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陆谷谷主瞄着念青依,容貌同三载前一样,皎若秋月,眼中清澈见底。
冰陆谷一脉绝不能在他手上断掉,既然念青依已归来,看来好事不远了,他端起酒杯,敬向夜归。夜归雍容妖媚,风姿流动,静静品着美酒,好不风雅。
席上,谈笑风生,妙语连珠。
“父主,可知晓妙手婆婆?”慕浩白问。
“妙手婆婆早已近二十年没有音讯了,从未有人见过妙手婆婆的真容。”冰陆谷谷主想着曾经风动江湖的女子。
慕浩白慢慢将月蓝锦的疑虑一一道来。
“如若如此,必当挖地三尺,集多方力量,一定要将妙手婆婆找出来。”冰陆谷谷主大怒,最亲的两个儿子,竟同遭人算计。
“谷主言之有理,夜归必当鼎力相助。”夜归眯着桃花眼,飘向念青依。
“妖孽,”念青依大快朵颐。
苏兰楼在一旁静坐,望着桌上满满的进补药膳,忽然觉得很感谢下毒之人。
人影闪过,无衣卫的暗卫管微跪倒在地:“禀楼主,密函已到。”他捧着檀香木盒。
夜归接过,徐徐打开盒中的卷轴,陈白荷三字出现眼前。
“果然如此。”夜归盯着画中的女子,觉得好生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得。
“月蓝锦讲的妙手婆婆,可是此人啊?”她满不在乎的展开画卷,只听着清脆响声。冰陆谷谷主盯着画卷,径直走下来。
慕浩白从未见过父主如此失态的样子,念青依也好奇的看着画卷中的美人。
冰陆谷谷主的梦中出现过无数回她的样子,那双带着淡淡哀怨的清眸,每每提笔,却无从画起。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定要仔细看看她,问问她的名字。
只可惜,伊人已逝,阴阳两隔。他颤抖着轻抚画卷,泪眼氤氲。
“原来她的名字是陈白荷。”
夜归也严肃了几许,看这情形,难道冰陆谷主与陈白荷还有过纠缠?他撇向苏兰楼,这哪里是冰陆谷主?分明是多情谷主啊。
“浩白,跪下,这便是你娘亲。”冰陆谷谷主话落,慕浩白立即站起。
殿上雅雀无声,寂静得听不到吸气的响动。
念青依也随着站立起来,一路上,听了苏兰楼讲诉着妙手婆婆的事情,念青依反倒觉得她很可怜,一个女子,怎能背起复国大业呢?
弄得慕浩白很不高兴。
这怎么又成了慕浩白的娘亲?
慕浩白一步一印,内心涌起强烈的情感,二十余年,他从未感受过娘亲的温暖。
幼时练功困苦,他总是幻想娘亲的怀抱,幻想娘亲的样子,练武成痴的父主竟不知娘亲的名字,更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想念。
“娘,亲。”慕浩白跪地,冰陆谷谷主一怔,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听话。
苏兰楼目不转睛的望着画卷中的女子。
夜归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觉得熟悉,原来这女子的双眸与慕浩白同出一辙。
“这不是妙手婆婆?这是我的夫人,生下浩白便去了,我亲手为她穿上丧衣,亲自入葬。”冰陆谷谷主缓缓的闭上双眼,陷入回忆,他出关时,看到她满身血污,身子已冰冷,却睁着双眸,好像再等着人,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夫人可是谷中之人?”夜归问。
“不是,她不知从何而来,当年我学武游历归来,父主早已奄奄一息,临终前嘱咐我,前些时日,冰陆谷疟疾横行,父主染病在床,是她救了父主和全谷将士,并留下了诊治疟疾的良方,必须让我娶她。娶了她,才能给冰陆谷带来希望,而我早已无意情爱,便应许了,三日之后我们便拜堂成亲,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大婚后不久,我便闭关修炼无情神功,出关之时,她已生下浩白,血崩而亡,听稳婆讲,她本身便是医者,早知晓自己灯尽油枯,熬尽心脉才保怀胎十月无恙,只可惜孩子和大人只能留下一个,她拼劲了力气才保浩白平安出生,她便撒手人寰了。”冰陆谷谷主动容,年轻之时,风流韵事倒也不少,唯独她是他心中唯一的遗憾。
慕浩白第一次听闻父主讲起娘亲,心中翻滚,多年的承受的痛苦地迸发。他紧紧盯着画面中娘亲,那淡淡的微笑,恬静婉约,如若在世上该有多好。
念青依接过夜归手中的画卷,静静的安抚着慕浩白,虽然只有几步,她却觉得走的遥远,慕浩白的手,清冷如冰。
“谷主夫人,当年可有遗物?”苏兰楼忽然想到月蓝锦的话语,低声问。
“她没留下什么遗物,临终时,手中只握着一只白荷耳环,我将此物一同随她葬了。”冰陆谷谷主惋惜。
夜归、苏兰楼面容一惊。
念青依也想到了月蓝锦曾提起,天一老人手中的白荷耳环,难道她才是月蓝锦的师姐,清濯国的皇裔公主,那如今躲在暗处的妙手婆婆是谁呢?
