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给陈三元道长送饭之时,发现他的情况不对。
他跟我说,他已经染上瘟疫了,让我不要靠近,只把饭放在瓷窑的门口。
他交代我两件事。
第一,找一口能够装得下他的大水缸,水缸底放一张竹凳子,凳子下放一盏土油灯。
第二,找几包水泥来,将瓷窑里面的墙壁抹上三合土,彻底密封。
我心里听了很难过,但我却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给他带了一床的棉被之后,便返回去准备这些东西。
7月12日。
我把他需要的东西给带了过来。
他没有让我帮忙,而是一个人带病强撑着身体,将整个瓷窑内壁涂抹上了三合土。
整整忙活了一天,他累得躺在了地上,大口喘息。
“道兄,你要不要紧?”我心里很难受,没帮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不让我进去,说怕传染给我,我就只能跑腿给他送饭,买东西,每次都是放在瓷窑门口,他自己出来拿。
“没事,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我们每次都只能隔着墙壁说话。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陈三元道长可能不行了。
“劳烦你再去帮我买一些白石灰,朱砂和木炭粉。”瓷窑里传来了陈三元道长吃力的声音。
“好。”一听到有事情做,我立马就起身。
这种东西我各买了一袋,他将这些东西均匀的撒在地面上,并且用脚踩实了,他用这些东西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
忙完这些之后,他将那口大水缸放在了瓷窑的正中。
这才跟我说道:“道鸿,我只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道兄,你吉人天相,别说这些丧气话。”
“我心里很清楚的,这东西出世害人,我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把这祸害除掉。”他气息非常的微弱,连喘几口大气,说道:“我明天会布置三才离火大阵,将这瓷窑经年累月积累的火气引到阵眼之上,阵眼就在那口水缸的位置,希望能够借助离火的力量,彻底将其灭杀。”
“您想出办法了,那就好。”
“那口水缸也是给我自己备的,阵眼需要有人坐镇,我最合适,凭借这一生的修行,也才能镇得住这邪祟。”
“道兄,您……”听到这句话,我心如刀绞。
“你听我说,你和我遇到了这事,责无旁贷,我冲在前面,你得守在后面,我走了以后,你得在我的金坛之上留上书信,万一有人误挖了此地,好联系到你。”
“好的,我明白。”
“等我去了之后,你用砖头把这门给封死,然后挖土把整个瓷窑给埋了,埋好之后要留下警示碑,让人不要动这里,离火阵并不能一下子就灭了这祸害,只能慢慢将其熬死,可能需要一年,也可能是十年或者一百年,所以你有时间的话要经常来这里看看,千万不要让人挖这里,以免这东西没死,又跑出去祸害人。”陈三元道长苦笑道:“也权当来看看我吧。”
听到最后这一句话,我再也忍不住了,老眼有了雾气。
7月15日。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基本上都没有合眼,我一直在瓷窑外面守着,我也期待着奇迹的发生,祈祷着陈三元道长能够熬过这一劫。
只是奇迹没有发生,陈三元道长最终还去了。
临去之时,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对着瓷窑外的我喊了一句:“我去也……”
“道兄……”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几天前还在一起喝茶的一个人,彼时生龙活虎,此时说没就没了。
世事无常啊!
我瘫坐在瓷窑外,靠着瓷窑的墙壁,抬头望天,叹老天不公。
但事已至此,哀叹,抱怨,也无济于事,陈三元道长也活不过来。
遵照道长的遗言,在他去世之后,我要进去将他的金坛封死。
他在坐进去之后,也将坐凳底下的煤油灯点燃,点燃不是为了烧了他的遗体,而是在我彻底封死了大水缸之后,煤油灯会将水缸里的空气耗尽,从而形成密封的状态。
也就是他所说的生气不入,死气不出的状态。
而水缸底部这是三才离火阵的阵眼,离火之气不断的炙烤着水缸,传入水缸里,以到达灭杀太岁的目的。
封死水缸之后,我在水缸顶部留下书信,内附清词,以防来日有人误挖了瓷窑,好联系到我或者我的后人。
倘若哪天,我不在了,有人误挖了瓷窑,作为我的后人,有责任和义务继续处理这事,不管这太岁是死是活。
具体的处理方式如下,同样择一瓷窑,按照道长留下来的方式和三才离火阵的布置之法,重新布置一个道场,将道长的金坛重新埋葬。
切记,千万不要打开水缸,如若水缸已经破损,重新换一口水缸密封,记得生气不入,死气不出。
看到这里,李墨白的手心都出汗了。
这事明摆着落到他李墨白头上了,他是李道鸿的后人,而且人家已经把那个金坛送到家门口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首先得确定这个太岁死的还是活着!
他从房间里找出了一个口罩戴上,一般来说,瘟疫的病毒都是从口鼻进入。
他戴好口罩之后,这才朝着大门口而去。
门口的那个金坛非常的显眼,因为那金坛就摆在正门口,正对着大门。
李墨白慢慢走到门口,盯着那口金坛,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在心中盘算,如果太岁没死该怎么办?
