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位穆王殿下还真是受欢迎啊。”穆王府内,皇妃娜粼坐在庭院里,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说道。
婢女怕娜粼深受刺激,小声说道:“殿下说过,他的心都在皇妃身上……”
说到最后,婢女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得出连她都不相信自己的话。穆王是城内有名的风流人物,最关键的是,府内所有人都知道,涂信从未近过娜粼的身,即使是成亲当晚涂信也没在洞房,而是在庭院里疯疯癫癫地吟了一晚上的诗。
娜粼笑了,脸上写着淡淡的伤感,她这位九皇妃看着光彩,实掌王府大权,可在很多人看来,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足足守了五年寡。五年前涂信和她成亲后,第二日便离开了飞廉城,至今五年时间,从不闻涂信信息,没人知道涂信去了哪儿,五年过去了,终于听到涂信回京的消息了。
涂信回京那一日万人空巷,主街几乎被各家千金派来的人围得严严实实,各种礼品与请柬堆满了大街,若不是兵马司的人强行开出了一条路,涂信不知还要在街上被堵多久。
众人以为涂信还会和以前一样流连于山水之间,忘返在风流之榻,谁想涂信回京第二天就在穆王府大摆群英宴,邀请的尽是城内显贵,连国师和宰相明显有阵营的人都受到了他的邀请。
“老九这是想做什么?”魏王府内,六皇子涂伟看着手中请柬,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嘲讽。谁都看得出来,涂信此举是想拉拢朝中大臣为自己站队,然而朝内势力错综复杂,四皇子魏王涂朗和五皇子齐王涂海在朝内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势力又岂是涂信一个群英宴拉得走的?
七皇子涂刚听后笑道:“我以为咱这老九用五年时间学到了点什么,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无是处啊。”
涂刚说完,和涂伟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站在两人不远处的涂朗却没笑,而且神色严肃,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两人相视一眼,涂伟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四哥,你在想什么?”
涂朗长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缓缓飘过的白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九弟回来了。”
涂伟和涂刚有些惊讶,在他们口中,涂信一直被“老九”这样叫着,而且当年还是涂朗开始这样叫的,“九弟”这个词,他们第一次从涂朗嘴里听到。
涂朗顿了一下,说道:“再过几天,就要举办祭天大典了。”
祭天大典是飞廉国每年最重要的大会,每年冬至日在飞廉山上的祭天坛举行。今年比较特殊,祭天大典被飞廉皇祖推迟到了夏至日,涂信未在冬至前回来,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明显是不想错过今年的盛会,可从涂朗嘴里听到这两句话后,涂伟和涂刚感觉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联。
涂朗看着他们,捉摸不透的眼神让两人内心一震,声音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警告:“你们两个,离他远一点。”
参加穆王府群英宴的人很多,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都参加了这场晚宴。诸皇子来赴宴很正常,得知连国师与宰相这样的人也来参加时,朝中受邀的官员纷至沓来,最终凡是在城内有点名气的显贵全部跑来了。
这么多人参加群英宴,对于九皇子来说特别有面子,九皇子整夜都乐呵呵的,然而像四皇子、五皇子、国师、宰相这样的人都知道,众人来参加群英宴并不是给九皇子面子,而是在给他们面子,朝中权贵看似来了十之八九,但这场晚宴实在给九皇子带不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五年不见,一回来就摆这么大的场面,咱家这个老九啊,真是一点都没长大。”宴席上,六皇子涂伟轻轻摇晃着由一整块上等美玉雕琢成的酒杯里沁人心脾的美酒,嘴角浮现着淡淡的嘲讽。
七皇子涂刚听后笑道:“是啊,威信是一步步经营起来的,老九想靠一场晚宴笼络人心,确实天真了点。”
涂伟看了涂刚一眼,问道:“你知道老九这五年干嘛去了吗?”
看着涂刚眼里的疑惑,涂伟嘴角的嘲讽更浓,怪笑道:“听说西荒大墟中有位刀道名家,老九这五年一直在跟着那位所谓的名家学刀。”
涂刚哈哈大笑起来,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说道:“学刀?我飞廉的刀法如此精湛,还需要去其他地方学刀?”
飞廉国镇国神术飞廉术是强大的御风术,御风术中最常见的招式是化风为刃。飞廉有修刀道的圣贤将这种招式融入刀法中,创造出了独特的飞廉刀法,时至今日,飞廉刀法已经在刀界拥有极高的名声,四皇子涂朗、五皇子涂海、七皇子涂刚都是修炼飞廉刀法的,如果让人知道涂信放着闻名天下的飞廉刀法不学,跑去西荒跟什么刀道名家学刀,一学就是五年,还不得笑死他们?
