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0865200000042

第42章 慰勉店伙,探惜共同掌瓜扬;有恒佯辞,兄妹情理双挽留。

第二天众人去了城东庙里进香,当然额外的香火灯油折现银子是少不了的。一行男女二十余人,就在庙里用过斋饭,稍停由主持师徒数人陪同去设在近处的积善堂看望了那些老人和孩子,也送去了银子和用品吃食,至晚方归。晚饭后,祥玉、本厚等又全至后楼与妙、黛等议定三日后,就在宅中备酒宴请瓜扬泰三地店伙,淮阴有一店,因路远些,就没相邀。在此期间也为南行做些准备。

经二天的约请和准备,第三日一早在后厅三间正房中摆开十二桌,座椅齐备,前楼厅堂也摆好了六桌,这是为女席。午前本厚见人已到齐,又见席上酒菜也已齐备,便与继德夫妇合计,将府内男女也与各铺子伙计,共百三十余人齐集于院中,并在中厅设五座椅,由孙氏母女至后楼请出妙、黛、探、惜与祥玉并坐,五人皆不肯就座,本厚、继德再四坚请,又说了一番大道理,祥玉等只得勉强坐定。本厚这才开言道:“我与继德等十二年前受老爷遗命,又蒙溪大老爷恩准总管合府事务,尽早迎回姑娘,托老爷太太英灵保佑,大伙十二年辛苦,今日完成了老爷太太的遗命,老爷太太的亲骨肉,咱们的主子姑娘接回来了,十二年大爷也长成,在京里娶了奶奶,如今还有了小爷。”又说:“另二位是京里舅老爷家的小姐,不用说也是咱们的主子,今日,主子们设席邀大伙前来,说是慰勉,我说这是主子体下的恩典。还是那句话,别忘了咱们是什么人!我也不多说了,按祖规,大伙大礼给主子们请安。”于是由本厚,继德夫妇为首,厅里还有有恒、仲煦、晴雯、承恩姐妹三人共九人齐齐的要下拜。祥玉、妙玉、黛玉、探、惜慌忙站起身,祥玉先拉住本厚,又要去拉有恒,黛玉拉住继德,妙玉拉住孙氏怎么也不放手。本厚板着脸说:“大爷你不能让我坏了这大规矩招人骂呀。”黛玉更动情地说:“大叔,没有你们,哪有黛玉今日,您这样执著,黛玉就先给你们跪下了。”说着一手拉着继德,真正弯腰要下跪。本厚一见,急了,大叫:“使不得,使不得,快扶着,反了,反了。”继德眼疾手快,一伸手拉住了黛玉。祥玉说:“大叔你们就别再难为我们了。”祥玉似带求告地说。见此,探春为打破这僵持局面,说:“大叔、婶子,我说过,咱们家祖规,上辈的身边人,对主家小辈儿是不行大礼的,我想姑老爷、姑太太是知道的,我今作为客,说一句,你们就互为一礼吧,大家心到礼成。”这时,祥玉说:“三妹妹说的极是,就这样吧。”本厚只得依从,说:“爷、奶奶姑娘们宽待下人,那老奴我和继德二口子就卖个老脸,其余都大礼给主子请安。”话音一落,庭院里全跪下叩首,厅里有恒、仲煦、承恩兄妹和晴雯也都要下跪,头一个有恒被祥玉拉住,黛玉去拉晴雯,晴雯正色说:“姑娘别拉了,我得听公爹的。”说罢强扭着,在黛玉怀里硬滑跪了下去。还没等她双膝着地,妙玉也过来了,和黛玉一起把她抱了起来,顺势黛玉在她背上轻轻捶了一粉拳,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晴雯会心地笑了。这时候,祥玉夫妇及黛玉才各还一礼。本厚见已礼毕,便说:“大伙且静静,主子们有话交代。”说毕。眼望祥玉,示意他发话。而祥玉则侧身,轻声对黛玉说:“妹妹应先说几句。”黛玉也不谦让,站在原地,缓缓地说:“黛玉命薄,少小父母双亡,随即背井离乡,远去京都,一晃十余年,哥哥也只比我长两岁,一双孤哀少幼,在诸公的呵护期盼中有幸成长,黛玉深知,诸位功不可没,在此,请受黛玉一礼。”说毕,深深弯腰一万福礼,众皆慌忙还礼,连说不敢。接着说:“我们(黛玉这里是说,我们,意即不仅是她兄妹、姑嫂三人,也将父母留下的这二百多个无家可归的原灾民都包括在内)这个家,连庙里现收养着的老少粗算也得二百二三十口人,能有今日这样兴旺发达,诸位说是靠先父母生前清廉仁慈的英名所致,确实,家父科举出身,官宦数十年,却是两袖清风,我兄妹年幼,若无诸位这十余年忠诚艰辛,也不会有今日,所以我说,诸公功不可没,是千真万确的,黛玉区区一礼,当受之无愧。我要说的是,如今我等且已长成,绝不应赖在先人的庇护之下,庸碌一生,当自立自强才是为人之道。自古有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虽年少,却有亲身的经历。黛玉乃一女流,也愿以此与诸君共勉,余无他言,哥哥还有话说。”祥玉也是一样,站在厅中,面对院中众人说:“妹妹说的极是,我还有几件事要交代大家,这一,十一年后,按先人遗命,妹妹接回来了,大家知道,我父是苏州人氏,双亲现已归葬故土,我与妹妹将择日回乡定居。这二,本叔有了些年纪,这些年辛苦就不必多说了,也将带回去,不说养老,至少也要让他卸些担子了,这里的继叔也是如此,为此,我兄妹夫妇三人恳烦舅家二位表妹留此与德叔主持这瓜扬内外事务,这外面跑腿的事儿,承恩兄弟就多担当些。”祥玉略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喜事今日也告诉大伙,德叔家要娶媳妇了,就是同我们表妹一起过来的侍书妹妹。”本来,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祥玉兄妹说话,可一提起管家要娶媳妇,众人的神态就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由安静、认真、严肃立时变得活泼、轻松、开朗起来,还能听到轻微的交头接耳的笑声。