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0865200000011

第11章 查抄宁荣府,贾母寿终不正寝;不孝众子孙,披枷带锁送亲灵。

且说这西平王自回到省城西海,心中的悔恨之情就难以言表,发誓要报这受侮之仇,即与他的部将,守将和巡抚谋划之后,暗暗留下两三千人马,增强守备,表面上休战罢兵,领着人马过了黄河东去,到甘肃兰州以东不远处,就将人马屯扎在那里,日日操练备战,自己只带了少数随从回京,打算请旨后,再开征战。却不知,面圣后,此事暂时搁下了。原来皇上在当阿哥时为争夺这把龙椅,只险胜了他那众多兄弟中的两派,登位后,将他们中首要的关了两个,流放了两个,而这朝堂上众多外姓公候大臣中,他们的党羽还为数不少,他觉得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不除掉,这龙椅就坐不稳,经过精心策划,朝中的御史,谏议大夫和地方封疆大吏们,闻风而动,参奏弹劾本章纷纷送到龙案上,首当其冲的是忠顺靖王老千岁,家抄了,人死在发配的路上。这就引出一个人来,就是王府原戏班他钟爱的小旦琪官,本名蒋玉涵,他戏唱得好,扮相也俊,深得王爷欢心,每每唱到好处,只要王爷叫一声好,管家内务长官就叫人往台上大把大把的扔银子,王爷的知己同僚党羽也投其所好,每请其赴宴就借他这戏班去助兴,这琪官也少不了额外得到丰厚的赏银,几年下来,就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如今班子散了,他就在东门外二十里,买了两三百亩地,造了一所宅子,周围是自己的二三十户佃户围绕着,过上了悠然自得的乡绅生活。近又经媒婆说合,娶了一位奶奶,当夜入睡前,见她脱去外面的婚袍,突见其腰间系着的是当年自己与宝玉互换的腰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宝玉身边的人,蒋玉涵忙翻开自己的箱子,在箱底翻出宝玉给他的那条腰带,袭人一看,正是自己亲手所绣的那条带子,两人默然相视。或许这就是姻缘,都是前世定的吧。一年后就生了一个胖胖的儿子,小日子过得乐乐融融,以后如何,容以后再说。

眼看就进了十二月,荣府照样忙着过年的事,下人丫头先是各处打扫洗刷,厨下杀鸡宰羊,管家带人在清点庄头送来的租子,可这上下主仆面上都没有了往年忙年时的欢声笑语。贾母自宝玉婚后,黛玉离去,就渐渐的露出了老态,终日没劲没神的,懒得说话,懒得动弹。凤姐那女人无法对人说的病日见的加重了,日隔日的不能下床理事,连王夫人也有不悦,甚至埋怨她这是摔挑子,凤姐只得含泪起身挣命,可也只是一日半日的,又倒下了。就这样不顺心的事偏又来了,这日午后跟贾政外任去的一个小子突然回来了,贾琏忙领到贾母上房。王夫人,李纨,宝钗都在那里,为防着惊了老祖宗,贾琏先回道:“二老爷两日后就要回京了。”众人皆惊喜,问:“怎么没给个信息呢。”还是贾母经历深,问:“是来京述职还是怎么了?”贾琏忙回道:“孙儿正要回呢,老爷无大妨,老祖宗,太太放心。只是下人在外面惹了事殃及主子,巡抚实在包庇不得,就参了个履职尚勤,治家失察,下人不法倚主索贿的过失,皇上下旨革职回京,仍在工部行走。”贾母,王夫人急问:“倒底是怎么回事呢。”贾琏这才叫回来报信的小子刘三进来回话,刘三入内跪地请安并道:“老爷外任,挑了小人等六人跟了去,其中一个叫李千的仗着能说会道,老爷就常叫他出去传个话或办点事,这小子到了外面,就自称是学政老爷府上的二爷,到处欺诈索贿,变着法子为自己捞钱,人家苦主告发了,他小子跑了,才连累了老爷丢了官。”贾母说:“你们听听,这奴才是宽容不得的,宽了他惹事,严了他又说主子不体谅。”贾琏说:“这巡抚大人倒还是能体谅老爷的,参本上先说了履职尚勤,而只参了治家失察的过,这就轻多了。”王夫人说:“本来就是如此,外任这两年俸银没拿回来一两,到差人回来拿了好些去。”贾母说:“这且罢了,能好好的回来也就好了,他放外任我原就不放心。”

