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
少年人已经好久好久没过过如此长的夜了。
自打有记忆来,吕默便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十余载来也未曾向父亲问起过,倒是四叔告知母亲在生下自己后第二年便因为身子虚弱去了,如今多出个舅舅,一时辨不得真假,纵然有一万个问题,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吕默撑着床沿艰难的起了身子,窗外依然稀稀落落的下着细雨。
好长的雨啊,是要洗刷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一阵冷风随着窗灌了进来,吕默吃凉,狠狠的咳了两声。
“小师叔!你还好么?”
屋外传来宋家丫头及其关切的细语,吕默心里一暖,又强行按捺下去。
“宋姑娘快去歇着吧!我一切都好!”
语罢,不曾回音。
少年人痴痴的望着门,似乎在等一句温柔的回声,又似乎在期望她就此回去,从此不再来往,一颗心里塞满了苦的、酸的、辣的,搅和在一起,不知什么滋味儿。
然而吕默不知的是,门外也有一双痴痴的眸子,同样一直呆呆的望着木门,默默的等待着.......
一张破破烂烂的门,隔档了这世上多少事啊!
.......
第二日一早,吕默刚刚入睡,便迎来了客人,罗贴和宋家丫头一大早就开始在屋里鼓捣,弄得叮叮当当直响。
“小东西!别他妈的睡了!哪那么多瞌睡!”
少年的睡意被罗贴这一声吓的全无,撑起身子淡淡的说道。
“前....,我已觉得好的不少,这毒跟着我久了,若是全解了去,我还有些不习惯呢?麻烦的话,不如就此罢了吧!”
“说他娘的屁话!”
吕默心中正是疑惑,今日的药圣与昨日的“舅舅”怎差如此之多?前后恍若变了一个人般。还不由他细想,罗贴已经一把拎小鸡一样把吕默提了起来,粗鲁的往院子里院子里一扔。
“姓宋的小娃,门口把着!”
“是!”
吕默晕晕乎乎中才发觉,这几日宋竹风也在守着,只是未曾见自己罢了,想及此处,心中又颇有些杂陈。
“小丫头,取老夫的钢针来!”
宋竹韵应了一声,及其熟练的拿出一张牛皮打开,里面尽是大小不一十几颗钢针,看起来及其渗人。还不等吕默反应过来,只觉得肩头、头顶、项背等处传来钻心剧痛,罗贴大手一挥,钢针已尽数打在吕默几处大穴之上。
只见罗贴插下钢针后,退出五步有余,就地盘坐,口中念念有词,身旁是一早宋竹韵便准备好的笔砚。吕默心中盘想,如此阵势也过于骇人,奈何此刻自己也动弹不得,甚至不能言语,恍然间身上痛楚又加深了几分。原来是罗贴取他指尖血为墨,肆意的在画些什么。吕默看不真切,只觉得身上的钢针犹如嗜血恶魔一般,不停的吮吸着自己的血液,然后眼见着汇聚在针尾,凝成大小不一的十几颗血珠。
罗贴笔停,双手结印继续默念着,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强烈,身旁画好的四张纸竟然是凭空飞了起来,围着罗贴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弧线旋转着,只是旋转飞舞的速度越来越快,带起了周围一阵强烈的旋风。
“小丫头!看好了,这破茧转生术一人一生可只能用一次!”
宋竹韵眼神坚定,在一旁注视着。倒是吕默,心中的不安越发笃实,一生只能一次,回想起两日来罗贴的态度转变,莫不是自己这位冒出来的“舅舅”要以命换命?想及此处,心中又急又慌,奈何动弹不得,又不知如何抗拒,急的掉出两行眼泪来。
“小东西还有点良心!老子十六年前就该死了,到现在也赚够本了!”
罗贴大吼一声,声音透穿苍穹,然后大袖一挥,整个人凌空飞起,围绕着他的四张符纸齐刷刷朝着吕默飞来,悬停在少年人身旁,继续诡异的旋转着。
约莫半个时辰,空中的罗贴一直默默念着,只是此刻已不如刚刚那般铿锵,整个人尽显疲态。随着符纸的旋转,吕默身上钢针的血珠竟聚成一根根血线,向着符纸慢慢涌去!
“别忘了老子给你交待的事!”
空中的罗贴突然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极为痛苦的将双手合十,一连凭空画出十几个符印,罗贴的手挥舞的愈来愈快,带着院子里平地刮起了阵阵旋风,本就是不结实的茅屋,一片接着一片的屋顶被扯的七零八落。
“喝!”
接着,阴沉的天爆出一记惊雷巨响!煞白的闪电照射出罗贴皱纹的每条沟壑,犹如刀砍犁耕一般。
雷响过后,老少二人皆是全身衣服炸裂,狂吐鲜血!各自犹如脱弦之箭,朝着不同的方向急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