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九儿静悄悄,必定会作妖!此时,如果九儿认怂,她就对不住这“妖”的称号。
早前,她就从姆妈那里打听好了的,在陈家大院的祠堂后墙的墙洞里,有姆妈藏的财宝,不止这一处,还很有几个地方。九儿的姆妈出生不好,祖上男丁多刽子手,女人多是接生婆,都是社会的底层,没有什么背景,但好在,总能接触到最黑暗也最富贵的贵人,自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就积累了不少好东西,到了姆妈这一辈,因为前辈们积了点军功,才脱离了贱籍,嫁了个好人家,所以有自保的心也是不为过的。如今,八个哥哥都成了家立了业,大哥哥的闺女,比自己只小那么几个月,这些宝贝,姆妈是用不着了,想来,藏着也还是留给九儿,不如,就先借用一下,等以后自己功成名就,这点钱应该还是还的上的。
这回,她是故意把几个小侄女的头发剃光,被罚跪在祠堂好好反省的,为的就是掏墙洞,工具都准备在腿管上了。
到了傍晚,陈家院内炊烟袅袅,这是要开始造晚饭了,这个时候都在等饭,不会注意到这里来,正是好时机,说干就干,九儿连忙起身在后墙上敲了起来,这祠堂有点年头了,随便一敲,就是一层灰,到处都是放空的声音,九儿找了好一阵,没有找到可以动手的地方,索性,便闭上眼睛,回忆起小时候看到姆妈放东西的那个位置。
那个时候,自己才十岁左右,自己的恶疮总也不好,十里八乡的大夫都不愿意看了,看了也伤心,家里人也放弃了,只有姆妈,带着她四处求医,只要听到哪里有名医,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带她去看。父亲也是个老实之人,一家老小全靠着百亩田地支撑,虽然不用自己干活,但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对母亲的行为只好是嘴上支持却不拿银两出来。姆妈就只好重抄旧业,替人接生,好挣些银两供她求医,这个东西,就是她10岁左右在一个城里很有名望的家里得的,姆妈当时总在油灯底下细细看,后来,就把它放进了这里。从此,姆妈就再也不带她求医问药了。顺着记忆走,她找到了当时的位置,一凿子下去,果真有块砖松动了,九儿跟捡了大元宝似的,快快的取了出来,原来是个木盒,做的跟墙砖似的。这木盒也没有上锁,但是就是打不开,匆忙之际,还是先掩饰住洞口再说,好在做这些有充分的准备,她在屋外找了块差不多的砖,很快就堵上了,还就着祠堂里的水上了点墙灰,造假的功夫还不错。
“九儿小姐,东家叫我来叫你,回去吃饭吧!”
“东明,她们还在哭吗?”
“没有了,九儿小姐,你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她们都习惯了。”东明只差没有当面笑出来了,这东家的九小姐,虽然生得不美,但调皮可爱,热心快肠,就是有点不着调,如果万一她硬是找不到好人家,这里很多佃户长工还是愿意把这位九小姐风光娶回家的。
“没哭就好,我这阵子就要出去了,你替我好生照顾他们,别让他们给别人欺负了去,过不久,我就回来的!”
“小姐,你还要去那里?何必呢?”东明凑近了说到。
“你不明白,我此生就认定他了,不去争取,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争取了,死而无憾!”九儿背过脸去,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希望渺茫,但她不想自己留下遗憾,反正自己这样子,就算失败,也差不到哪去。
“那还是老样子,说去清虚观求道了!”东明问,“几时走?”
“明日,我待会就去和爷姆妈说。东明,这几年,谢谢你!”