两日后贾政丢官回到家,不敢怠慢,次日早朝面圣谢罪,圣上只问了他兄弟子侄几人,贾政据实上奏,圣上并未细查,只要他好好当差,并修身齐家的话,就打发下去了。实际上皇上已在筹划一个大的整肃朝纲的计划,首先是当前最大的威胁忠顺王已除。这北静王虽不能以不轨之罪加之,但也不能让他再聚朋党,这宁荣两家及镇理两公与北王素来交厚,在拥立之争中,也曾使他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没有坏了他穿黄袍坐龙椅的大事。因此以拔除其羽毛,削其基础的这一有别于忠顺王的方法已基本就绪,将在北王明春北巡回京复旨之前就将付诸实施了。这一切,贾政当然不会知道。贾政这次再回工部,不是复职,再做次郎了。工部的正堂是尚书,副职为次郎,这次郎有三四名,还有首席次席之分,这工部行走又比次郎小了一层,这官场上不得志,家里又是一连串不顺心的事,原来那些清客相公也不登门了,所以贾政除了到部办差,回家就一人独坐在他的书房里诸事不问。

过了十二月十五,官衙封印就不理事,这年味,无论朝野,一日一日的浓起来,贾府这年过得实在乏味之极,请年酒,贺年往来,就只有薛姨妈,林祥玉和史侯,其他素有往来的官宦世交都以各种借口避之不及。这内室就还要逊色不少,贾母已渐渐的不能起床,凤姐面黄肌瘦,强撑着祭了祖,给长辈贺了年,也就一直的躺在床上。过了年初十,也只有她娘家那不成材的哥哥王仁来过两次,说是探病,看他贼溜溜的眼睛到处乱转,准没好主意,平儿总提防着,每次总是凤姐拿十两八两银子打发他走。过了两天,王仁又来了,还没进凤姐房,只听房里平儿急吼吼的叫:“快来人。”外面众丫头,听见叫声很急,都忙忙的拥进房去,王仁停下脚步,细听,平儿又叫:“把奶奶扶起点,轻轻捶捶后背,前面抹抹前胸,快拿暖水来,帮奶奶擦擦脸。”原来平儿见凤姐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也有点慌了。这王仁也就不往房里去,见巧姐一人在院子里玩毽子,他就上前拉她起来,说:“别在这里烦你妈妈,舅舅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玩去。”才十岁的孩子,玩是天性,就让他牵着手出了角门,门口下人也没疑心,王仁就将巧儿骗出府去,不知去向。这屋里忙乱了一阵,凤姐缓了些,丫头们出来再找巧儿,当然找不到了。这又炸开了锅,合府里外的找寻还是不见,后来角门上的小子听说了,才进来回,说是大舅爷带巧姑娘出去了,这才知道是王仁拐走了巧儿,凤姐只有躺在床上流泪的气力了。从过了大年正月初五,贾琏还是按早年例规,去各家素有往来的王公至交家一一拜年贺岁,至晚回来,知道了,急的乱跳脚,骂了丫头小子又骂王仁真正是个王八蛋,发誓要逮住了定要剥了他的皮。

日子挨到正月十八,小落灯,近午刘姥姥踏雪赶来去给老祖宗拜年,鸳鸯缓回了,说:“老太太身子不好,躺着呢,姥姥别处坐坐。”姥姥不敢惊动,这就来到凤姐处,平儿见凤姐比前两日好些,才先告诉她,奶奶也病着,姐儿丢了好几天了,前儿听人说,被拐子卖到江南瓜洲去了,姥姥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府上今年遇上那路刹神了,姥姥站起身,不用请,自己进了凤姐的屋子,也不及见礼,说:“姑奶奶放宽心,我这就回去,请高僧设坛,请神破了这刹神。明儿我就去江南,只要有这地名儿,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巧儿找回来还你。”姥姥说得斩钉截铁,凤姐流着泪说:“你是巧儿的干娘,这就拜托你了,我给你磕头。”说着就趴伏在床上。姥姥说:“姑奶奶只管自己身子要紧,我这就回去。”说着站起就要走,凤姐忙叫平儿取二百银子给姥姥带上,刘姥姥说:“不用,等我带回巧儿再说。”来府上姥姥连茶也没喝一口,就告辞走了。一个是亲舅舅,一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乡下老农妇,读者诸君,您教我该怎么比说他们才好。

合府的人为贾母日见沉重的病都愁眉不展,这一冬太医请了一个又一个,方子也开了,药也吃了,总不见效,还特地也让有恒把过脉,有恒心知肚明,不敢冒昧妄言,只要了太医的方子看了看,无非是些进补安神的药,就说:“要晚生看来,我也开不出比这更好的方子来,只要吃着,格外的护理,待春缓后再见情商榷。”