祥玉又说:“上辈父母留下的人很多都到了该成家的时候,有投缘的就跟本叔、继叔或是我言语一声,咱们一定给大家好好的安家过日子,就是现雇进的伙计也会帮衬着办的。”此言一出,院子里人群中就更热闹了。这时,本厚上前一步,高声地说:“大伙静一静,先别议论成家的事,先得记住了刚才姑娘、大爷的话,别想着靠着老爷太太的英名窝窝囊囊地过日子,爷交代了京里舅老爷家二位姑娘在这里主事,今后二位姑娘也是我们的主子,半点儿也不得含糊,大伙听清了没有!”本厚瞪眼高声喝了这么一句。院中众人见总管大叔这种少见的吆喝,一个个都本能地垂首齐呼:“听清了!”由于多年来大伙是在本厚的带领下才有了今日的衣食无忧,他在众人中的威望几乎到了至高无上的地步。本厚又说:“你们别看二位姑娘年轻,可她们出身原就高贵,又知书达理,经历的事,我们听都没听过,不说别样,十几岁就能治理上下几百人的国公府,处理的事儿上通朝廷、皇宫内院,王侯官府就不用说了,大伙好好的跟着学着。”探春姐妹听了,心想这位老管家,确实有些见识,这番话的用意是,我姐妹初来乍到,又年轻还是女孩,怕众人不服,这是在为我姐妹树威。想到这里,探春不得不出来说话了。她也上前一步,先是万福一礼,端庄大方而极得体地说:“各位大叔婶子兄弟姐妹们,刚才大叔的一番话是高看我姐妹了,说句实在的话,我姐妹原就如林姐姐所说,不愿依在父母身边偷生,才追随表兄姐南来,求个自立自强,我姐妹是一双年轻女子,从无经营经历,今后当听继叔差遣就是,也望诸位多多照应才好。”探春话不多,却有几成意思,该点到的却都点到了。第一,对本厚所言,礼节性的谦虚了一声,而没有否认他所说的事实,第二,是告诉大伙我姐妹不是来依傍姑表家讨生计,而是能自立自强的,第三,没有任何表示拒绝祥玉要她们与继德共同主持瓜扬事务的言词。也就是说,探春姐妹接受了这份差事。接着继德也当众说:“大伙儿总听见了,姑娘、大爷和总管说的话了,我没别的说,只一句,就是按主子、总管的示下办,请主子放心。”祥玉又用眼神示意妻子,意思是问你是否也说几句?妙玉会意,但觉得没有必要了,就微笑着对丈夫摇了摇头。祥玉就说:好了,大伙请入席,他就带头在主桌上就座。本厚、继德、有恒、仲煦及瓜、扬、泰三地几个年纪稍长些的掌柜也坐了,妙、黛等众多女孩则站在一傍,等大伙落座都斟满酒,祥玉夫妇及黛、探、惜也各接过一杯酒,站在桌傍。祥玉说:“诸位大叔、婶子、兄弟姐妹们,水酒一杯,我夫妇、兄妹五人谢大家了,请干了这一杯!”说罢,一饮而尽,妙、黛、探、惜也举酒过头,各自喝了一口。众人又起立,高唤:“谢主子!”也一饮而尽。祥玉这才招呼大家落座,妙、黛则领着女孩去了后面前楼厅。楼厅的女席没有太多的变化。首席当然是妙玉,次为黛玉,然后是探、惜二春,孙氏原不肯入席,说是要伺候主子,招呼丫头们上菜斟酒。妙、黛再四坚请,才坐其次,以下是晴雯和紫鹃,还有一席,原应是侍书,从为她定了这门亲之后,与孙氏有准婆媳关系,众人怎么劝说总是不肯就座,却要挤到孩子们那一桌去,晴雯、芳官也有心捉弄她硬拉强拖,总不就范。众人没法,还是黛玉发话,让雪雁坐了首席末位,让她坐了次席首位,其次是铃儿、芳官三姐妹。下面是承秀两姐妹,水妹也坐了这一桌。女席上谈的最多的话题,自然是孙氏讨媳妇的事,刚喝了一口,黛玉才说了一句:“借这杯酒,除了给婶子这些年辛苦道个乏,还要贺婶子讨得个好媳妇了。”孙氏听了,立即站起了身,双手捧着酒杯高高举起,慎重地说:“千真万确,谢主子奶奶姑娘们,我一家子再苦百倍千倍,也报答不了老爷太太,如今大爷、奶奶姑娘的大恩,我喝了这杯酒,我还有话要回奶奶、姑娘们,讨个主意才好。”妙玉见她还站着,忙招呼说:“婶子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孙氏坐下说:“这两日夜里和恩儿他爹商量了,求主子们再待几日,我们想按主子说的,把下聘礼正正式式地给办了,这第二件,姑娘说将前楼上面给她们做新房,我夫妻实是不敢承受。主子们想那原是老爷太太的上房,再说这扬州有府上的产业,主子们虽回祖籍定居,难道就不来了?我们思量着,主子三五月不来,一年半载的定得来,到时候,主子们在哪里安身?如若来了,另觅住处,我夫妻骂也要被人骂死。”探春说:“婶子这倒是大实话,此事倒要斟酌。”孙氏接着说:“我们想了好几个法子,总不很妥,这第一个主意,是想求主子将如今我夫妇住着的后进屋的东房给她们做新房,我们挪到厢房或是西房去,可这后厅是主厅,平日里会客议事人来人往的不断,她们年轻小夫妻多有不便。第二个想法,更不成,是想拨出一间厢房来做新房,这太委屈人家姑娘了。第三个主意是想着在外面,近处买个小小的三间房,可估量着这一应用物得要五百银子,还要成亲前后的花销,这怕得千五百银子才成,这还要求三姑娘和侍书姑娘宽容委屈些,孩子他爹说:我一家五口,在府上内外当差这些年得的月规银子也无处用,全存在总账本上,大约也有这个数,我想着,儿子的事办了,以后再得的不论多少,就打发了二个丫头,只要人心好就成,到那时就完了做父母的事,一心一意当差,伺候主子就成了。”快嘴直肠的孙婶把家底一古脑儿都倒出来了。黛玉听了暗暗觉得孙氏的耿直忠厚可敬可爱,表面上却不露声色,正色说:“婶子就千把两银子,就要娶媳妇?