝拉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会放她一马的。”佟震辩解道:“再说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能从乔家手里,再把皇朝的股份拿回来吗?乔家的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乔松,他只是操纵网络舆论,就把北辰集团整得焦头烂额;还有那个看似无稽的美男排行榜,其实是他洞悉了叶出尘个性的产物——用它操纵叶出尘针对佟氏、雷氏和北辰集团;他还不断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地散布谣言,使叶遣之疏远能干的小儿子叶知秋,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无能的叶出尘身上——这样厉害的人物,我可不敢与之作对呀!”
“按你的说法,跟我那个腹黑的哥哥比起来,你简直是如同传家宝‘光明之星’钻石一般晶莹通透了。”乔茵朝他讽刺地说道:“我哥哥对你可相当推崇。把你排在那个可笑的排行榜的榜首:一方面是他不想让紫瞳在任何地方独占鳌头,另一方面就是他真的欣赏你——你们会成为合作伙伴,真是丝毫不令人意外呢!”
佟震丝毫不介意乔茵对他的不满和嘲讽,俊美的脸上还是充满着令人迷惑的笑意:“你哥哥早就说过,你们兄妹是最了解对方本质的人。按你的性格是绝不会欣赏我的——不过那不重要,世界上的事通常如此:你爱的人不见得会爱你,而爱你的人又不一定是你所爱。我很明白这一点,不会让情感影响我的判断;但有的人就是不明白,总是徒劳地为不爱自己的人付出,一次又一次。”
他的话很明显意有所指——冰雪聪明的乔茵和当事人美函·克莱因都了解他话里的含义,只是不愿意顺着他的意愿来开启下一个话题。而美函更是如同被蜜蜂蜇到一般,从座椅上跳起来。她不顾一旁雷烈惊讶的眼神,开始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我之所以放弃克莱因家族,转而和乔氏合作,是逼不得已的。”佟震语带无辜地说:”因为乔松对紫瞳的恶意,使北辰集团陷入困境。我知道某人一定会对韩羽风转世的紫瞳伸出援手——尤其是当她手握克莱因家族和星谷财阀两大金融巨头的力量,要帮助北辰、扳倒我们简直易如反掌!”
“不错,我是这么做了!”美函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再迟疑和忐忑;她晶莹的蓝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神情。“歌剧之夜,你我都在面具揭下之时,看到了意想不到但又期待已久的面孔。我已嫁做人妇,跟紫瞳不会再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事实上,就算我还是独身,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
“我们克莱因家族被誉为‘神佑的一族’,主要是因为每一代不断出现杰出人才;而这些人当中最优秀的一个,会成为家主,带领一族创造更辉煌的成就,将家族的繁荣持续下去。但世间万物都有阴阳两面,得到‘神佑’才能的人,必须承受某种‘缺失’——克莱因家族里才能越高的人,越不能体会一般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等情感;也就是说:我美函·克莱因从来就不爱任何人!我所做的事,基本都是出自逻辑和本能。”
“你的意思是说:星谷财阀在你的授意下与北辰集团合作,完全是出于商业利益的考虑罗?”佟震质问道。“那你为何不考虑跟我们佟氏或乔氏一起合作,像扳倒皇朝集团一样,打倒北辰集团呢?”
