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布莉喜欢跳舞,是源于本我的一种喜欢,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喜欢,所以她的舞蹈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在人群中口耳相传,因此慕名者众多。
闻机楼算不上亭安集最好的歌舞馆,吸客能力却非同一般,就是因为雅布莉名声在外。
雅布莉从不逢迎观众,看她跳舞全凭缘分,赶上她心情好的时候,就有机会一睹风姿,如果心情不好,就算豪客一掷千金也请不出来。观众不能勉强她,闻机楼也没办法安排她,因为她就是闻机楼的大老板,不管在外面什么身份的人,进了这间楼,就是她说了算。
这一天雅布莉的心情就不错,舞台中央翩然起舞,犹如一束晨光中灿然开放的紫罗兰。
鱼驰和诺葳被热情的观众挤在二楼的一个角落,视角虽不完美,依然是一场视觉盛宴。
“怎么样?跳得好看吗?据说是亭安集最好的舞姬,比起你在嬴城看的,哪个更好?”诺葳说这话以后,认真等着鱼驰的答复。
“都好看,她的裙子很长,也很好看。”鱼驰淡然评价,对舞蹈他不懂,只记得嬴城舞姬的裙子好像更短一些。
这一刻,裙子的长短甚至都不重要,鱼驰的注意力全在一个男人身上。
本场的大豪客南玛公子,刚在雅布莉跳完一小节的时候豪气出手,送上了一百七十七片金叶子,舞台上金光闪耀,在一个短暂的瞬间甚至超越了雅布莉的光彩。
鱼驰和诺葳跟踪的那个骑手就是南玛的属下,他走进闻机楼,挤过外围的观众,在南玛耳边说了些话,显然是告知抓到了黑棋卫。
事情再大也大不过雅布莉一曲妙舞,南玛只是换了坐姿,继续欣赏舞蹈,鱼驰和诺葳只好奋力挤到二楼监视情况。
舞蹈结束,本场的第一豪客有机会跟舞姬在雅室小聚,南玛陪在雅布莉身边,并肩走下舞台。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认识,南玛说:“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一件绝世宝贝吗?”
雅布莉说:“就是那个能发出声音的神奇的鼎吧。”
“没错,就是神音鼎。我抓到一个人,也许能问出神音鼎的所在。”
“那可太好了,”雅布莉欢快地说,“你一定要找到它,我很想看看。”
“我有个想法,”南玛注视着雅布莉的眼睛,说,“我想带你跟我一起去找,做第一个见到宝贝的女人。”
雅布莉有些不情愿地说:“我也要去吗?可是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了。”
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奔走在下城区的街道,转进一条单车道的内街,稍作停留,又疾驰着离开。
停顿的那一会儿,南玛带着雅布莉从马车上走下来,快步进入一家普通的民宅。
民宅门外有三个穿灰色衣服的守卫来回巡梭,鱼驰和诺葳跟到街口,没办法再靠近。诺葳略加观望,果断带着鱼驰绕到了民宅的后墙,鱼驰好奇地说:“这种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在亭安集也有自己的人。”诺葳翻了一个骄傲的白眼。
诺葳让鱼驰蹲在墙边,用两只手拖起她的一只脚,借势提纵,轻松地跃上了墙头,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她转身跨坐在墙檐上,回头对鱼驰说:“你跳吧,我拉你上来。”
看到诺葳居高临下的样子,鱼驰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倔强,决定不接受这个女人的帮助。鱼驰只用了一个短暂的助跑,便踏墙而上,三脚连蹬激发出了腿部的所有力量,节奏沉稳,就算严厉的传武师父看到他今天的表现,也绝对挑不出毛病。腾起的惯性,身体的自然重力,脚掌与墙面的摩擦力,这一切都在鱼驰的计算之中,只是,墙太高了,几乎是鱼驰身高的两倍。当重力超过惯性的时候,鱼驰的手掌刚来得及搭上墙檐,在这扣人心弦的时刻,响起了瓦片崩裂的声音。鱼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下坠,但很快就被诺葳抓住了胳膊。
“你快用力!”诺葳承担了她这个体型不该承担的重量,顿时气血上涌,脸颊飘红。
鱼驰用另一只手奋力扣住了墙檐,手脚并用,忙乱地爬上了墙头。
诺葳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瞥眼看看鱼驰,说:“我才发现你这么笨。”
鱼驰默默消化这次的失败,什么话都不想说,狼狈程度堪比上次被姜川老踹进墙角。
两个人悄悄地潜入民宅的后院,没有遇到任何守卫,诺葳带路走进一条长满杂草的夹道,向鱼驰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便匍匐在草丛中,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墙脚的一扇窄窗上。假如不熟悉这个地方,很难发现这么隐蔽的窗口,鱼驰带着满腹疑惑和诺葳并肩趴在地上,透过窄窗,看到一间昏暗的地下室,墙上的刑架绑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人,正是被抓的那个黑棋卫。
鱼驰禁不住好奇,在诺葳耳边小声说:“你怎么会知道黑棋卫关在这里?”
