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龙门派总舵大门外的坪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群声鼎沸。来自天南地北、三教九流的观众,但大多数应该都是来自三山五岳、各大门派武馆镖局的江湖人士,他们紧紧围成一个大圈。中间是用树木搭着的一个约莫一丈高、两丈长宽的方形台;台子左右两侧悬着一副龙飞凤舞、字体很大的对联,右边上联是“以武会友”,左边下联是“设擂拜师”。堂堂名门大派长师兄、武术界一流高手,竟还如此谦逊、低调,令济川不得不敬佩。
徐济川看那台上,已经有人开始在比武了。但他们不过是龙门派第二或第三代弟子,在迎战前来挑战的各地壮士武侠。因为这些人的功夫都不是非常出色,就无须程国标本人亲自来跟他们比了。济川见他们打斗得太过平常,跟杂耍似的,越看越觉得无聊,也不知道程国标本人是否在台上的幕后观望,总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想跳上台去跟他好好切磋比试一下。
他还不清楚,程国标设立这个擂台、举行这场比武,其实跟他有一定关系——更准确地说,是跟他为四川总督觉罗寳兴送递河南知府程澹的那封急函有关呢!
原来,当时在川西南大凉山区之马边、峨边、越巂、屏山等地,出现了数股暴乱分子,他们串联一气,麇集滋事,祸害社会,骚扰民众,打家劫舍,影响十分之坏。觉罗寳兴想尽了种种办法,剿、抚、防三者相结合,虽说效果显著,大多数暴乱已被剿灭或平息,但总有一些极端凶残、怙恶不悛之徒,“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长期负隅顽抗,与官衙、乡民为敌。
这不,其中有一支由大凉山彝族寇首苟大毛率领的逾千人马的暴乱残余部队,因一直不收手不归降不隐匿,被官兵征剿得无路可走,就在上月忽然逃出了蜀地,流窜到了豫陕一带,据说就在洛阳城内城外活动。觉罗寳兴得知讯息,就给程澹修去一封快件,让他及时掌握匪情,尽早铲除之,别让他们戕害百姓、荼毒生灵。
程澹在看完觉罗寳兴的来信以后,感到甚是棘手,因这些草寇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兼且其中还有不少武功高明、妖术奇特者,而且他们又在暗处难以预防,再说其为数还不少。他赶紧让衙役把多年好友程国标叫来府里商量对策。两人一合计,决定先由龙门派出面设立一个所谓的擂台大赛——当然也是真的设擂、真的比武,一则招贤纳才,寻求武林卓异高人加盟,通力合作;二则引蛇出洞,让苟大毛一伙自动上钩,一网打尽。
可徐济川还没看过觉罗寳兴那封信,李巍、程澹等人也没亲口对他说,所以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没料到他们竟有如此精心、宏伟之计划。他对那五千两黄金的酬谢并不太感兴趣,钱财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也没想过真要赢了程国标还能让这样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拜自己为师,他也实不敢当;他只是敬仰程国标的为人与功夫,想跟他过过招、领教领教而已。
洛阳城于他而言,不过是匆匆过客;龙门派于他而言,亦只是一场擦肩而过、转身就走的邂逅。这是他此时真实的想法。
在台上彼此几个小厮“杂耍”般比斗数轮的过程中,主持该场赛事的龙门派三师兄、年纪三十来岁、丰神俊朗温文尔雅如书生(他本来就是中过举的,却没有继续参加科考,也没有进官场,而是投奔了龙门派)的吕子铮,多次站出来讲话,词句文绉绉的,说得还一套一套的。先是简要作自我介绍、介绍其龙门派,然后感谢武林各位同道支持、重申比武各项原则规章、询问是否还有好汉上场云云。
徐济川见再也没有人出面来打擂台了,便叫了一声“我来试试吧”,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因底气十足,在场数百人,哪怕有些嘈杂,也不管距离远近,均听得清清楚楚。行家一听就明白:“此人内力真强!看来真正的高手出现了!”顿时,场上鸦雀无声起来。
紧接着,徐济川的两个表现,又引起了全场的惊奇与骚动。一是他将脚底轻轻一蹬,一个“旱地拔葱”,倏忽间就从几丈开外跃上了那一丈来高的擂台。按说在场的武林中人,大凡有一定造诣的都能做到,但没他这么疾快、这么娴熟、这么自如、这么好看。众人再次暗里一阵惊呼:“此人轻功真俊!想必已到了传说中踏雪无痕、凌波无迹的地步。”
但当他站到擂台中央时,更加惹得全场一阵阵惊叹:“长得这么矮小!相貌这么奇特!这么年轻!”不懂行的只想哂笑、奚落,懂行的却似乎想起了啥,陷入沉思。
众人开始在脑海里迅速搜索:“近年江湖间何时竟出了这么一号少年人物,他是谁?”而一些对当下武林掌故颇熟、阅历较广的前辈宗师却已经约略猜出来了,心想:“若真是此人出现,好戏便开场了!等了七八天,今天可要大饱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