“北辰跟皇朝不一样——北辰集团是国内电商业的龙头,拥有这方面最高级的技术,管理方式也很先进。”美函不屑地笑笑,仿佛他的建议不值一提:“你和乔松,都不是那么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今天是互惠互利的伙伴,但不知何时就有可能被你们抛弃——伊莎贝拉爱你、相信你的前车之鉴,我怎敢轻易忘记。”
“伊莎贝拉的死,是因为我错误估计了叶出尘的疯狂程度,只能算是我的失误,不是有意为之的。而你却是故意弄伤程玉良的病人们,使他的职业生涯大受打击,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你还将叶出尘带到了‘天和会’雷天会长的别墅庭院里,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所做的事都是为势所逼、迫不得已;而我就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吗?”美函没有正面回答佟震的问题。“叶出尘听程玉良说,先前一连串手术失败的的原因,是病人的神经受损;就以为自己的整容后遗症,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他来到我们克莱因综合医院就诊。因为他以前是程玉良诊所的常客,所以认出我曾在他的医院担任助理——他很疑惑我这个大医院的理事长,为什么要屈尊到程玉良的小诊所里工作。不久之后,伊莎贝拉失踪,叶出尘又来找我,表现得好像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他说他知道程的手术失败,是我偷偷做了手脚造成的;而伊莎贝拉会放弃原来的订婚仪式,也是受了我的唆使——我承认:伊莎贝拉曾向我倾诉,说她感觉佟震好像不那么爱自己。我就向她建议说,灯光变暗之后,她可以溜出来,悄悄地藏身在宾客中,借机看看佟震的第一反应。而在她订婚当晚,医院有一个紧急手术,导致我无法去参加紫瞳家的宴会——当我听到伊莎贝拉神秘失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叶出尘是不是借此事威胁你?”乔茵分析道:“他完全可以编出一个对你不利的故事——比如说:你为了争夺克莱因家族的继承权,故意怂恿伊莎贝拉走进圈套,而他只是配合你的计划,从观星台带走伊莎贝拉而已。在大歌剧院的舞台上吊死她,他也可以说是出自你的授意——你和他将会各执一词,成为一个罗生门事件。”
“你说得很对!他就是这样逼我合作的。”美函无奈地点点头。“本来我不想理睬他,但我不想招来警方介入,影响到星谷财阀向北辰集团注资。不管他想去天和会干什么,多半不是好事——但会长的手下都是些精明能干的人,再加上他的养子们,个个都是武术高手;我想叶出尘只有一个人,应该也干不了什么大事。”
“那天晚上,他的装扮像是木乃伊和吸血鬼的合体。不知道是不是连嘴也给绷带绑上了——他见到我之后,始终一言不发。我将他和他的大箱子装在车里,开进了天和会别墅的小车库——这个地方只有会长和他的养子养女才能使用,进出都比较隐蔽。为了给会长治病,我去过别墅很多次,对内部的情形很了解。我事先提醒了叶出尘,在天和会别墅里要注意的各种事项,还画了一张简单的示意图给他。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再看到他时,他已经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倒在了别墅的后庭里。”
“难怪你那么积极地为他验尸,除了想知道他的死因外,更重要的是怕别人发现那张你亲手画的示意图吧?”乔茵问道。
“是的,可能会有人认出:那张纸上的字是我写的。那样一来,警方一定会怀疑我牵涉此事——我已经无意间当过一次杀人的帮凶,决不能再一次被卷入杀人事件。”美函满脸不安和疑惑地表情:“奇怪的是:不管我怎么找,都没有在尸体身上发现那张图纸。”
“警方也没有任何发现,这一点确实很有意思。”乔茵也在思考着。“其实,凭你的医术,应该能看得出他的死亡是中毒引起的呼吸障碍。为什么在大家问起的时候,你不直接告诉我们死因,反而还扯到脊椎受伤也会引起窒息呢?”
“伯利恒之星,也叫夏季雪花。在我国可以说是非常罕见。”听到她们这番话的佟震,突然大声补充道:“罕见但不代表完全没有。S市确实有个种了很多异域花木的地方——伯利恒之星是球根类耐寒性植物,对光线很敏感;日正当中时,它的花瓣会自然卷起。是一种奇特的花,花语是敏感;可这并不要紧,因为种了这些异域植物的人特别喜好娇弱难养的兰花,在宅邸里配备了非常先进的电脑控制系统,能调节所有房间和温室里的日照、温度、湿度等等。”
“你指的是紫宸馆——那里种有伯利恒之星?”紫宸馆的主人、北辰集团的总裁紫耀,出于对亡妻的纪念之情,热衷于种植妻子生前最爱的兰花,这一点在S市几乎人尽皆知。
“不要胡说,紫瞳不会杀人的。”美函马上反驳他,但她的神情却表明她的信心不足。“他到底有什么杀人动机?”