“小姐,这是哪的话,你我一块长大,说句不敬的话,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妹子,哪有不希望你过得如意的理!只是,你自己要保重好自己,东西也还在老地方。”
“嗯!”九儿本想说谢谢,哪晓得这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好在,东明都明白。
一路,都很顺利,从记事起,九儿每年春天都要去住道观,因为春季好生发,这恶疮就越发生的厉害,一个接一个的红肿块往皮肤外面冒,额头,后颈,肩部,小腿前部,有的化脓,有的一直红肿到底,家里求医问药不成,就求神拜佛,但方圆几百里,并没有什么尼姑庵之类的,就想到了求道,男女均可,清虚观也不大,潦草的住着七八个道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平时自给自足,算算八字,看点小病小痛做做法式混点日子,陈九儿就添点银两,住进去疗养疗养。早几年,在里面也学了不少东西,七八个师傅,都想试试自己的水准,看着九儿的病症,带她采药炮制,潜心学道,研习功法,算卦问卜,其实说起来,这些师傅们的手艺都很不错,十里八乡有什么大事小事都喜欢来找他们,只是,面对九儿的顽疾,都泄了气,见到九儿,都觉得不好意思,认为自己无用了。
九儿想,自己可能就是专为添堵而生的,索性就一赌到底。12岁那年,她的几个师傅得知她想嫁给汴京城的张府大郎,就让她主动去找,说这是天缘,该使劲去求。这不,就使劲的求吗?
大师傅东阳子,是个女道士,见到九儿,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娃娃,贫道对不起你,没有把你治好,是贫道没用!师傅这里为你整理了本书,关于针灸止痛的,这是这么多年贫道给人治病时的心得,你带着,路上也用的着。”
二师傅是道观伙夫,长得跟竹竿似的,力气还很大:“九儿,师傅能教你的都教你了,路上让自己吃好点,啊!”说着,还递给她一包切好的干竹笋。
三师傅递过来几张羊皮:“九儿,带在身上,都是几个师傅们整理出来的心血,虽然不算精辟,但都是经过反复验证的,不会有错,用的坦然。”
九儿早就泪眼朦胧:“大师傅,二师傅,三师傅,谢谢你们,还有其它几位师傅们,九儿谢谢你们,有你们在,我九儿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嗯嗯,九儿,好好求求张夫人,你和那张大郎命里就是一对,没有道理求不来的,啊,好好求!”三师傅精通命理,他就不信自己会算错。
“嗯,师傅们,那九儿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嗯,等你好消息!”
九儿别了清虚观的师傅们,走出几里路,就到了和东明说好的老地方,从地窖里拿出自己的行头,假发胡子,道袍,拂尘,药包袱,这包袱还是用牛皮做的,是个贵货,还有干粮,东明想的很周到,该备的都备了,不该备的也备了,几个包袱背背上,还怪沉。
一路,就靠卖点药,给人治点快病,混个温饱和代脚,一个多月才走到张府大门前。
张府大郎高中了,还有了官职,府邸也稍微修缮了一下,增了家丁,再用原来的法子进去,就难了。
九儿真后悔没有把东明带来,现在这情况,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高强大院的,再多找两个乞丐也把自己顶不过去了啊,顶过去也会被摔个七荤八素,到时别说见夫人了,活着都不易。
需要计划计划了,他已高中,不可同日而语。
随即,九儿来到聚缘茶楼,汴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总能打听到自己最想要的消息。浑身上下,就几颗碎银子,刚好够一壶最差的茶,也罢,豁出去了。
“道长,茶来了,您细品!”跑堂热情得九儿恨不得找个缝。
“多谢,敢问小师傅,最近都说些什么话本?”九儿装腔作势的问道。
“最近最火的话本就是张府娶亲的本子了!”
“他成亲了?”
“您说去哪位?”
“大公子?”
“没有,是张太爷,张星宿的爷爷,他娶亲。”
“爷爷多少岁了,怎么现在才娶亲?”
“爷爷?道长,他可是和你是同道中人呢,晚些时,小的下工了,再同您细说,小的也有些事要求道长,道长,你今晚就在这里留一宿,银两吴先生出。”跑堂指了指堂上,笑的真诚,九儿这身也不怕,就点了点头。
聚缘茶楼以卖茶为生,一楼品茶听书,二楼雅间茶艺舞曲相伴,三楼品茶吟诗作对,四楼住雅士,看上去内容单调,但实在是歇脚喝茶的最好地方,而且风水很好,出贤人。九儿正听着话本,打量着这个茶楼,心里品评着,忽地一个俊公子隔着飘逸的纱帘闯入了视线,虽然只看到了一眼,就能让人魂牵梦绕,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眉眼英武灵动,着紧袖长衣,纹饰淳朴而不失质地,一看就是个精明实干君子之人,这是谁家公子,要是是张府大郎该有多让人兴奋。
九儿想,待会要好好问问这跑堂,打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