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得了令,一阵欢喜,也顾不得仪态,匆匆拜别了房夫人,急急的朝厅堂走去。
“老爷,老爷,房小姐应允了!”人未到,声音却响遍了整个厅堂,惊得房大人手中的字画都差点掉了。张大师连忙作揖赔礼。房大人连连摆手:“无妨,无妨!”
“老爷,房小姐应允了,她是在等我们家佑儿!”张夫人不顾仪态,捧起张大师的手,笑得跟多花似的。房大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只得:“咳!咳!”
“内子无状,大人见笑了!”张大师赶紧赔礼。
“张大师夫妇真是让人羡慕!”房大人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蹦出来一句。
“张夫人说什么?房小姐,哪位小姐?”房大人问道。
“就是房大小姐,房清瑶,刚才我见过她,真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房大人教导有方,竟教出这样天仙一般的女儿,她亲口说的,他即不失信,我自不食言。”张夫人转述。
“她真这么说?”房大人如释重负的说道。
“当真是的。”
“即如此,我儿眼光不会有误,张大师就准备吧!”房大人低声说道。
“多谢大人,张某这就去准备,绝不辱没了令嫒!”张父作揖,房大人回了个礼,兴冲冲的作别,也忘记了那些还没有看完的字画。
“老爷,你不考虑考虑,清瑶这孩子,是有娘娘命的,张家虽殷实,也人丁兴旺,但不是埋没了这孩子吗?”房夫人等送客出门后说道。
“夫人,孩子喜欢就好!咱们房家之所以能在两朝都屹立不倒,就是不曾卷入皇室与官相纷争,清瑶这孩子,心气高不假,但说到底也是个女儿家,张家门风干净,张均佑我见过,年纪相仿,文采稍逊,但工建方面却是无人出其右,在工建方面,大宋需要这样的执着青年。”房大人对房夫人解释到。
“话虽如此,但妾身总觉得哪里出了纰漏一样。”房夫人自顾到。
“夫人不必多虑,瑶儿亲口说的,她是什么心性,你还不清楚?”房大人安慰到。
“也对,那妾身也去张罗张罗,要风风光光的把瑶儿送上花轿,莫屈了她才好!”
“夫人费心了!”房大人客气道,又继续看他的字画。
房夫人抬眼楞了一下,默不作声,就退了出来!
“你满意了?”房大人正看得尽兴,冷不丁身后冒出房清瑶的声音,他不予理睬,继续看,就只听见清瑶离开的脚步声。
张均佑从衙门回来,听到父母带的好消息,兴奋的是几晚上都无法入眠,直把杨虎给急的。
“杨虎,我知道陈九儿有恩于你,但你不能拉上我让我来替你圆这个恩!”张均佑拿着那把绣扇对卧在对面的杨虎说到。
“探花郎,我知道的。要真拉上你,你也得愿意才行啊!”杨虎跷二郎腿说到。
“陈九儿回乡后还好吧?”
“好,挺好的!你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新郎官吧,她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会照顾好她的。”杨虎猛的一站起来,抢走绣扇问道:“你不是有两年都没有见过房小姐了吗,要不,你给我个什么,我去替你给她。”
“当真?高强大院的,你进的去?”转而又一想:“我曾从角门送过许多次,她都不曾回过话。也好,你替我送去,问问话。”
“那你赶紧的。”
张均佑从床头暗格里,翻了好一阵,翻出一副画,递给杨虎,又将杨虎手一按:“不许偷看!”
“不看不看,我是上天派来守护你这个文曲星的,你还信不过我。”杨虎收住好奇心,劲装出行。
“你莫吓着她!”
“知道了,啰嗦!”杨虎戏谑道。
黑夜里的汴京城格外的静,房府的墙院确实挺高的,家丁也不少,不过,这些都难不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英明小虎。几个跃身翻找,就见到了正在月光下抚琴的房清瑶。
借着月色一看,果真是国色天香,红颜祸水。不怪张府大郎被迷得晕头转向,魂牵梦绕,是个男人,不,就是个女人,都会被勾了魂去。不过,杨虎是什么人,商人加侠客,商人最擅长权衡利弊,侠客最重义气,他可不能被勾了魂去。
他丢了块石头,打断了琴声。
“小姐,有人!”那小婢女忒精了。
“无妨,梁上是君子!”房清瑶调动琴弦:“阁下不是有礼物要送吗?”