这哪能成?咱侍书妹妹可不太亏了?哥哥嫂子保这个媒,也不先打听打听人家有多少的家当,不成,我得找媒人论礼。”孙氏信以为真,忙说:“好姑娘,看在小时候抱过你几年,开恩吧。”这句话引得大伙儿都大笑起来,连邻桌上的侍书原只是埋头不语也不吃的人,也偷偷地在笑这位未来的婆母的憨厚了。其实成亲的一切细节晴雯早就告诉侍书了,她心里有数,这是她俩的私房话,别人是无从知晓的。妙玉立即发话说:“好妹妹别再捉弄婶子了,瞧她急的很呢。”探春也说:“林姐姐从来不促狭的,这一回把孙婶吓坏了。”妙玉又问道:“不是早让本叔给你说清楚了吗,这银子花费两边一切的开销都在总账里支销,不用你们掏一个子儿。”孙氏拍着手说:“原说呢,主子家世代宽待下人,本哥只是吩咐了要按规矩办,不能亏待了人家姑娘,也没说这银子钱的事。”承秀是么女,才十五岁,插嘴说:“妈妈好没出息,当着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把什么丢人的话都说出来了,也不看看我嫂子就在这儿呢。”晴雯一听,抓到话把儿了,立即站起来,一面往侍书那儿走,一面说:“喔,我倒不知道承秀妹妹有嫂子了,让我先瞧瞧。”承秀一听,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又见晴雯真走了过来,急了,立即站到侍书身前,大声说:“不是姐是嫂子、不是嫂子是姐。”承秀急得话也说错了。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笑得惜春伏在探春身上,芳官笑得离了席,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晴雯大笑了一阵又回到席上说:“了不得,侍书这蹄子,才来了这半个月,用什么法子,得了这两位护身的哼哈二将了。”黛玉说:“反了、反了,还没过门,姑嫂就联起手来,要制服婆婆了。”说起这承兰、承秀,一个十七一个十五,一副天真活泼纯洁无瑕的少女样。侍书未来之前,从京里来的一些人那里已听说过府里有一个丫头随小姐孤身闯西海,生死不离的事,但等来了之后见她时时庄重得体平易可近的做派,就有了敬重的心。前些时,主子们做主将她许给哥哥,做自己的嫂子,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从此,有事无事总往后楼跑,也不管有人没人总主动地亲近她。侍书也喜欢这二位可爱的小妹妹,常常晚上睡在床上细想,自己的出身来历一无所知、孤身一人,知事起就在府里跟着姑娘玩耍、服侍,慢慢地就把她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近二十年,风风雨雨生生死死过来了,而今日在这里我将有一个自己的家了,丈夫、公公、婆婆,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姑。常常侍书就这样想着,想着睡着了。好几回,在睡梦中笑着醒来。侍书正埋头想着,那边妙玉却在说:“婶子说的,确是要好好商酌商酌,这头一条厢房充婚房,可使不得,一是太委屈他小两口了,要是那样,婚后侍书妹妹也要有几个下人伺候着,这些人又住到哪儿去?”黛玉接着说:“在外面买一幢正儿八经的屋子,伯熊兄弟他们不都现买的房吗。”听这一说,侍书有些急了,可又不好意思当着这许多人尤其是孙氏说,正好此时,与自己倚角儿坐的承兰,献殷勤地夹了半条鱼送到自己面前的菜碟子里,侍书机灵一动,有了主意,伸手一把拉过承兰,探过头去,贴着她耳朵,轻声说了几句。承兰立即站起来,大声说:“我侍书姐姐说,多谢奶奶姑娘的好意,姐姐说,她不出这个大门一步,要守着三姑娘,有一间无论什么屋子都成。”探春说:“好妹妹,难为你了,这又何必呢。”黛玉想了想,就说:“既这样,我再出个主意,既不委屈了侍书妹妹也成全了妹妹的心意,就是前楼上面就为哥哥嫂子住用,楼下东房大些,做新房,西房给承兰姐妹俩,下面也有东西共四间厢房,成婚后下人也够用了。”妙玉立即接口说:“这也好。”孙氏忙说:“谢主子,只要侍书姑娘愿意就成,只是西房不给丫头,跟她爹商定了,以后她俩到里面来,伺候三姑娘四姑娘,也好跟着学点儿能耐,别到时候让人家骂娘老子没家教,就烧高香了。”二人听了,朝她娘瞪着眼,承兰大声嚷道:“伺候主子我们应该,还说些什么没由来的话做什么。”晴雯说:“我看这以后媳妇过了门,这婆婆可就没安静日子过了,还没过门这姑嫂三个就串成一气了。”孙氏说:“不能,我明白着呢,人家可是大家子调教出来的,不像我这两个丫头,这也怪我把她们宠坏了,我是想到我小时候过的那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该打时手软了,该骂时嘴也张不开了,才成了这样没规没矩的样子,今后求奶奶姑娘们好好地管束管束才好。”黛玉说:“婶子可别错怪了二位妹妹,我瞧在眼里,论干活可伶俐着呢,叫我说可是两个知礼懂事勤快的好孩子,尤其那活泼开朗的性子真是人见人爱,不是我当着您和侍书妹妹的面说嘴,承恩兄弟年轻轻的,太老成拘谨了些,多半是德叔管束严了些。”孙氏说:“姑娘说的极是,他老子总怕他坏了主子家的事,总不放手才如此的。”就这样吃着说着这顿饭局比男人们还晚散席。晚上仍是如此,直至起更方散。