二月初二日习俗谓之大落灯,这年就算过完了,各衙门也开印启衙,处理公务。百姓们也各操持起自己的营生来。贾母这两日就只能灌进点参汤之类的,贾赦,贾政和贾琏已暗暗地准备她的后事。这日晨起荣府才开启大门不久,宁荣街上就来了大队兵丁,赶走了行人,随后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戒严了,这种阵势,贾府的人见过几次,没感到什么特别,一会儿又来了大批人马,为首的是两顶八抬大轿,后面两位骑马的将军,再后是着便装的文员和三五十个衙役,再后面就是数不清的士兵,轿子到了两府,一顶去了东边宁府,其他的人也去了一半;荣府守门男仆这才看出,苗头有些不对,这次没见一个宫里的太监,且这些人个个杀气腾腾,正欲往里报信,却被看管着一步也不能动。待落轿,见一位老爷手捧圣旨下了轿,那武将敏捷地下了马,快步直冲大门而入,高呼:“圣旨到,贾赦,贾琏接旨!”二门上下人听见,一个机灵的忙入内报告,贾赦,贾政,贾琏三人听见,也慌了神,又不敢怠慢,忙忙出来,至荣禧堂阶下,跪地口称:臣等接旨。宣旨官是锦衣卫正堂赵大人,只见他在堂上面南宣旨:“查贾赦贾琏交通外官,逼死人命,违禁盘剥,肆意敛财,着革职交锦衣卫,刑部会审,抄没家财,收回府邸,全族暂押候处,钦此。”宣毕即命拿下贾赦,贾琏。两旁差役早备了刑枷,立即上前将贾赦父子上了枷锁,带过一旁,这贾政早吓得半跪半坐在地,不知所措,赵堂官即说:“政老且请起来说话,本官仍奉旨行事,拿办贾赦父子,可这抄收这么大一座府宅,谈何容易,还望政老再挑几名精细下人认真的引领我带来的文办书员一一清点造册才好,府中所有人等分男女主仆分集两处,也是要造册的,你等,旨云只是暂押,想不久还有恩旨的。”贾政只有答道:“谢圣恩,谢大人。”赵堂官即吩咐手下人,立即动手,一声令下,众兵丁蜂拥而入,见人就抓,并大声斥唬,一时贾府众人,吓得呼天唤地,叫爹吿娘,丫头们披头散发四下乱窜,大唤:“不好了,抄家了,老爷都被锁拿了。”这一切先传到凤姐耳里,顿时一急就昏死过去,吓得平儿,小红二人一个抹胸顺气,一个掐人中,凤姐才缓过气来,这时就听窗外士兵大声吼叫:屋里人统统出来,封门了!凤姐知道,在劫难逃,强忍着下床,平儿只来得及为她穿外面的衣裳,凤姐还是跨不开步,平儿,小红二人奋力两面架着,出了房门,和其他丫头婆子一起被赶到荣禧堂后院子里,这里已有了好些人,邢夫人院里的人也已来了,一会,宝钗,李纨,惜春也来了,男人们则都在前院,老老少少一百几十号女人将一个大院场挤得满满的,人虽多却没有一点声音,大都披头散发,也有暗自流泪的,多数则是默然以待,突然从里面仪门内一个熟悉的女声像吼又像嚎,声嘶力竭地唤着:“老爷,太太,老太太归天了。”远见鸳鸯也是披头散发,发疯似的推开几处阻挡的士兵直奔荣禧堂前院,最终还是被五六个士兵连拖带拉弄到这后院来,前后院子听得这一噩耗,一起跪地哀嚎,贾政更是老泪纵横差点昏倒,还是林之孝和贾环,贾兰从旁扶住,而宝玉只是随众人干嚎几声;可怜贾母高寿八十有三,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临终却看到这抄家荡产儿孙披枷带锁的一幕,带着悔,恨,怨才闭上眼,撒手人寰,身边没有一个子女环跪哭丧,孤零零,静悄悄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寿终却不得正寝。

荣府二百余口人,赵堂官正派人在分主仆一一造册,里面各房各厅也派人查抄登记封存,这且不说。单说这大观园里也不能幸免,一队士兵涌入,各处的查抄,砸抢,就不多说了,独有一处不能不提,那就是栊翠庵妙玉和那二十几个小尼僧和道姑的命运,和荣府各处一样,有一些士兵也要进栊翠庵查抄,妙玉这一次却不能不管这世俗之事了,只得壮着胆子,直面这群如狼似虎的粗俗军汉,将他们拒在门外,对为首的小头目说:“军爷们是奉旨查抄荣国府,大观园是当年贾贵妃娘娘省亲游幸的别墅,这栊翠庵则是为娘娘颂经念佛的清净所在,从不参与俗世之事,我等原乃西门外牟尼院修炼之人,受聘来此,按国法当不在此劫。”这头目自然知道这皇妃省亲之事,当时他也奉命来这宁荣街站岗护卫过,更有这次来抄家,他这一队分在园子里,可抄来抄去,多是空屋子,只有两处才弄到一些姑娘用的金银首饰之类,没捞到大的油水,正自感晦气,又遇到这尼姑庵,心想更没什么好处了,于是一心想往别处发财去,就不与她多费口舌,只留两个士兵看住庵门,不许出入,请示上峰再处置,就带人走了。