穆王府内觥筹交错,穆王府外,一道身影从远处跑来,一跃近十丈,无论是跳跃还是奔跑,都看得出这个人左腿有点瘸。这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跑到靠近穆王府的一条漆黑巷道里,从身上拿出什么东西往墙头一扔,墙头居然浮现出了一道被撕出口子的法阵。
这人趁着裂口开启,纵身一跃,翻过墙头,跳进了穆王府内。他刚刚离开,六、七个人如旋风一样从远处赶来,赶到墙头的时候看着渐渐愈合的法阵裂口,一个人冷笑道:“通知上将军。”
穆王府和城内其它王府一样,府邸为法阵守护,除了懂得府邸法阵的符文师能破阵而入,一般人只能从大门走进府内,那个人能从怀里掏出破坏穆王府法阵的东西,说明早有准备,而且府内肯定有接应他的人。今晚穆王府大摆群英宴,此人却借法宝混入了人群中,上将军涂哲一脸铁青地走在前往穆王府的路上,心想穆王府内尽是权贵,此人若真寻到在穆王府内作客的主子,依靠他主人金蝉脱壳,自己这三个月岂不是白忙了?
要知道,这个瘸腿男人是目前能找出金荒七阶蛊荒士破军星的唯一线索。
穆王府门口,护卫一脸警戒地观察着四周。今晚穆王府是京城最重要的地方,京城大部分权贵都在府内,如果穆王府出事,皇室怪罪下来,后果是他们这些人绝对承受不起的。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护卫将手按在刀柄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是守护王宫的御林军,而且为首的是飞廉上将涂哲。
护卫首领走下台阶,正准备迎接涂哲,却被禁军一把推开,大叫道:“闪开!”
涂哲乃飞廉国知名的上将军,统领御林军,在京城拥有无上权力。这样的人王府护卫得罪不起,然而身为护卫,肩负着守护穆王府的重要职责,面对涂哲这等闯府行为,不阻拦便是失职。众护卫正要拔刀对强闯府邸的御林军进行阻拦,一股如洪流、似猛兽般的强大气息已经从涂哲身上暴涌而出,顷刻间填满了府门内外,仿佛巨石一样压在众护卫胸口,压得他们别说动,就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涂哲带领众多禁军从身旁走过。
穆王府晚宴是在百花厅举办的,百花厅内搜集到了京城内外各种极难寻找的名贵花卉,随便拿出一种都可以在花市上卖上百金,看得出来,穆王府为今晚的群英宴花费了很大的精力。
百花厅内,有人谈论国事,有人观赏名花,有人饮酒,有人赏乐,好不欢乐。欢快的琴瑟声中,九皇子穆王涂信端起酒杯,说道:“感谢各位参加晚宴,信先干为敬。”
涂信饮完第一杯,接过第二杯正要举起,目光忽然一冷,落在了席间一名瘸腿男子身上。那名男子身穿穆王府仆人衣物,腰间挂着穆王府腰牌,举手投足之间和普通仆人没什么两样,涂信还是一眼看出瘸腿男子不是穆王府的人。在他的示意下,几名带刀侍卫慢慢向瘸腿男子靠近,注视着瘸腿男子举动的同时,涂信冷笑道:“我为今天的晚宴取名‘群英宴’,顾名思义,来参加晚宴的都是京城的栋梁和英才,飞廉国的强大离不开各位。这样一场盛宴,如果有尸煞混进来,那可是大煞风景的事啊。”
众人一愣,瘸腿男子一惊,电光火石之间,一名离瘸腿男子最近的王府侍卫拔出了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后,瘸腿男子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涂哲的声音从百花厅外传了进来:“刀下留人……”
涂哲的声音十分急迫,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声音还没落下,一大片鲜血已经从瘸腿男子颈部出现的伤口上喷涌而出,将几步外的一株腊梅浸得鲜红。
百花厅内出现了婢女的惊叫声,涂哲快步走到瘸腿男子尸体前,见瘸腿男子已死,不觉长叹一声,看着一脸得意的涂信苦笑道:“穆王殿下,您可叫属下怎么回去交差啊?”
涂信奇怪地看着涂哲,他能一眼看穿瘸腿男子尸煞的身份,并且在瘸腿男子对晚宴上宾客造成伤害前斩杀瘸腿男子,怎么看都是一场功劳。假若这件事传遍京城,城内哪个人不赞他当机立断,慧眼如炬?
涂哲当然清楚涂信的心思,也知道涂信举办今晚这场群英宴就是想要树立自己的威信。他站了起来,像是要解释自己强闯穆王府的原因一样,说道:“这个尸煞是迄今为止我们能查到破军星的唯一线索。”
百花厅内外一片哗然,破军星和贪狼星一样,都是飞廉国有名的密探,往往花费巨大的精力也查不出这等密探的蛛丝马迹。眼下御林军终于碰到了能查出破军星的唯一线索,却被九皇子穆王涂信为了显摆,不分青红皂白,一刀砍断了这条线索。
看着涂信脸上的吃惊与茫然,六皇子涂伟嘴角的嘲讽更浓,悠悠说道:“咱们这个老九,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幼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