第二日起,继德夫妇就在本厚仲煦父子的指点下,紧锣密鼓地筹办起下聘礼及酒宴来。接连又是三天以家宴形式欢聚于一堂。以后就是内外筹备回江南的事,外面由本厚、继德为主,租船只,仲煦、承恩则负责采买吃食及各种应用之物。后楼上,女孩子们也在忙碌着,尤其是水妹和芳官等,这七个苏州籍的女儿,整天的欢声笑语,连探春惜春姐妹俩也定了各带两个新来的扬州女仆随行。这且不表,在这合宅众多人中,却有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就是张有恒。别人都各有差事,忙里忙外,唯独他一身的轻松,无所事事。白日则去药铺逛逛,本来语言就不多,而今就更无话说了,大家都在忙着,就忽略了他的这种异常表现。晚上躺在床上,睁着眼仰面朝天至三更而不眠。他在想一个问题,即祥玉兄妹回祖籍带表舅去是养老,他儿子媳妇去是名正言顺的,也是他兄妹早在京时,就对众人明言了的。而我的去留,至今他兄妹从未提及,是有意冷落,还是无意疏忽?论理与祥玉一般大的灾童,名义上是少主(祥玉)的书童、伴读。伯熙兄弟和金水先后出学从商,我与他共读时日最多,且很投缘,至同学共食,形同手足,这连总管表舅也默认了。在京这三年,他们各自娶妻生子,而唯独我张有恒却仍孑然一身。想当初进京为黛玉治病,也与表舅、祥玉在会馆私下细问了她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紫鹃和雪雁,着实让我吃惊,想不到在这堂堂豪门公府,还是骨肉至亲,竟当着她就在府中时,居然做出了李代桃僵的调包计!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不然她将有何面目面对两府上下数百人?一个有自尊心的女孩子是决不会苟且偷生的。事实上她也已经这样做了,这就是以病情复发之名,绝医拒药、断水禁食,籍以自裁。也是她家先人积德行善感动了上苍,神使鬼差地让祥玉领着我等众人适时赶到,等我把脉诊察后却觉蹊跷,分明是急火攻心而吐血,众人皆曰旧病复发病入膏肓。得知真情后,我便心病身病并治,在众人的呵护宽慰中,解开了心结,病也自然由缓而愈。不想这位久居深闺的娇小姐一改过去的旧习而变得开朗、宽厚、干练和机灵起来。人人都说她是换了一个人,连她自己也不否认。这三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佐证,细想也怪可笑,我们这些进京的大男人,也算经过锤炼的了,竟被她支使得团团转,渐渐地对她由敬而爱,可一想到自己出身寒微至极,她和她的家人能看上我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小郎中吗?论常理,这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但是脑海里总抹不去她的倩影,有时也用一些所谓理由来安抚自己这可怜的暗恋情思。总是拿她至今未择婿,而与她共苦同甘的女友都为之安排了婚事,却却就留下我未得一佳偶,这是何意?又想,她之所以未择婿是言明了的,就是离京还乡之后避开宝玉再考虑自己的归宿,而没有一点表白哪怕是暗示与我有意。有恒这几夜就是这样前前后后反反复复苦想着、煎熬着渡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最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在她们离扬州前夕送行宴上,主动提出留扬经营药铺并与祥玉等话别,看林家兄妹作何反应。在内外紧锣密鼓的操持下,诸事且已齐备,本厚提出合府聚宴三天后启程,得到上下一致同意,第二天就忙开了,在大饭馆请来八九个厨师,带了一应用物。祥玉吩咐将酒席摆在楼下中厅,男仆在后进中厅。开席之初,继德举起酒杯,高声说:“按主子吩咐,今日起,合宅欢欣团聚三日,主子们和老总管一家要启程回江南定居,这第一杯酒大伙儿共饮,权作给爷、奶奶姑娘送行。”说毕一饮而尽,身后承兰又为其父斟满,他又举起说:“第二杯敬舅老爷家二位姑娘,别的话不多说,只请姑娘别再将瓜扬二地当客地,咱们这些伙计,家下人您二位只管放心使唤就是,当着家主的面,我敢担保,请姑娘们千万别见外才是。”说完又一饮而尽。探惜二人也只得起立举杯喝了一口,探春笑着说:“都是自家人了,大叔您可是真见外了。”