且说,这大早起,官兵就把这平时极热闹的宁荣街一封固,立即引来许多看热闹的人群,隔着士兵的哨位,往里瞧,住在街后廊下的贾府亲族很快就知道了,这贾芸,贾蔷,贾芹等都来了,各自挤进人群,想看个究竟,远远的只见两府门口走动的全是官府的人,这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越多越挤,慢慢的向哨位处靠近,有个好事胆大的就拿话来套这站哨的士兵说:“这贾府真行,已出了两位王妃娘娘了,今儿想是封第三位娘娘了吧。”这当兵的被这群人挤着七嘴八舌的吵嚷着,有些烦了,听了这话,就冲着他吼着:“瞎嚷啥,抄家了!”这当兵的一嚷,众人都听见了,当然,芸,蔷,芹等也听见了,都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贾芸忙吩咐贾芹等在此守着,拉着贾蔷挤出人群,直往外城跑去,一直跑到江南会馆后楼天井就唤:“姑姑,姑姑,大事不好了,抄了,抄了。”一面叫着,唤着,一面直往楼上窜。这黛玉,晴雯,紫鹃,雪雁四人,早餐毕正坐在中厅晒太阳闲聊,听这没头没脑的急嚷嚷,都站起来想往楼下看个究竟。这贾芸,贾蔷上气不接下气地已上了楼,见他们惊魂未定的样儿,黛玉忙说:“坐下慢慢说。”两人也来不及坐,贾芸就说:“今儿一早,来了大队人马把宁荣街都封堵死了,才听站哨的士兵说抄家了,这就赶过来给姑姑报信,别的什么还没打听到,这会还叫芹兄弟等候在那里呢,想讨姑姑个主意,该怎么办才好。”黛玉听罢,又跌坐在椅上,半晌才说了一句:“怎么来的这么快呀。”众人皆赫然,大家都在等黛玉拿主意,而黛玉则遇事不惊,陷于沉思中。一会,祥玉,本厚三父子和有恒都得到消息,急急赶了回来,聚到楼上,都只知道抄家,其余一无所知。这时黛玉说:“真正情由无从知晓,但就我在府中多年,深知这老少爷们吃喝玩乐是够高雅的了,但于朝政上却也平平,最坏也不至于殃及眷属,芸哥得尽快多托亲朋各处打听,大叔先给他二百银子去,待有确切消息再作计较,现下有一处得差人赶紧去办才好。”众人问何事,黛玉说:“既是抄家,合族当有几日牢狱之灾,但有一处就是园里栊翠庵那二十几个僧尼道姑,不能让她们再流落出去,按国法朝规,这佛门净土,是不与世俗相干的,这些都是当年蔷哥从苏州买来的,其主持妙玉亦苏州人氏,与我交厚,今就差蔷哥带三百银子速去城外她原挂单的牟尼院交二百银子给院主,再如此这般速速赶至园子后门,与伯熊,紫鹃会合行事,必得快去,快回,这里再派二人跟着,要快才好。”二人拿了银子立即离去。这里黛玉又交待伯熊去买两桶粥和五十个馒头来,再雇几辆大车候着,又对紫鹃说:“妙玉要是出来了,未必轻易跟伯熊,蔷侄走,必得妹妹代我去接才成。”又交待了一些细节待后再说。