杨虎心想,自己怕是遇见妖精了,自己来干什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就将画卷丢了下去,正好落在那小婢女的手上。
小婢女打开画卷,呈给房清瑶看。
“色若丽泉,思若洪弦,看来,张公子真乃知音。”随即,从琴上下了一根弦,用手帕包好,递给小婢女。
那小婢女一个起身回落,杨虎的手中就多了一方手帕,杨虎想,高手啊,这主仆俩,妖精转世啊。
“怎么样?”张均佑等着他回,急切的问道。
“给,她送你的,看到你的画,说了句……”杨虎一一转述。
张均佑看着那根完好无损的琴弦,喜上眉梢。
“喂,你们到底玩什么把戏?你上面画的什么?”
“她在抚琴!见她过后不久画的,她在抚琴,我想着今日的月色好,她定是在抚琴,就送了她这幅画。”张均佑兴奋的说道。
“那她送你这根线是干嘛?”杨虎摇头,这两人有病。
“我知她,她应我,就说明她心中也想着我。琴不能缺弦,她赠与我,不能成曲,说明她不能没有我。”
“哎,文绉绉的,有病!”杨虎脱下靴子躺在床上。
“等你以后遇到你的那位,你也一样文绉绉!”张均佑痞道。
时间过去的真快,转眼就到了冬季,张府大郎和房府小姐的婚事闹得是人尽皆知,婚期也定下来了,就在来年的正月。两位准新人在私下,也是书信往来,情深似海,一切皆已成定局。张均佑每天除了衙门里的事,就是全身心的扑在了建桥的事上。杨虎一直与张均佑同吃同住,近一年的时间,杨虎越发是佩服张均佑,他年纪虽小,但做事计划周密严谨,处事虽然突兀但贵在以才德服人,衙门内上上下下都齐心协力的办实事,尤其是廖自宇,虽然总是给张均佑使小炸,但都不伤大局,而且,反倒是帮张均佑解决了不少头疼的问题。
冬至快到,又下着大雪,衙门也放休。杨虎担心陈九儿,就赶到了城郊的一片药圃。自从那次,九儿一直一言不发,他和陈大夫就将她安置在了城郊的一处种药材的小院中,方便治疗。她虽不说话,但种药制药倒是令陈大夫都夸赞不已。她家人也来看过几次,她也不说话,家人无法只道她是在修道,也只得作罢。
冬季的雪格外厚,九儿和秋林正在把一些瓶瓶罐罐埋入雪地里,脸冻的通红。陈大夫医术很是高明,将九儿养得有红有白的时候,才给她剔除腐肉,反复剔除,秋林就是杨虎在那时候为她买的小婢女,这两人倒是很合得来,九儿不说话,秋林却总能明白她要做什么。要不是秋林照顾的好细,九儿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好。额头上有些许不平,但已不再如往日那般可怖了,竟悄悄地有了点颜色。
“杨公子,你来了!快进屋,外边冷!”秋林眼尖,连忙过来招呼。
“嗯,的确冷,你们在埋什么?”
“治喘的药丸,还有治皮肤的,还有……”
“哦,我知道了,你们到时候不要忘记埋哪里就好啦!”杨虎听到药就头疼。
“九儿,你最近感觉怎样?”杨虎关切的问道。
九儿点头,递过来两个小瓷瓶。
“杨公子,这是给你防身用的,你经常要出入一些瘴气很重的地方,这里面含有苍术,皂角,生姜,霍……”秋林又被杨虎打断:“怎么用?”
“搽在迎香或太阳上,晕厥感来时,用闻的也行。”秋林说道,九儿点头。
“九儿,快过年了,我要回家一趟,你现在还在恢复期,不便走动,你可有什么要我带的话或是什么的给家中,除了药啊!”
九儿好一阵收拾,还是一堆瓶瓶罐罐递了过来,还有带给几位师傅的信。杨虎无法,无奈的摇了摇头。
“九儿,均佑和房小姐婚期在即,已成定局,你也放开些,他们两个情深意重的,我不想去为难他们,你对我说说你的想法,好吗?我知道你是个直快人。”
九儿心里何尝不想放开,杨虎虽是为报恩,但哪有用自己长达两年的时间去为自己做这做那的,好好的富家公子哥不做,去做个五品官员的副手,跟着张府大郎成天和破墙泥巴石头打交道,好几次在基地,为了救张大人差点把小命都给丢掉。他对自己,也不光是义,也有情分在的。可是,自从自己自作多情被拒后,就觉得全世界看自己都是一个笑话,亲近的人也只会让自己感受到怜悯。她不想欠杨虎太多,也知道张均佑需要杨虎,就使劲的专研各种治病救人的药方,研究药理,到还小有所成,和陈大夫一起,到也赚了不少银两,虽然离还杨虎的钱还早,但也不远了。她虽然痈疽得治,但大大小小的疤痕还在,虽在浅表,但真要嫁为人妇,这个男人得有多在意她才行。杨虎有意,但多为恩义,又能维持到几时呢?自己这是盲目自信后的极度自卑,索性就做个方外之人,一生逍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