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张府光是护院人就有三百多,此前分散成小队,到处在找刺杀主子的刺客。可如今刺客自己现出了形来,这三百多号人也就有了目标。锣声的指引下,分散在各处的人都朝着大门处汇聚而来,不多时就凝成了乌泱泱一大片。
单论个人,他们肯定没有多大的本事,平时也就是吓唬吓唬街上的行人。可几百号这样的人在一起,手上都掌着杀人的兵器,如此来汇聚成的力量就算是高手也得掂量掂量。
花和尚就是,已经彻底没了对抗的心气,只是一个劲儿的躲,一个劲儿的朝大门那里去。
他在地上跑,赵子牛在檐上奔,俩人相辅相成,一路而来倒也算是有惊无险。
可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各个路口也早已被把持住,被包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终于,花和尚绕出了那些房屋,来到正门前的大路上,眼前也正是那扇雄伟的不像话的大门。而他身后,火把明耀,四周形同白昼一般。这百号人手拿着兵器,越靠越近。
“好嘛!终于是看到了这门。老子还以为这府里没这东西呢!”花和尚说不出的激动,忙活了半宿,吃了多少的苦,到现在终于是见到了这扇门,怎能平静。
“恩公!等我们将这门打开,把弟兄们引进来,等把那狗屁张月木砍了以后,我请你去咏春楼喝最好的酒,请你去仙乐阁看最骚的娘们。”
花和尚虽然喘着粗气,可步伐却越来越有力了,说话的功夫,竟然又甩出身后人几尺去。
“女人就免了,酒我倒是可以把那咏春楼给喝空喽!”
“那就说定了!”
花和尚话尽,木棍杵在地上,整个人一跃而起,木棍也从地面来到半空,直挺挺的落下,正砸在守门的人肩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人哀嚎的声音并起。
守门人倒地时,和尚的身子也落了下来,再看一旁,另外两名守门人也无声无息的倒下,赵子牛也在门前停了下来。
“我来开门!”
花和尚豪爽一笑,可笑了一半,戛然而止。
这门,大的有些过分。
门有七米高,三道闩,两侧有缆绳,直连三道门闩,左侧有小门,此时已被堵死。
花和尚胆气豪装,手拉左侧缆绳,赵子牛手握右侧缆绳,只觉头痛。谁能想这鹤张府竟然肯下如此大的功夫,安置这样一个如此庞大的天门。
“三、二、一……拉!”
花和尚仰天长啸,用足了力气拉缆绳,赵子牛也是如此。
噔!
第一道门闩在俩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缓缓出槽,紧接着是第二道门闩。
护院们早就洞悉了他们的目的,此时马不停蹄的向这里靠拢,眼看就要到近前。
噔!
脚边的绳子成捆,第二道门闩也出了槽。
“呀……”
花和尚干脆将绳子绑在腰上,抄起木棍咬起牙来,奋力向那些护卫而去。赵子牛脚点地面,一步起身,握住半空的缆绳,重重的下蹲。
第三道门闩已然打开,可护卫们已经到来,花和尚解下缆绳,横起一棍,将一人打翻在地,回身大喊:“我拦住他们,你来开门!”
话落,两米多长的木棍又横立在胸前,花和尚闷头向前冲去。这勇猛之势好似那闯进羊群的蛮牛,直接将那百人的队伍冲散,哀嚎声遍地。
可任花和尚凶猛,一人之力依旧难敌百人,散掉的护卫们又在指挥下将花和尚团团包围,此时已是绝境,退无可退。刀剑如雨般倾斜前来,花和尚躲得掉一击,可躲不掉第二个,第三个人的攻击,瞬间就添了几道伤口在身。最长的一刀在背后,可见白骨。
“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杂虫,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花和尚痛的直咬牙,光面的头上满是汗珠,可他却在笑,认准了一个方位,又冲上去,“恩公快些开门!”