至午后未时,贾蔷和两伙计与牟尼院老主持带了一个女徒各坐一马车赶到宁荣后街与伯熊带的人会齐,等老主持下了车,伯熊带着她们和几个挑粥桶拎着馒头的下人,就来到大观园后门外,这里有两个士兵站着,门却关着,伯熊上前笑着说:“二位军爷辛苦了。”这才说一句话已从怀里摸出两块银子来,送过去,又说:“赏脸拿去喝茶吧。”两大兵本来很怨,别人在里面发财,自己在外面干站着,今见有人白送银子来,这脸色就没那么横了,伸手就接过银子,说:“什么事说吧。”伯熊说:“我们是城外牟尼院这位老主持师太差来的,听说这府上犯事抄了,可这园里栊翠庵的女尼原是她徒弟,因当年为这贾娘娘省亲要理佛念经,才下聘帖请来的,我等佛门弟子与世俗从无瓜葛,现已未时,一想为徒弟们送点斋饭,二想请二位转报上司,就此领回众徒,万望行个方便,这里有当年贾府下的聘帖为证。”说着,女主持取出聘书。这两个当兵的一听,这两件事,他们都不敢做主,可拿了人家的手软,这是常理,其中一个机灵些,就说:“这要请示咱们头儿。”伯熊见有希望连连道谢。这士兵就叫开了后院门,原来里面还有两个兵站着,伯熊又手脚麻利地也送上两块银子,这当兵的就去找来那带队查抄园子的小头目,问了情由,只等他才问一句,话音未落,伯熊就拿出四个大银锭送上,每个都是十两足准官银,这头目见了嘴也软了,说:“这送吃食还好说,要放出去,这要请示老爷们。”伯熊又说:“这就费心了。”小头目估量这园子里不会有其他人来,就问伯熊送什么吃食,伯熊估量他要检查,就叫伙计挑来粥桶馒头,他抓了一个馒头就吃起来,那四个士兵见了也各拿了一个,头目说:“这么多人不行,就你们两个去,要快点,送到就出来。”伯熊得准非常高兴,就挑起粥桶,贾蔷只得拎着馒头篮子跟着,待走到没人处,伯熊又拿出二十两银子对头目说,这是给您的。头目高兴的说:“看你还真会办事。”伯熊调侃说:“这是急了逼出来的。”脚下走得急,一会就到了,小头目白得了这意外大笔银子,也和气多了,主动去叫开庵门,里面妙玉不知何事,只得随开门的佛婆来到门口,门开处,见头目领着两人挑着吃食来,不等她开口,伯熊抢先说:“妙师傅我们是你牟尼庵师傅老师太差来送斋饭的。”妙玉默然,问:“她老现在何处。”伯熊也不待她请就已和贾蔷进了庵门,头目也不阻挡,也不进去,说:“交了,快走。”伯熊高声答了一声,就到了佛堂,妙玉也极机灵,随手虚掩了庵门才进来,伯熊立即放下担子,急急的对妙玉说:是林姑娘差来的,说着从馒头篮底下翻出一个做了记号的馒头,从中取出一小纸团交妙玉,上写“按来人所言见机行事”。署名:潇湘二字,妙玉认得黛玉笔迹,伯熊说:粥桶里有金子二斤,白银百五十两,就说是贾母许愿为佛像装金所用料金及工钱,让她们理好自己行李,一旦放行即交出金银,从速离开,外面有接应。这时小头目已推开门催他们快走,伯熊临行,就当着小头目说;“你师傅说,要是老爷们让你们回来,上回这里老太太许愿要为这里菩萨装金的二十两金料和一百五十两工银要交官府,万不可贪财。”妙玉会意,说:“你去回师傅不是二十两,是两斤,只要能重回祖庵这里还有三十多两香油吃食银子我都封好,一起交出的。”这小头目听了,心中暗喜,嘴上只催他们快走,又回头对妙玉说:“要是老爷放你们出去,这金银要交我上缴的。”妙玉说:“出家人四大皆空,这身外之物何用,若能出去,决不带一文离开。”