当年到底是怎样的纠葛?
二十载前的尘封往事,早已湮灭,此时大殿之上,众人神色各异,均陷入沉思。
“少主。”水寒飘过,
“月万里求见。”
“宣。”慕浩白内心也渐渐平稳。
莫非月明国有变?他怎么来了?念青依疑虑。
片刻,月万里风尘仆仆跪地:“拜见谷主,慕少主,青依公主,夜王、寒王。”
“月伯快快请起,您怎么来了?”苏兰楼收起折扇,月蓝锦为他解毒三载,与月伯也算是旧识。
“求各位救救我家主子吧。”月伯跪地不起,面带泪痕。
“月蓝锦怎么了?”念青依径直站立起来,临走时,高阁的一瞥,令她心中阵阵酸楚。
慕浩白紧握她的手,这次他没有嫉妒,反到觉得她真诚的可爱。
“我家主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性情大变,竟有任人摆布的势头,疑似中了毒蛊。月魄暗卫不敢轻举妄动,时刻在近身护卫,月明国现已由李太后代为执掌朝政,李太后已草拟诏书,她要撕毁宁恩盟约,转而与玄国结盟。”月万里激动,竟口喷鲜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水寒。”慕浩白示意,水寒连忙掺起月伯,从怀中取出药丸喂他服下。
“谢少主。”月伯调和着气脉,平稳喘着气。
“李太后为月皇生母,何来悖逆月皇的命令呢?”冰陆谷谷主问。
“李太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今的李太后便是妙手婆婆。”月伯一语,惊动四座。
“月伯可知妙手婆婆到底是谁?”夜归桃花星眸凛冽。
“我奉月皇之命查了许久,时隔多年,当年知情之人早已不知所踪,没有线索。几年前,李太后大病一场,我们主子当时便有所怀疑,经过几番试探,均无异常。后来又因青依公主失踪,竭力为寒王解毒,疏忽大意,也是近日才有所察觉的。”月伯缓缓道出。
“想必妙手婆婆如今已羽翼丰满,与玄皇达成协议。”慕浩白盘算,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与月蓝锦结盟,妙手婆婆与玄皇结盟皆是同出一辙,恢复旧国,天下平分,只是真的到了那一天,离那巅峰只差一步,谁又会心甘呢?
“当务之急,我们应好好商议,救出月皇,抓到妙手婆婆,也可问问陈白荷一事。”冰陆谷谷主沉思。
“月魂暗卫武艺高深,怎能不带月皇一同前来呢?”夜归严肃的放下酒杯。
“主子中了妙手婆婆的毒蛊,每日喂食解药,月魄不敢轻易动手。”月伯想着月蓝锦灰暗的脸色,胸前黑雾,感觉气血上涌,不禁咳嗽起来。
“月蓝锦是医者,他怎能?”念青依急忙。
“害人之心,哪能防住?主子已服下保命之药,再则手握兵符,妙手婆婆也不敢轻易取主子性命,只怕时间一长,便?”月伯满是伤感。
“扶月伯下去休息,找大夫诊脉。”慕浩白吩咐。
“是。”水寒扶着月伯走出大殿。好好的一场宴席,生出如此多的事端,念青依也失去了胃口。
“我便要去会一会妙手婆婆。”慕浩白平静。妙手婆婆虽不是慕浩白的娘亲,也必有关联,当年是谁在无衣卫买凶杀人?
“夜王,派人修书去玄国,请杜洛白来月明国。”慕浩白缓言,“天一老人的弟子只有他们三人,想必都要见上一见。”
“好。”夜归优雅的轻甩衣袖,妖媚灼热。
苏兰楼轻摇折扇,饮着参酒,风流卓雅。
“好,借着风力,必要一举灭了玄国。”冰陆谷谷主大笑,举杯同庆。
时光荏苒,三载的时光并未在冷子逸脸上留下痕迹,更增添了几分沉稳和薄情,他只能在夜里,睡在凤鸾宫,感受着佳人留下的气息,那淡淡的菊香,竟没有随着时间的久远而消沉,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海。
他这三年很忙碌,玄国的兵马最为强壮,慕浩白与月蓝锦已经结盟,他只有练出更多的兵,才能保证战胜对手。
玄国上下,俨然已经全民皆兵,为了防止百姓违反,更是制定高压的氛围,他也做着表率,勤俭节制,登基多年,只有一次遴选秀女。百官见状,更是效忠,百姓亦为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