探春这可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一句既调皮而又实在的大实话,用见外回敬他的见外,先用自家人来印证这见外之说,这是指以妹妹侍书嫁之为媳为依据的,这句话既得体有分寸,足见其之敏捷。继德今日特别的兴奋,又举起第三杯酒说:“这第三杯酒,我敬老总管本厚大哥,”一边说,一边拿着酒杯走到本厚面前。接着说:“我只说两件事,这一,当初老爷归天,大老爷来料理后事,家里家外诸事停当,要起灵回苏州,我等众人心也吊起来了,料想着大老爷必将大爷留在苏州。这样我们这里老少男女就府里的就有四十多个,庙里的且不算,必将重新流落街头。是大哥,您连夜将我们这二十来个十六岁以上的男女召集来,说明了这件事,大伙儿一个声的求您拿主意,是您领着这几十口人跪求大老爷,将大爷仍留在这里,发誓哪怕卖血也要伺奉大爷,为老爷撑起这一房的香火,日后一定迎回老爷太太的亲骨肉姑娘。承大老爷恩准将大爷留下了。共限期一年,头两个月,这许多人什么苦都吃,再累也不哼一声,可光卖苦力,只能混饱肚子,兴家之事谈何容易。第二件,又是大哥您领着大伙学做买卖,这才有了起色,生意一年红火一年。如今大爷奶奶姑娘让你去苏州定居养老,是主子怜下的恩典,今后咱哥俩是见面的日子少了,嫂子早早的去了,如今你有了儿孙,还得自己保重,有空了还是跟主子常来看看。”一番由衷的追述,继德动了真情,眼泪在眼眶乱转,快掉下来了。这番话也打动了他的妻子,忍不住也拿着酒杯过来了,说:“老哥,咱俩口子先喝了。”说罢,二人仰脖子一口干了杯中酒。本厚推不得说:“别往我脸上贴金,那全是主子家的恩德,才能如此,要不然,怕是种地扛死力气再苦累的活都没人要。”于是也干了一杯。稍停片刻,就见张有恒慢慢站起身,举杯不紧不慢地说:“有恒在这里借花献佛,为大爷、奶奶姑娘送行了,有恒幼年命运不济,多承府上容留教养,定当没齿不忘。而今,初长成,稍有所为,今后仍当于此效犬马之劳,今后苏、扬两地一江为阻,愿主家善保贵体,恕有恒再不能追随左右了,期待日后再相逢。”说毕一饮而尽。有恒这番话,是经多日苦思冥想而发的,除了试探性的送别外,主要却是无奈的惜别,那善待贵体、分明是说给黛玉听的。自他站立开言,就牵动了邻桌女孩子的心,个个都竖起耳朵听,尤其是妙、黛、探、惜、紫、晴。听完这席话,这几个人的表情就显得不同,首先,黛玉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笑骂:这个小郎中,还在试探!反过来一想,这也难怪,以我俩之前的身份,是太悬殊了,若论以前,一个是书香门第堂堂探花,兰台大夫,巡盐御史三品大臣的千金小姐。一个是无处安身的灾年艰童。就是现在他有长进,还是有东家与西伙之分。从他的话语中细想,除了无奈的送别,更有无限的留恋和深情的关爱。看来我没有看错他。再想,哥哥与他是自幼一块成长的至交,是不会让他独个儿留在这里的,嫂嫂最知我心,也断然不会置之不理,且看他夫妇如何处置,总不好让我一个女孩儿家先出头吧。因此装得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而妙玉却不同,一听此言,似乎有些慌了神,一付坐立不安的样子,要想抢着开口挽留,似乎不妥,为防不测,这要紧时刻有了主意,忙高声将在邻桌吃喝的铃儿叫到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铃儿领命向祥玉那里走去。而探春坐在一傍,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心想这位郎中先生是有些知深浅,说话有分寸。她知道,这时候不该自己先出头,又见铃儿过去传话,心里有底了,于是来了个稳坐高岸,静观其变,适时相助。而祥玉听了有恒一席话,似有些生气,不等铃儿过来传话,就带着责问的语气,说:“怎么?有恒你才说什么?送别?什么一江为阻?你这人怎么变得这样反复无常了,早在京里,就告诉你们了,给大叔家买了一处屋子,一门三落三进一楼共用一个后园子,渊叔信上说就是园子小些,也修缮好了,我清楚记得除了本叔父子还有你和金水都在,我只是关照不要告诉妹妹,当时京里两府的许多事我们不熟,都是她料理,况且病体也只是初愈,你怎么忘了?这会就要启程了,突然说出这话来,是什么意思?”