此时已近黄昏,所有查抄,人员登记也已完成,衙役们正在忙着将查得的罪证财物,一箱箱物证财宝抬出府外街上装车,当然也包括在贾赦屋里抄出的交通外官的信扎,和贾琏凤姐屋里抄得的违禁放贷印子钱的两大箱票据。有的衙役已在卸下荣禧堂御笔赐绣金匾,和大门上敕造荣国府大匾,东边宁府也在同时进行。此时,街头人头一阵涌动,立即让出大路,又一阵列整齐的人马来到荣府门前,见一骑马军爷来到门前高呼:“平西王爷到!”众衙役士兵都原地下跪,有人入内报赵堂官,立即将王爷接入荣禧堂内,王爷面南宣:“圣上口谕,命锦衣卫按旨慎办,不得有误,钦此。”赵堂官跪接圣旨毕,王爷落座问:“办得如何了?”赵堂官回道:“禀王爷就快完了。”王爷又问:“贾政现在何处?命他来见。”一会差役带贾政入内,这时的贾政早没了平日的威严,头发已有些乱,满脸泪迹斑斑,跪倒在地上不敢上视,口称:“罪臣贾政叩见王爷千岁。”西王很和顺地说:“政老请起来说话。”贾政坚称:“罪臣不敢,恭请王爷明示。”见他不起,王爷也不再让,就说:“午后入宫见君,力保政老,圣上明察,谕云:贾政为官清廉勤奋,且元妃后宫伺驾,甚得圣心,次女西嫁也是大功一件,但这治家不严,也为一过,与其兄父子不可同一而论。因此,政老且宽心,除贾赦父子外,料不罪及家人。”贾政磕头流涕道:“谢主龙恩,谢王爷再造之恩。”王爷说:“你且回吧,不日当有恩旨。”贾政吿退。王爷再问赵堂官,完事了就带人封门,可我得提醒你,要按圣旨,只要你审贾赦等四人之罪,其余族人只是暂时拘押几日,必有恩旨,你可别下狠手。“赵堂官连说:”不敢,不敢,不过还有两件事,要请王爷明示才好封门。”王爷问:”何事。”赵堂官说:“在抄家前,这贾家老太太先就病死了,现还停在其卧室,还有这后花园有个尼庵,有大小庵尼二十多人是当日外聘来伺候贾贵妃省亲颂佛的,按律应不在拘押之列,请王爷定夺。”王爷说:“有何为难的,这贾老太太原是国公一品夫人呢,其子有罪,她已死当不究,令其族人领出料理就是了。这园内尼姑确是省亲聘招而来,朝野尽知,法不及佛,速令其原庵主持领回安置就是。”赵堂官就答了:“是。”西王起驾先走了。西王走后,赵堂官立即分派人两下里通知,唤族人出面进府搬起贾母遗体,差人只在街头围观人中一唤,贾芸,贾芹应声而出,有几个玉字辈年龄稍长者胆子小怕事,不敢出面,听说是命搬领贾母遗体,这才知贾母已故,见说此事,人群中又走出贾琼,贾璜,贾芬,贾芳等五六人,这中间,贾芸经历府中之事多些,急命贾芳迅去外城报黛玉,说:老祖宗已故去,现命领出,先送家庙馒头庵,去请表叔速去主持料理,贾芸又拿银子雇了四个大汉抬搬寝床,另雇三辆大车候着,这就领着本族叔侄五人和四个伕丁随差役由东角门经荣禧堂旁抄手长廊,至贾母后堂卧室,只见室内一片狼藉,而贾母却安详地躺在床上,只是头上,手上的值钱饰物早都不知去向,贾芸也不敢拖延,就用平日贾母小息所用软榻为灵床,铺上被子,妥当后,五人跪地哭请起灵,四伕丁搬过贾母遗体放妥再满身带脸盖上被子,缓步抬出,走至荣禧堂抄手长廊,贾芸故意领头大哭道:“老祖宗,您走好,族侄孙儿琼儿,璜儿,侄重孙芬哥儿,芳哥,芸哥儿送您老人家去家庙馒头庵,那里清净多了。”这一唤,分明是给荣禧堂前后院众人听的,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骚动,跪爬满地的嚎哭,别人不说,只说鸳鸯,又想站起来,冲过去,被旁边珍珠,鹦鹉等硬拉着按跪在地,可还是拼命用嘶哑的声调唤着:“老太太您慢走两日,等我,一定的等我!”对这一阵空前的骚乱哭嚎,赵堂官并未喝阻,一是西王有话在前,二是也有兔死狐悲之感,有了二三分的同情;这贾母被抬出荣府往东,经宁府门前,恰好贾珍父子带枷及众家人被带出门外,这贾芸等又是大哭老祖宗,这东府的人这才知道贾母殁了,也都一齐跪倒哀哭送别。等贾芸等众人送贾母的车马才出外城不远,祥玉,贾芳带着本厚,仲熙父子及五六个伙计都已穿着孝衣打马赶来,先为贾芸等分发了孝衣,贾芳对贾芸等说:“去外城会馆报了信,林姑姑都哭昏过去了,要赶来为老祖宗送行,经张先生,表叔再三劝说才没来,但在后楼已设灵堂,商量后表叔才骑马赶来了。”祥玉说:“事甚急,现请芳侄,琼兄弟随我先赶去庵中安排接灵。”说着就和芳琼二人和两个伙计打马先去了。至庵中,见过庵中主持,说明贾府被抄,今后庵中一应香火月规银子皆由他按月支领,并说太夫人已殁,要暂在此停灵,又取出二百银子说,要她即刻命众徒准备迎灵法事及停灵之所,并即在近处雇十名胆壮民妇日夜守护可多给工银。老主持听得贾府已倒,先是一惊,后又得知这以后的供给由外孙林大爷按月支付心才放下,现又得二百现银,这迎灵,停灵,雇人之事就好办了。不一会就来了十二个三十岁上下的农妇,祥玉现给每人二两银子为这几日伙食夜宵等费用,命她们先去打扫收拾停灵屋子,工钱另给,众人欢快应允而去,又给主持三十两银子,命灵堂多用香烛纸钱不断,主持当然欢应,远见贾母灵车渐近,这主持急命二十余徒弟袈裟披身,法器齐鸣,庵前列队诵经迎灵,众人将贾母移出车外,由她外孙祥玉,族侄,族侄孙六人亲自抬着,在众尼法器声,诵经声的引领下缓步来至停灵所。这在各大户家庵(庙)中都备有的停灵房。一切妥贴后祥玉交待要待几日与族中长者商量后才择吉日收敛。并命贾璜,贾芳叔侄日日前来看顾,时天已断黑,才提灯赶马回城。因城里还有众多活人的事需要去料理呢。