“叶出尘去天和会的酒会,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真的一无所知吗?”佟震毫不留情地揭露道:“造成皇朝集团易主的人是我和乔家——他绑架和谋杀了我的未婚妻伊莎贝拉;接下来的目标无疑就是乔家。酒会当晚,我和乔董事长在一起。他告诉我说:雷天会长看中乔茵当他最喜欢的二儿子未来的妻子——要是乔茵被杀,天和会、雷氏和乔氏联姻的计划就会破产,同时又可以打击深爱乔茵的北辰集团‘太子’紫瞳;对叶出尘来说,可谓是一箭双雕的结果;就算杀不了乔茵,杀死乔松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乔诚董事长会失去儿子和左膀右臂,他也可以报乔松中伤叶家之仇。”
“借你的话说:我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又能怎么样?”美函漂亮的脸上满是愤怒,嗤之以鼻地冷笑道:“叶出尘握有我的把柄,精神状态又接近颠狂;我只能虚与委蛇,先稳住他为上——到达别墅后,我看到乔茵在和雷烈说话,后来又跟天和会第一武术高手雷桐待在一起,我想她不会有危险才对;至于乔松,他始终被一大群逢迎拍马的人包围,也不会受到单枪匹马的叶出尘的威胁。他既然没有动手的机会,大概就会放弃计划,我再想办法把他带出别墅去就是了。”
“他不光那天晚上没机会杀人,以后永远都没这个机会了。”佟震不客气地说道。“你当时肯定很吃惊吧:除了叶出尘这个疯子,居然还有人敢在高手云集的天和会杀人!可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在S市还真有这么个人,既有不输叶出尘的身份和地位,又拥有能与天和会的高手匹敌的武术实力——如果这个人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回到这里,像叶出尘一样想办法进入天和会的别墅,说不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他。”
美函对他的推测完全不屑一顾,“你还可以暗示得更明显一点吗?可惜事实完全不是你所希望的这样:我从来没有像帮助叶出尘一样,帮紫瞳进出天和会的别墅。再说他根本就不需要这种帮助——他不是那种会犯下谋杀罪的人。”
“难道韩羽风是那种杀人如麻的魔王吗?他为了家族和爱人,最后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叶出尘的心灵已经变得跟他的容貌一样丑恶,他是个接连杀死程玉良和伊莎贝拉两人的冷血连环杀手;他的存在威胁到了乔茵和其他与之有过节的人的生命安全,为了保护乔茵甚至是自己,让他永远消失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吗?”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办法,甚至连正当防卫都算不上。”乔茵毫不留情地反驳他。“以为某人要杀你,就先一步将他杀死,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做法。更何况,紫瞳不是韩羽风,我们也没有生活在中国清朝;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女性并不完全都是弱势的群体——我有自信、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那紫瞳为什么要悄悄地离开德国,回到S市后,又马上销声匿迹了呢?难道他不是为了进行什么隐秘之事吗?”
“这个问题,你大可以亲自问他。”这个名为赏月的茶会始终进行得名不副实,在座的各人根本无心欣赏月色,或是悠闲地聊天品茶;他们针尖对麦芒般地不断提出疑问,也得到了部分解答。
“承蒙你的好意,让我们在这个地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令我又明白了不少真相。”乔茵话里有话地说道。
佟震走到房间一角的控制台前,按下一个电钮,观景台的一部分天花板缓缓地打开,明月的清辉满满地洒落下来,这个深夜的月华楼顶如同进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而无意间看到控制台上监控画面的佟震,突然脸色大变,走到房间另一侧的酒柜旁,倒了一大杯威士忌酒加冰块,仰头一饮而尽。
“怪不得你让我自己问紫瞳,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在哪里。”佟震冷冷地看着乔茵,但后者的眼神比他更为冷彻透明。“我早该想到了:在这个世界上,紫瞳最相信的人是你;你们一定会联手来对付你们认定的敌人!”