刚一停,铃儿又近前与他耳语了两句,祥玉头也没回,只是说:“知道了。”打发铃儿离开。继续对有恒说:“或许是我哪里没留神,得罪你了,说明了,我改还不成?”祥玉气急败坏地连责带问,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串,有恒几次要打断他话头都无处插嘴。待他说完,这才答道:“大爷何曾有得罪我处。”才这一句,又为祥玉打断。这听似乎怒吼道:“别爷呀爷的嚷嚷,我叫林祥玉!”有恒见他真来了气,无奈地苦笑着说:“好,好,祥玉兄,是我的不是,没把话说清楚,这里药铺里原有一位不错的坐堂医师,近来年事高了些,坐堂行医,每日的不得闲,语言间有去意,经我挽留,议定我与他流值坐堂。这也是近几日的事,这些日子大家忙着出行,我也没为这不要紧的事与你和舅舅知会一声,请兄台见谅。”又说:“你在京时,只说苏州为舅舅一家置下一处大些的房子,一家就是全回去也够住了,所以我也没在心。”祥玉还是没有消气,说:“你没在意,我早就将你当本叔儿子看了。”黛玉听了哥哥这番似有些太过刻薄的话,却更清楚他俩的情感之深,在任何人面前从没见他今日这等气急败坏地发狠过。为了缓和气氛和携之同归的目的,说:“哥哥且熄这无名之火,一味的排揎有恒兄,依我看,哥哥也有不是呢,这一,你把他当成本叔的儿子看,这是你心里的想法,不言明别人怎知道?在苏州也为他安排了安身之所,似也未说明,这倒让人家有了落魄之感,这些哥哥尽管有些过急,凭你二人的友谊,我想有恒兄是不会往心上去的,说明了就成。我倒是想,这里的坐堂大夫年老体衰,欲辞归,可再觅可用之人就成,我今日要邀有恒兄去苏是有想法的,说出来请勿见怪。你十二三岁与哥哥一起才正式从师读书,自幼的志向是要学医,即便从读书时起就读医药书籍,也请教过不少医家,凭自己的刻苦研读,医术有成。我自小儿时会吃饭就吃药,尤其到了京里外祖家,御医、太医那墨守成规、刻板近乎陈腐的诊治方法领教过不少,近十年,却没能治好我的病,不想,天不灭我,正当天老地荒人待毙的一刻,仁兄的降临,黛玉才得以重生,除了欠你救命之恩未报外,我切身感受到仁兄的医术确有独到之处。正因你师出无门,才有了这种好处,能够不顾陈规旧习大胆处置,这一点希望发扬光大。但话要说回来,毕竟根基不牢,阅历尚浅,不让你留京都行医,我已说明,你和大叔等能理会,而今,我的愚见,一个人无论是医家、商家,一生短短数十年,想做完想要做的事情,大多是力不从心的,一个人上下内外哪里能保不生病?我就是想仁兄不要沦落为治百病却一无所长,成为混饭吃的江湖走方郎中。苏州比扬州大得多,原就是人杰地灵的所在,出了不少名医家,前朝起就常有奉召进宫行医的,赏过黄马褂或官衔顶戴的大有人在,民间有一句传说,朝廷御医苏州多,引为苏州人的骄傲呢。”有恒听了这兄妹二人的一席话,首先悬着的心落下了,这表明他们没有冷落我张有恒,第二,他二人都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之言,顿时也来了精神,慎重其事地站了起来,对他兄妹深施一礼,说:“承兄台不弃,有恒没齿不忘,承姑娘开导,句句是至理名言,有恒领教了,闲来也常自省,知道自己医道浅薄,阅历更甚,可日常苦于应付诸务,欲进取似无余力了,姑娘慧眼金口,顿开茅塞,有恒定奋勉,决不负姑娘开导之恩。”探春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此时正是添柴助燃之时,见晴雯坐在自己左侧,便上面给她丢眼色,台下又去轻踢她的脚。晴雯本是伶俐的女孩,又知道一些黛玉的心思,忙接着说:“如今我与张爷也是亲戚了,你比我们家的大一岁,该叫你表兄,当初我是该卷芦席的将死之人,是姑娘病中,命我如今的公爹花银子买来的,姑娘的恩,我这回子不说,病是你治好的,所以我也欠你这救命之恩还没报呢,刚才,爷和姑娘说的那些道理,我说不来,但我认定是正理儿,到苏州,同住一个大门里,晴雯没别样能耐,平日里,茶呀水的,白多张嘴,招呼两声,自有人去伺候,决不少了你的,再有就是做两双鞋,缝件衣裳什么的还是能够的。”探春接着说:“好,好,表兄动之以情,姐姐晓之以理,于情于理,相辅相成,看来张仁兄很该从命了。”本厚最后发话了,说:“这没什么说的,遵爷、姑娘吩咐,一块走,姑娘说的极是,你那医术,是很该磨练才是。”至此,一场去留之争在各遂所欲的气氛中结束。