前门送走死贾母,后门放出活妙玉就容易得多了,堂官只差人传话,命这头目放出尼姑,立即封门。这头目得令,就来到庵内,先命妙玉交出金银,妙玉见事已妥,就将佛前案几上一包布打开,头目见金银都在,就重新包好,自己拎着,这包金银他怎么分派就不得而知了。就命众尼拿上自己的衣物,离开,他也懒得查验这尼姑的东西了,因此,妙玉将自己心爱的几件茶具字画分藏在佛婆随身丫头行李中顺利带出,出得后门,伯熊即将马车赶过来,第一辆车中,掀开车帘,一人在叫:“妙师请这里来。”妙玉一见原来是紫鹃,这几个月中,她已是第二次干这差事了,妙玉就上了她的车,众小尼们也都上了车。伯熊即命赶紧出城往西而去。在车上,紫鹃高兴地念佛,说:“阿弥陀佛,咱们姑娘这一大病,好了不说,像是有仙人附体似的,怎么什么事都料得这么准呢,这抄家的官府没人敢去问一句话,就这么顺顺当当把你们都弄出来了呢。还怕你不认识咱家管家陈大爷不肯出来跟他出城,所以才派我来。”紫鹃兴奋得说个不停。这时,妙玉才好插嘴说:“这种事也只有你姑娘能做,我也原不指望能活着出来,早已横下心,一旦官家有什歹念恶作,一死就了。”一路话没停嘴,那些小尼们也是吱吱喳喳欢声笑语没完没了,真像一群放出笼子的小雀儿。不觉已到了牟尼庵,天已大黑,进得庵来,因陈伯熊早就给了银子作了安排,热气腾腾的馒头,米粥正等着,命女尼们买来两车新被等应用物也齐备,妙玉专有一间卧室,其余则四人六人挤着睡了。紫鹃特说明姑娘吩咐,请妙师耐心在此委屈数日,只因府中众人尚不知官府如何发落,一旦停当,定来接你,并妥善安置众人,隔日再差人前来探望,妙玉要紫鹃回去代她谢姑娘搭救活命之恩,将按嘱在此期待重逢。一一安排妥当,伯熊又交一百银子给主持说是妙师等人饮食费用,又给一百妙玉,说防着众人或缺应用之物,可自便些,妙玉也不谦推收下了,伯熊,紫鹃等才告辞,连夜的赶回。

这黛玉安坐楼中,一日连处两件大事,用计,调将,处理得当,计出事成,显露出超凡才能,确实的不让须眉。后事再看下回分解。

同类推荐
  • 重生最强女凰

    重生最强女凰

    青梅竹马的恋人竟一扭头娶了闺中密友,双重背叛,韩家女承受不住流言蜚语跳井自尽。而被皇室太子惨遭灭门的欧阳府嫡女,却在死后意外重生,成了新的韩家女。她能观星,能面相,知祸福,断未来,掌众人生死!后来世人称她为杀人狂魔,她笑:“是啊,我若说杀他全家,那必定是他全家,连一只狗都不会留下!”京九霄却笑:“笨的手都能卡在鸟笼子里拔不出来,这智商还能成为杀人狂魔?”韩君芷:“……”你给我滚。他苦恋她十二年之久,恨不得将世间的一切都赠与她,只为博她一笑。
  • 唐朝有事

    唐朝有事

    天生帝王贵胄,却偏出生于两个时代的夹缝,他想呃住命运的喉咙,却一步一步的被命运无情的嘲弄。他是李恪,唐王李世民和前隋公主的血脉,他是皇子,更是孤独的鹰,身世的桎梏,命途的多舛,深深刻在他的掌心里。她是烧窑工,更是宰相之女,阴错阳差只是为了和他遇见,不为荣华富贵,不为绝色倾城,红尘一遭,穿越过流年浓浓的雾霭,于历史尘封的卷轴里,舞红袖谱一曲旷世骊歌。
  • 盛宠之锦绣良缘

    盛宠之锦绣良缘

    死了又生,生了又死,在虐渣路上狂奔的明媚突然停住了脚步——咦,这位公子看起来很面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啊,这不是那个光风霁月,正直善良,专一深情,绝无仅有的燕世子吗!明媚眼冒绿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将这个男人抢过来占为己有。被莫名盯上的某世子爷:???市井传言:明家三姑娘看上了燕世子,还扬言燕世子的妻子只能是她。这话传到了燕世子耳朵里,他当场气红了脸:荒唐!怎会有如此不矜持的女子!这明家三姑娘还要不要脸了?!一直以为自己将纯情小绵羊抢到了手的明媚正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之际却突然发现:这分明就是一头黑心肝的狼,阴起人来都不带喘气的那种!明媚纠结了,嘤嘤嘤,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她能不能退……
  • 迷途