诺葳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没理睬鱼驰的问题。
地下室的铁门被打开,南玛走到黑棋卫的面前,他用一根金属短棒敲了敲黑棋卫的下巴。黑棋卫抬头看着他,两只手在铁链上虚弱地挣扎了一下,说:“你们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我问你,你们这次要去哪里?”
“送货去北方。”
“你觉得,我抓你们来,就因为你们运三车水果干去北方?”南玛不禁皱起眉头,黑棋卫对本次交流明显缺乏诚意,让他感到不耐烦,“到底是我不清楚你的身份?还是你自己不清楚?”
“既然清楚,你就不该把我抓到这里。”黑棋卫口气阴沉地说。
痛苦可以让很多人屈服,南玛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他不喜欢让人痛苦,但是他需要人们的屈服,只不过总有些固执的人,迫使他做出最坏的选择。他手里的金属棒看似平凡可爱,实则是一件暗藏玄机的兵器,他按下机关,就像抚摸宠物的额头一样充满爱意,金属棒的一端猛地弹出一根钢刺,瞬间就被刺进了黑棋卫的腹部。
黑棋卫嘶喊一声,接着咬紧牙关,整张脸痛苦到变形,钢刺本身的伤害已经很痛,上面还涂抹了某种刺激神经的毒素,痛苦被无限放大。
南玛抽回钢刺,看着全身发抖的黑棋卫,语气变得温柔了一些,说:“你如果不说,我还可以去问你的同伙,谁能回答我的问题,谁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黑棋卫低头发出嗯嗯的声音,不知道这是不是回答,或者只是痛苦的呻吟,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滴在脚下。
“你们要去哪里?”
“乌轮坦迩城。”
这个答案南玛早就知道,他很高兴看到答题者已经变乖。
“除了你们被派到乌轮坦迩城,还有派到什么地方去的?”
“谷林镇……洞岚城……”黑棋卫在说话的同时,不断有口水混杂着鼻涕流出来。
这两个地方,一个在南方的深山里,一个在东部沿海,相距遥远,再加上北方的乌轮坦迩城,要对这三个地方的真实性一一确认,好马也会跑断腿。南玛暗自摇摇头,又问道:“在亭安集,还有没有黑棋卫的人?”
黑棋卫晃了晃脑袋,艰难地说:“不知道……”
南玛相信,没人能在他的钢刺下还对他撒谎,黑棋卫的保密手段很有效,负责不同行动的人之间相互并不了解,这个黑棋卫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谷林镇和洞岚城既然也是可以透露出来的消息,就证明和乌轮坦迩城一样,是假消息。这些黑棋卫只不过是掩护的角色,在行动中,他们甚至也不知道在为谁做掩护。
整个过程雅布莉一直站在门边的角落里,从鱼驰和诺葳的角度看不到她的人,此时听到她说:“这样一来,我们该去哪里找神音鼎?”
“就在亭安集。”南玛抿紧了嘴唇。
“在亭安集?”雅布莉难以置信地问。
“不是,我们还有线索,”南玛意味深长地说,“在亭安集,还能找到为我们带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