八十年代的医疗水平相当有限,那时候的疫苗也非常的少,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种类。
以前很多恐怖的瘟疫,在现代看来都不是什么事了,比如天花。
这主要归功于现代医学的发展。
新生儿一出生,国家就规定什么时间段要打什么疫苗,我们国家的卫生健康保障制度还是挺健全的。
所以他在想,八十年代的这个瘟疫放到现在,还会不会造成那么恶劣的影响。
他走了过去,距离大水缸约摸两米远,转了一圈,查看这口大水缸是否完好。
如果大水缸是封闭的,这病毒也没那么容易传播出来。
再说了,这水缸在瓷窑里用三才离火阵引的离火炙烤了几十年,即便太岁没死,那它携带的那些病毒也应该早就烤死了。
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那就是重新找一个砖窑或者瓷窑,按照陈三元道长留下的方法布置三才离火阵,把这口大水缸重新封印起来。
至于寻找瓷窑,这个问飞鸽最快了。
飞鸽是靠卖消息糊口的,要找个废弃的瓷窑很快的。
李墨白掏出了手机,找到了飞鸽的微信。
看看上一次的聊天记录,那还是在半年前。
犹豫了一下,还是编辑消息:鸽子,帮我找一找,看咱们鹭市哪里有废弃的瓷窑或者砖窑,就是以前烧制瓷器的那种地方,我急用。
飞鸽:五千块。
李墨白看着飞鸽的消息,楞是给逗笑了。
她就是这性子,高冷,而且财迷,这都是跟她爷爷学的。
他爷爷跟她说,做消息买卖的,不管生人熟人,一旦问消息,那都是客户,都得收钱,要不然这生意就没法干了。
李墨白回到:行,我给,找到地方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急用。
飞鸽:哟,铁公鸡拔毛啦!
李墨白看着微信,没有再回,此时最紧要的是先把这个水缸防护好。
万一还有病毒散播,那不是死翘翘了。
他记得他家的库房里有不少的帆布闲置,那还是他爷爷过世的时候办丧宴的时候下大雨,买的这些帆布来遮雨搭棚的。
他打开库房的门,将一块大帆布给拉了出来。
他用帆布将大水缸给遮盖了起来,并且里外缠绕了好几圈。
刚忙碌完,听到不远处传来汽车声。
李墨白抬头一看,这不是那个张峰的车吗?也就是团子的师哥。
车子到了跟前,团子下车,回头对张峰说道:“师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客气什么,你记得多喝点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打我电话。”张峰探出车窗,向李墨白点头示意,看到那一大团的篷布,问道:“你这忙活什么呢?”
“没事。”
“团子有点不舒服,你帮忙照顾下。”张峰交代道。
“嗯。”李墨白笑笑点头,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团子就如同他的亲妹妹,这还用得着他一个外人来交代。
“走了。”张峰挥挥手,然后掉头就走了。
待张峰走了,李墨白这才看向脸色有些红扑扑的团子,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微微皱眉,说道:“怎么这么烫?”
“不知道,下午突然就烧起来了,我吃了药了,先回房休息了。”团子一个踉跄,李墨白赶紧扶着,扶她到了房里。
等她躺好之后,还给盖上了被子,说道:“我去熬点粥,一会起来吃点。”
“嗯。”团子轻轻嗯了一声。
李墨白走到厨房煮起了粥,弄了点咸菜,然后炒了一个青菜。
正准备喊团子起来吃饭事,听到她在房里传来大动静。
呕……
李墨白冲了过去,刚到门口,看到团子吐了一地。
都没来得及喊他拿盆。
李墨白看着地上的那些呕吐物,黑乎乎的,特别粘稠,看上去十分的恶心。
“怎么回事啊?”李墨白转身从院里挖了些沙子,将沙子覆盖在那些呕吐物上。
饶是戴着口罩,也能闻到难闻的腥臭味。
李墨白突然想起了门外的那个太岁,心里一紧,出声问道:“团子,你是不是接触过外面那个金坛?”
刚吐完的团子正拿纸巾擦嘴角,听李墨白这么问,便强打起精神,说道:“没,只是在挖掘的过程当中围观了。”
“那你在看的时候,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李墨白追问。
团子仔细回想,猛然想起,说道:“有,他们在破门之时,从墙壁里喷出一团的白气,那白气呜呜呜的冒了好几分钟,直到最后才消失。”
“坏了。”李墨白吓了一跳,赶紧拿了个口罩给团子,说道:“赶紧起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老大,怎么啦?”团子边戴口罩边问,精神不是很好。
“先别问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李墨白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太岁作祟。
如果真是那太岁,那情况就糟糕了。
刚才他还在想,现代人从小打疫苗,对于那只太岁的病毒能够免疫。
如果团子生病是因为这只太岁,说明他的这个想法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