    迷途

    《迷途》中的四阿哥如冰般冷淡而迷离,十四阿哥如火般炽热而痴情,她沉迷于冰的优柔,却逃不脱火的纠缠。在老四和老十四之间徘徊的女人,你的梦到底何时醒来?醒来是十四,梦中却是四爷。你本做一个四爷的梦,为何又为十四而辗转?27岁的核能物理研究生,公交车上一个小盹儿就回到了300年前,成了一名普通的汉军在旗的女子。
  • 男尊女贵之美人我不欺

    男尊女贵之美人我不欺

    【本文男生子,女主最帅,看上可入坑,更新有保障】一觉醒来,姜瑶之从现代女高管中的斗战剩佛,变成王朝郡主。据传这个郡主痴恋一个和尚,因为得不到他的心,伤心之下就嫁给贵族公子。据传贵族公子盛世美颜,出门都要蒙个面纱,以防女霸王当街强抢。正文:我有个贵族相公,倾国倾城又钱又有权,桃花多的满天飞,我真的很但心自己hole不住女主:“这是走了什么运道,公子,我不擅长挡桃花,能不能退货。”
热门推荐
  • 流光刃影

    流光刃影

    是游戏?不,真实的世界!只要你的欲望够强烈,强烈到超越生死的界限的话,就过来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欲望之地,是否还能坚持以往的信念?当时空之门出现在的面前,他的选择......或许天堂与地狱,只在————一念之间!!!
  • 戒尘

    戒尘

    他天纵奇才,在这天地之间,终将如鲲鹏一般,超脱苍穹之外,仙魔两界,诸天神佛,无人能及。他纵情天下,身边不缺乏闭月之容。唯有她,愿为他堕入六道,百年之后,三生石旁等他御剑归来。漫漫仙途,无尽仙路,只求一人,陪我携手红尘,逍遥在这天地之间。【QQ:987060475,新人新书,麻烦各位看官路过收藏下,拜谢!】
  • 王俊凯余生有你

    王俊凯余生有你

    最后危机时刻的灵魂抽离,软萌软萌的系统小可爱【1V1甜宠文】爱吃糖的小姐姐不用怕腻啊!与我一起携手打爆拆散男女主的人的狗头
  • 文明大明

    文明大明

    甲申之变,中原沦陷,国亡天下亦亡。而一艘远洋帆船自东海而来,将开启中原一个新的时代。
  • 瓦罗兰的流浪者

    瓦罗兰的流浪者

    符文之地,这座虚空中的孤岛,在其内战中摇摇欲坠。我必须拯救她,集合整个符文之地的力量,拯救她。我也许会在中途失败,我请求你,跨过我的尸体,走完拯救瓦罗兰之路。
  • 超越自卑(阿德勒心理学经典)

    超越自卑(阿德勒心理学经典)

    《超越自卑》依据阿德勒个体心理学对自卑感的由来、自卑感的作用及生活风格与自卑情绪的关系,从生活的意义、心灵与肉体、自卑感与优越感、早期的记忆、梦、家庭的影响、学校的影响、青春期、犯罪及其预防、职业、人及同伴和爱情与婚姻等十二个方面加以论述,他认为人类的行为都是出于自卑感及对自卑感的克服与超越。
  • 姊招顽夫

    姊招顽夫

    [花雨授权]一句“我很可怜”就将他牢牢绑住,从此之后他爱看她的笑容,害怕她的眼泪,他知道这就是属于他的爱情。可是好友指控她是敌手派来的间谍?只要他气够了,就会想起她的、会接她回来!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 修真界遗事之暴雨书

    修真界遗事之暴雨书

    修真之途,如长夜漫漫,湮灭了多少往事,多少艰难。修到巅峰,是否真能一览众山少?小小后辈,是否能在通天强者的神仙局中跳出?幸好,有宝相伴,也有美相伴。一切一切,只待雨过天青……
  • 那个农村孩子

    那个农村孩子

    本书主要讲述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的真实故事
  • 与爱有关的一千零一夜(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与爱有关的一千零一夜(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量子力学中有一个概念叫做“波粒二象性”。在经典世界,我们认为爱情是一个拥有完整过程的经历,结局固定、情绪统一。但或许,我们把爱情这个东西,放进量子世界,它或许也拥有其他的特质,在某一个状态中,有你未曾觉察到的质地和情绪。把爱情分解成粒子,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选取爱情片段写成的小故事,就像一出出折子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