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只有你没事？明明你是个没有修为的家伙，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李昭朝边凡张牙舞爪道，似乎认为他害死了李霄。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李志高挥了挥肥大的手掌，嘴里粗气喘个不停。
“混账东西，说得什么话！”李志高朝李昭呵斥道。
因为刚刚的一巴掌，李昭半边脸颊显得尤为通红。
“嘶，嗬……”边凡呼吸变得无比艰难，一双空洞的眼眸看向李昭，用干涩的声音言道：“阿霄是为了保护我才被玄晴杀害的。”
“我就知道，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一定是你拖累了哥哥！”李昭不懂得玄晴为何物，这个尚且年幼的少年只顾发泄心中情绪，哪怕被父亲教训，也还是咆哮出声道。
李志高再欲抬手，却被一旁的妇人阻止了，最后还是长叹一声，狠狠把手甩下。
“昭儿，此事与小凡兄弟无关，都是料不到的天灾啊。”王氏将李昭按住，嘴里抽泣道。
在场众人都听青罗司的司卫讲起过，这次遭难的不仅仅是百重门这一宗。
几乎所有前去狩妖的宗门都遭了害，他们心中再恨，也不能将责任推给冯凯和边凡身上。
两人一个是他们往里尊敬有加的尊师，另一个是他们孩子身前常提到的好友。
“呜，哥哥死了，你连一滴泪都不会留吗？”李昭嚎啕道，随后也不再纠缠边凡，转身蹲在角落颤哭起来。
前来悼唁的本门弟子也带着些许疑惑目光看向边凡，他们知道边凡平日里一张脸总是呆滞。
只是此刻与边凡交情极深的几位师兄逝去，边凡一张脸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令他们也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想法。
边凡的嘴唇煞白，心头猛烈颤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嘭的一声，如鼓面破损的声音在边凡脑海中响起。
边凡双目涌上血色，却始终挤不出一滴泪水，他终究胜不过这天道，胜不过那双无形之手的撕扯。
之后的步步举止，边凡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下跪，上香，默念经文，直到最后站定在一旁。
龚乐、李言卫和朱元三个人静静躺在棺木中，像是只睡着一般。
“小师弟，欢迎你加入我们，我叫龚乐，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大师兄。”
“哈哈，我叫李言卫，是你们二师兄，以后要是有困难，可以找我帮忙。”
“我，我叫朱元，今年刚入门……我也不知道刚说什么，欢迎小师弟到来”
“终于到我了！我是李霄，今后我是你师兄了喔！”
“……”
“吱呀——”棺木缓缓合上的声音冰冷而尖锐。
白衣少年那温和笑容和魁梧少年的憨厚微笑，两个性格跳脱的少年时常想起的拌嘴声……
过往的云烟都被一声沉重的合棺声掩埋。
盖合的棺木将生人和亡者彻底隔绝开来，祠堂内的哭泣是依旧连绵不断。
边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安灵堂的，他的魂魄似乎棺盖合上的那一刻也被掩埋下去了。
没过多久，龚乐三人的家人便领着他们回了家。
百重门内还是有不少弟子在走动，但总显得空荡荡的。
……
“你听说了吗，这次大师兄他们一行人执行任务碰到了传闻中的神兽玄晴了。”
“玄晴！那不是神兽吗？怎么会伤人？”
“我也只是听说，城北那头闯进来的玄晴不知道发什么疯，见人就杀，据说前去参加这次任务的宗门弟子没几个人活着回来。”
“嘶——，当初我还羡慕师兄们可以参加这次任务呐，据说云督主给的奖赏很丰厚。”
“还好你没去，不然就和大师兄他们一样……”
廊道里两名身着青衣的百重门弟子小声讨论着，没有留意身后慢慢走近的两道人影。
“大师兄可是有明灵境中阶的修为了，这么厉害，居然还……哎！”其中一名弟子叹了一声。
大师兄龚乐在他们这些新人弟子中口碑极佳，他们也不仅仅视龚乐为大师兄，更有些兄长的意味在其中。
龚乐遭难，让他们心情也极为抑郁。
“也不知道边凡……师兄是怎么活下来的，看他模样，似乎不甚在意大师兄他们离去。”
“明明是师兄们拼命让他活下去的。”
两人小声嘀咕着，他们对性格孤僻的边凡不太熟悉，只知道边凡总是呆滞着脸，也极少与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交流。
“你们在说些什么？”身后突然出来的一声质问声让两人吓了一跳，两人回头却看见一脸阴沉的雷靖以及近在咫尺的边凡。
“雷靖师兄，边凡……师兄。”两人赶紧低头向雷靖和边凡喊候一声。
只不过喊边凡师兄时，两人都有些犹豫。
“身为百重门弟子，却在背后妄议是非，这是师傅教导你们的？”雷靖黑着脸向两人质问道，两人都缩了缩头，不敢有任何悖言。
虽然雷靖在众弟子印象中不是很好相与，但也从不欺压他们。
如今大师兄他们遇难，今后门内的首徒极有可能是眼前的雷靖了，所以两人对雷靖也是毕恭毕敬。
“若是你们在现场便能保证活下来嘛？”雷靖没有给两人回答的机会，继续质问道。
两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关于神兽的传闻，他们也听说过不少。
成年玄晴实力便堪比王妖境界，他们也是知道的。
对于修行时日不多，连妖兽影子都不曾见过的两人而言，王妖与他们相距太远，哪怕靠想象都填充不了其中沟壑。
“你们既然成为修士，便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斩妖除祸才是你们职责，而不是出言伤害在灾难中活下的人。”雷靖训斥道，两人连连点头。
“边凡师兄，是我两人见识浅短，受情绪影响，才对师兄抱有不敬之意，望师兄原谅。”两人先是向边凡致歉一声，随后向雷靖致谢一声，见边凡点头示意后，两人才灰溜溜地跑开。
“刚刚多谢了。”边凡向身旁的雷靖言谢一声，五年时间并非让边凡和雷靖关系变得有多好。
两人一直保持互不相扰的状态，今天雷靖为他出头令边凡有些惊讶。
“不必，我说的不过是实话。”雷靖摇摇头道，边凡眼敛微收，出声问道：“果果师姐呢？”
“果果她……，那日青罗司的人送还师兄遗体时正好被她撞见了，随后她就出了门再没回来过，好在师娘知道她在何处，只是师娘也劝不回果果。”雷靖神色一黯，随即回应道。
“你帮忙劝劝果果师姐吧。”边凡声音干涩道，出行前白果果与龚乐心意互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伤心欲绝的人从来不止他一人。
雷靖摇摇头，不知在否定什么，随后出声道：“今后你可能面临些蜚言，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会在意那些，但师兄他们走后，职责便落在你我肩上，不管以前如何，我不希望你再出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