他的话音刚落,跟乔茵一样,穿着一身明亮的白色衣服的紫瞳出现在了自动门前。他走进房间里,从头上洒下的月光,在他身旁形成了淡淡的银色光圈——衬着俊美的面容和深邃的紫色眼瞳,他的到来仿佛神人天降一般。
“你们联手演了一出好戏,让我以为紫瞳失踪,北辰集团群龙无首。是想要让我动北辰集团的脑筋,再给我设圈套是吗?”佟震冷笑道:“幸好我早就跟乔氏联手,乔董事长是一个非常善于韬光养晦、以静制动的人;他提醒我:北辰的实力雄厚,再加上星谷财阀的加入,要打败他们并非易事。他说得很对;不过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星谷财阀之所以会支持北辰,全是因为少夫人美函·克莱因的关系;但美函在这件事上,可算不上是一个可靠的盟友。”
“你什么意思?”美函愤怒地质问他。
“别怪我说话直接——你轻易就被区区一个叶出尘威胁,给了他一个实施谋杀计划的机会;幸好他被人抢先一步反杀,要不然,你就成为杀人的帮凶。”佟震盯着美函的脸,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乔茵被他杀死,你能得到紫瞳的谅解吗?星谷财阀和北辰集团真能愉快而毫无芥蒂地合作下去吗?你嘴上说‘神佑的一族’里最有才能的人,是不会受到感情左右的。但其实你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能使你动情的人而已;一旦你遇到了那个人,你行事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因为你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得多!”
“不要说得你好像有多了解我!”美函与之针锋相对地反驳道。“你心机深沉,爱操纵人心,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的话怎可尽信?——程玉良之死,你说是偶然跟踪叶出尘,才发现他下毒一事。难道不是因为你故意出言刺激叶出尘,使他心生杀意,再顺理成章地跟踪他;推测出谋杀一事,来威胁他出让股份?伊莎贝拉之死,你说是叶出尘为了报复所为。其实在歌剧之夜,你看到神似沈雪凝的林静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对她生出了杀意。你说不知道伊莎贝拉想给你个惊喜,不会按原定计划出现。事实上,你早已洞悉她计划的每个细节——要是没有人告知伊莎贝拉会走到哪个位置,叶出尘怎么可能准确无误而又不声不响地抓到她?你还利用自己的魅力迷惑了伊莎贝拉的助理,让她把血泼洒在紫宸馆,使北辰集团受总裁家凶宅的污名所累!真是厉害的一石二鸟之计!”
“叶出尘受你指使,还有一个铁证。要不是你把我劝伊莎贝拉给你惊喜的事告诉他,他要从何得知这一事实?分明是你想利用叶出尘威胁我,拖我下水,再等他杀死乔家人后,坐收渔翁之利打击乔氏——你知道乔诚是个厉害人物,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将来有一天,你们为了分得更多的既得利益,也许会反目成仇也不一定。叶出尘要是能杀死乔氏兄妹中的任何一人,对你都有利无害!”
“真精彩!在心上人面前,果然可以超常发挥!”对美函振振有词的指控,佟震丝毫不以为意。“可惜你所说的,没有一点实质证据支持!警方是不会相信的。负责的刑警们很快就会收到线索,从而得知这样的真相——叶出尘出于激愤,下毒杀死了他的整形医师程玉良,因为他没能让他变得更帅更好看。为了报复我和北辰集团,他又绑架杀害了伊莎贝拉。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他被不知名的某人杀死在天和会的庭院里。或者再省事一点:干脆认为叶出尘是自杀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雷氏一家——他就是出于想要拥有无上美貌的执着心理,从而报复陷害美男排行榜上,排名在他前面的人而已。”
“好了,推理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说完这篇结论,佟震不理众人不满的目光,接着得意地说道:“至于星谷和北辰的商业联盟,应该很快就会瓦解——今天白天,星谷研人副会长的第二次康复手术并不是很成功吧?这也很正常,因为紫瞳的失踪,天才医师美函·克莱因始终心神不宁。不过星谷隆会长就非常地不满意,他已经决定要连夜赶来,宣布退出S市的商界,将你和副会长带回日本。如果你不同意他的安排,他一定会把怨气撒在导致你失误的人身上,你不会想看到那种局面吧?”