同类推荐
  • 青枝黎离

    青枝黎离

    男二和女主是青梅竹马,男主危险了。。但是,呵呵,女主可是重生而来。
  • 穿越后我成了老板娘

    穿越后我成了老板娘

    金桂枝因为车祸穿越了,穿越过来时,正值饥荒。身边只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
  • 春夏江户

    春夏江户

    德川幕府统治下的江户时代让我们很多人都感到陌生,尤其是中国的读者们。在这本书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时代的角角落落和人心的角角落落,这是使我们感到非常庆幸的事情。
  • 重生之毒后归来

    重生之毒后归来

    他曾经许诺,我若是成了帝王,便会将这江山捧到你的面前。登基之后她等来的不是三千宠爱,而是一纸废后诏书。七年相随患难与共出谋划策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就是为了铺就他成皇之路。朝堂之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一罗列她的“罪状”龙椅旁的贵妃美目含笑高傲又嘲讽地望她姐姐你也有今天?柳氏出生卑微将门庶女不配为后这是其一。柳氏心狠手辣,诛杀忠良扰乱朝纲这是其二。柳氏高居后位,却勾结朝臣淫乱后宫这是其三。三条罪状颠倒黑白,字字诛心将她逼到了绝路。废黜后位赶出皇宫,她被天下人唾骂。荒野之间她活了十年,苟延残喘。而等来的却是亲妹妹母凭子贵将要封后的噩耗。冷皇毒后,血洗朝堂,搅动天下风云。我既得重生,你们就该下地狱!
  • 将军的工程师夫人

    将军的工程师夫人

    她,建筑工程师中的军嫂,却因安全事故魂穿古代,嫁作他人;他,一代将军,却因一场战斗失踪失忆,丢下孤儿寡母。再相见她非她,他确挂着她前世老公的模样。且看她如何旧业重操,助他为皇一统天下。
热门推荐
  • 幽默一笑天天乐

    幽默一笑天天乐

    老师:“各位同学,觉得自己很蠢的请站起来。”同学们互相看了看,都不敢站起来,只有一个勇敢的站了起来,老师:“这位同学,你觉得自己很蠢吗?”学生:“不是的,老师,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站着!”
  • 死亡代理人

