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日子慵懒的沉在梦中,梦中有时灰暗,有时灰白。她看不清的世界更加模糊。梦长得如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永远无法走到尽头,她是被一条路圈住的蛇,她爬的艰辛,但她没有停下来。手机铃声将她从梦中惊醒,恍惚中看到他的号码,“太阳很好,去山中看看。”他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她懒懒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对他的气埋了一夜,至今没有消,还稳稳的窝在她的心里。但她还是起来认真洗漱,准备出门。她怕他的一腔热情冷却在阳光里,心软了下来,他的热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可轻易慢待。
她出门后,看到明媚的阳光,依偎在身体里的那些怨气,也就从她的眉眼里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她心里想,走出门,也就是为心扉打开了一扇窗,阳光是热的,风是软的,再坚硬的冰也会在这样的时日里蒸融。
她看见他时,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眯缝着一双眼睛晒太阳。他在她的眼里,就如一位拾荒者,走了长路,路过好多事,遇到了一片阳光,一块石头,便坐下来等待想见的人,还好她正往他看见的路上赶来。她心里一阵难过,抬头看着深蓝而辽阔的天空,恍若隔世。阳光好,有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眼睛看着她走过来。
他上了她的车,她不去看他。他异常兴致好,向她说着他的昨夜的梦,梦里都是他的世界,与她无关。她加大了马力,看着长长的公路,车子飞快的奔驰在公路上,远处的山脉渐渐靠近。
秋意深了,山上的树木层林尽染,绿色隐去明丽,红色和黄色尽现色彩。红色深沉,不张扬,保留着最初的眉眼。黄色在阳光下引人注目,好像阳光是属于它的,它的热情似火,只有这样,才可以掀起一股热浪,让世界艳丽一番。
他和她到达山中已是中午,太阳光照耀着整个山林,山林一片金黄,一棵棵白桦树顶着闪着金光的叶子,直逼她的眼睛。她和他沿着一条小路走进树林,小路上落着树叶,踩上去,发出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她觉得仿佛走进了有声的童话世界。世界金光闪烁,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树木黄的亮眼,有的直立,有的歪着,有的枝条牵在一起。她能感觉到它们在阳光里的欢喜,尽管叶子凋落在树林里,但它们也是欢喜的,阳光照耀,秋风轻拂,草地雀跃,每一个生命都迸发着生机与活力,焕发出生命鲜亮的色彩,闪耀着光芒。
他们都是喜欢这山林的人。他对她说,树也是有血脉和筋骨的,它同人一样。她望着那棵长歪的树,想着她是一棵树,她会有怎样的枝条,她在这金秋的时节,如何同这温暖的阳光相依相托呢?他看着她笑了,她问他笑什么,他不说。他拉起她的手,那只手掌宽大而有力。她觉得时光又回到了青春飞扬的那些日子,她和他是那样神气活现,世界就在眼前,金黄金黄的连成片,他们的心里亮堂堂,明艳艳的炫丽一片。
他们走到最大的那棵树身边,他脱下外套,用手抹了抹,示意她坐下,她坐下,他靠着她坐下。她的手穿过他的胳膊,握住了他的手,暖暖的,有些潮湿。她看着他,稀疏的头发被他用心的梳起来,听话的靠在头顶。在阳光下,他的眼睛很亮,清澈透明,她真想跳进他的眼睛。他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捏了一下她的脸,温和地望着她笑。她说,别动,乖乖的呆着。他听话的让她目不转晴地看着,她靠近他的脸。
阳光照耀得山林一片幽静,只听见叶子扑簌簌下落的声音。她摸着他的脸,细润而光滑。他对她说他曾经写过一首诗,名字叫那个爱过又忘记你的人,她没有回答。她看到他的眼睛里溢出一行泪水,顺着面颊缓缓而下。她用手擦去了快要落下的泪水,不再说话。她想,两个爱过的人,记着的人是痛苦的那个。那就痛苦着,谁能用什么办法让忘记你的人重新看到你呢,一段路走过了,就回不去了。
他们和这一片树林拍照,将这一片金秋种在记忆中,她靠在大树的臂膀里,抻开两只胳膊,拥抱着这清朗的山林,便觉得她就是一只山雀,世界在她的眼前宽阔起来,他就是山林中的一位猎人,他的猎枪就是一双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