“你已经破坏了星谷和北辰的合作——留下已经没有意义,我会离开的。”美函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犯下的错误,自己会弥补——研人的手术会成功的,到那个时候,我手里就能重掌权力。”
她转过头来,垂下眼帘。满怀愧疚地对紫瞳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认为是韩羽风的转世。可这个名字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和前代有才能的家族成员一样,我的情感上存在缺陷。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成为外科奇才的原因——我很少出错,也无法感受到病人的痛苦,只是用最客观最科学的方法治疗他们而已。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和荣格,都提到过这种感知缺陷的危险性。我以前虽然知道,但并不在意。看到美因公主手卷上的故事之后,韩羽风的死让我感到伤心和不平——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从那以后,我能感觉到情感的波动,我想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你不仅是一个正常人,你还是一个正直的人:克莱因综合医院里,要进行重要手术的病人资料,都由你亲自掌管——不管他们有没有金钱和地位,只按照病情的需求来决定手术的顺序和内容。你用自己的才能公正地帮助了别人,不必感到遗憾或抱歉。”紫瞳诚恳地安慰她:“剩下的是我们北辰集团自己的事,你不必操心。”
“美函小姐,你尽心尽力地救了我的义父,我们也非常感谢你。”雷烈也诚挚地向她表达感激之意。美函微笑着向他点点头:“我会留下一份详细的病历——在我离开S市之后,你可以请H大学附属医院的副主任医师萧傲,继续给会长诊治。”
“谢谢你的建议!我知道该怎么做。”
离开之前,美函最后走向了乔茵,与她握手道别。“在歌剧之夜,我看到紫瞳和林静站在一起,没有注意到你,还以为他们终于成了一对!后来才知道弄错了,你们才是真正的情侣。当雷烈告诉我,韩羽风的玉坠子在你手上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要不要把它抢过来,让羽风和他命定的爱人在一起——幸好我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样一来,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她靠近乔茵的耳边,轻声说道:“乔小姐,我告诉你吧,美因公主的手卷上写的,羽风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听到她的耳语,乔茵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完这句话,美函·克莱因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决然地转身离去——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她跟你说什么了?”紫瞳靠近女友,关切地问。
“没什么,她已经离开了,可我们还留在这战场。”经历了整晚的唇枪舌剑,乔茵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疲态——她的面颊上有着淡淡的光彩,双目也炯炯有神。
“战场?对,商场如战场!”目送美函离去,佟震得意地说道:“星谷财阀、克莱因家族的力量已经撤离,留下我们佟氏、乔氏、雷氏和北辰——乔氏和我们已经签订了合作意向书;你们雷氏和北辰是不是打算联合作战呢?”
“你有点过于得意忘形了!”雷烈不满地斥责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不把单独的雷氏或是北辰集团放在眼里。”
“我从不低估对手的实力,只不过乔氏吞下了原来的皇朝集团,再加上我们佟氏的力量,你们单打独斗,的确不是对手吧?我可是为了Fair play(公平竞争)精神,才建议你们联手的。”
“你今天邀我们前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赶走美函·克莱因和她背后的势力吗?既然已经见证了你的成功,就恕我不作陪了。”雷烈对他冷冷地说道,又朝另外两人点点头,径直离开了这里。
“我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紫瞳拉着女友的手,打算往门外走去。此时佟震开口叫住了乔茵:“我总是听令尊大人称赞你。百闻不如一见,我很想知道:你是否真有他所说的那么聪明?”
乔茵回过头去看着他,正色答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做是对我的挑战了——您靠着高超的商业手腕经营佟氏企业,借助克莱因家族的力量打入S市的商界;从叶出尘手里夺得皇朝集团的大量股份,和乔氏一起瓦解了皇朝集团,还拿走了皇朝最有发展潜力的土地。如今你又逼退了强大的国外势力——日本的星谷财阀和德国克莱因家族。你的能力和成绩,的确值得骄傲。可你实在太过自负,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不明白何为悔、何为罪。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来打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