    死亡代理人

    我天生阴阳眼能看到鬼神活动,但身为警察讲究的是证据。两封怪异的来信引来一桩特大凶案——五个年轻人乘坐一辆面包车开始一次特殊的旅行,其中的四人却在半路上死于非命。我的前女友沈夕涉身其中。她死在安幽河中,身上却绑着沈夕的皮包,死者是谁?正当我陷入谜团,突然收到被怀疑已经死亡的沈夕一封奇怪的来信……深夜惊悚的来电,电话另一头女人凄惨的尖叫声?一个黑暗、潮湿而阴森的地下室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去年那宗悬而未决的分尸案受害者性取向成谜,这点却是破案的关键。年轻的IT工程师为什么突然回来,然后又突然消失?到底谁是幕后真凶?一切都是那么错综复杂、扑朔迷离……
  • 妖孽翻身撒旦

    妖孽翻身撒旦

    此生只为你而活,要这江山我便夺,要这江湖我便为你统一
  • 学弟TA软萌甜是假的

    学弟TA软萌甜是假的

    宠弟狂魔学姐冉琼蓝VS腹黑奶狗总裁学弟何席#强强互宠、年差四岁姐弟恋#刚出道爆红不久,却因上综艺以脾气好会做糕点美食出名的冉琼蓝,这天直播参观学校,路遇高年级欺负人,二话不说反手就过去一个过肩摔。震惊众人!被救的少年是个脾气不太好,在游戏界新星老板,人称小少爷。就在直播间吃瓜群众以为两种脾气的人会发生强烈化学反应时,小少爷突然化身小奶狗——“学姐,那下次有人欺负我你罩吗?”“当然,你现在可是我的人,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揍扁他!”粉丝们:Hello?我们的打开方式出错了吗?…之后,这位小少爷只要出现在冉琼蓝身边,就秒变哈士奇,卖萌打滚求抱抱。她上综艺还要每天找她特制小蛋糕!他们相遇于青涩的少年,重逢于炙热的青年,冉琼蓝以为他还是曾经的孩童,习惯宠着他。于是,冉琼蓝经过很久很久,才察觉到,学弟他软萌甜的形象,是!假!的!二哈没见着,明明就是一只大灰狼!书群来戳~:1094338041
  • 扑到王爷:王的萌妃

    扑到王爷:王的萌妃

    一跃古代,22世纪全能萌妹看见各种型男直流口水。“王爷跟我回家吧”锦柃一个熊抱抱住青阳傲。青阳傲看着抱住自己的人儿一口闷气“本王后宫只容你一人,但是你的后宫何时解决?”锦柃看着自家王爷生气了,但是后宫不能散啊……不行不行!锦柃眼睛一亮:“王爷我把后宫转让给你吧!”青阳傲脑袋那个疼啊“本王不是弯的,要不今晚你试试?”
  • 武极玄通

    武极玄通

    为国捐躯的人转世重生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新世界充满的是未知与变数,唯有强者才可独尊:看少年怎样快意恩仇,让敌人胆颤;看少年怎样从小小部落走向武道巅峰,让世人仰望;看少年怎样带着自己的兄弟打破诅咒,让天地颤栗;看天地异象迭起,少年步步走向武道极致。
  • 长刀破夜

    长刀破夜

    天下第一刺客正大光明硬气的胖子交三教九流天下这么大,总有你喜欢的,缺牙的浪子如是说。秦汉宋唐,四国并立,总有些带酒的故事要讲。道之所求,无非生死。是非公道,自有论断。得失利弊,终是人心。——生死门箴言梁城说书人,毒舌少年行,这是一个关于倔骨头的故事。
  • 截天传

    截天传

    睁目崩山岳,闭眼碎河川。抬手断银河,覆手截苍天!从小被歧视的世家公子,背上神秘印记,最终放出耀眼光芒!(新人第一本书还要大家多多支持)
  • 华夏最佳婿

    华夏最佳婿

    为誓言叶天甘愿作了上门女婿,本想就此平凡的度完此生,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为尊严他再次踏上了争斗、嗜血的路,并卷入家族的争斗之中。。。。
  • 冷魅邪君:妖娆帝后

    冷魅邪君:妖娆帝后

    她本是二十三世纪的杀手界之王,因一朝被搭档陷害穿越到了凌枫大陆,她出生克死生母,从小爹不疼的南风家废物三小姐,因被人陷害无半点玄力而被同父异母的姐姐欺辱至死,当她变成了她,她又该如何回报那些欺她,辱她之人?他,沧月大陆的邪君,一次意外救助,他对她萌生情愫。【女主先混迹凌枫大陆后混迹沧月大陆,与男主携手驰骋天下,联手虐渣渣。宠文+男强女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