赵子牛何尝不着急,何尝没有努力,可这门如此的雄伟宽厚,他用尽力气去拉门,可门纹丝未动。
一枚飞刀瞬息间来到脑后,赵子牛平地而起,在半空翻了个跟斗,躲过了那致命暗器。往下看去,身下也以聚拢了十几人,手掌着兵器,只待他落地。
赵子牛一脚瞪在大门之上,又是一个跟头,直接落向包围圈之外。
剑的寒光迸射而出,可落地时,剑依旧在鞘中。
再看那二十多人,无一例外的捂着腰部的伤口,卸了兵器,跪倒在地上。
十米之外,花和尚已然奄奄一息,可依旧凭借这最后的一股长气如无眼的野牛,到处冲撞。而近前,又有一波人朝他聚拢而来。
那花和尚的生死,那大义门的荣辱,皆在他赵子牛一人肩上。
大丈夫,可否顶天立地,力挽狂澜?
赵子牛望向九天的幽冥,喃喃自语。
“我说,你是用哪一式开的这门呢?”
话落,赵子牛一剑斩出,剑气成蛟呼啸着朝人堆里去。紧接着,赵子牛气出成势,拔地而起,通身被金黄的光芒覆盖,其双眼蕴含着无法违抗的威严与正气。
剑成金火,如利刃一般直射向那如山岳一般巨大的门。
嘭!
刺耳的震动响彻霄云,此时赵子牛也随剑而去,一把抓住刺破大门的剑柄,从上往下,直挺挺的斩了下来。
此剑一出,万仙莫敌。
这一剑被称之为永远无法被挡下的一击。
此一式,乃张怀鹤三十五岁在苍山而悟,此后的一生里,无人能敌。
赵子牛落在地上,带着金光的剑被硬生生拔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大门剧烈的颤抖和崩坏。
“破!”
门像是被万钧的天雷击中,碎成无数木屑,于浓厚的烟雾中缓缓落地。
当年张怀鹤一剑破了马王府,硬生生打出一道百人并行的缺口。
而今日,赵子牛也用了同样的一剑,将门斩成无数的碎片。
“和您老人家一比,我还差得远呀!”赵子牛收起了剑来,无奈的摇头。
如此浩大的声势,旁人怎能不心颤。谁都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那七米多高的木门竟被一个人、一把剑打的只剩下了满地的渣屑,说出去,谁能相信?
向这里前进来的护卫傻了;被团团包围,危在旦夕的花和尚傻了;将花和尚包围的护卫也傻了,全都停下了攻势,看向那门和木屑中意气风发的男人;至于门的另一边,苦苦等待的白山惊诧的说不出话来;怀鹤街上缠斗的大义门众和鹤剑帮的人也同样停下了攻击,痴痴的望着远处凭空消失的大门。
整个沂城县仿佛彻底安静了下来,就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都在思量。
“弟兄们,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呀!”白山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脸上带着笑,手中握着一柄纤长的细剑,大声道:“既然正义不到,那我们便自己去夺了那公道来!诛月木,求公道!”
白山一人当前,脚踩着木屑穿过了大门来,其身后几十个好手也紧跟上去。
“诛月木,求公道!”
喊声震天,这些人从未像现在一般充满信心与热血。
不是谁都想拿起武器来,做那夺人性命的刽子手。但凡家里有田,手上有钱,谁不愿意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呢?
可在这沂城县里,在张月木掌家以后,这沂城县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
你挣十分,就要给他张月木七分。
这天底下,也不是谁都想做那任人宰割的牛羊的。
所以此时此刻,他们不得已拿起手中的刀剑,来夺回属于自己的公道。
何为大义?既然天不公允,那你我便是唯一寻求正义的火光。
这大义门,便是沂城县里熊熊燃烧的正义之火。
“这一剑……把门劈开了?”
花和尚张大了嘴,始终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就连那天,现在也站在我们这边了!”
熊万志一刀斩去身前敌人的头颅,双手竟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诛月木,求公道!弟兄们,等我们杀光了这鹤张府的走狗,夺了那张月木的头颅,拿回大家的钱,娶妻生子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呀!”
这一句话像是一场春雨,撒在了大义门众的心田之中,美好幻想凝成的种子露出绿芽,且眨眼间成了参天的巨树。
所有人充满了力气,脸上也都绽出微笑来,士气叠涨至巅峰,犹如神助一般。鹤剑帮的人被打的节节败退,很快都撤出了怀鹤街。
看鹤剑帮的人退走,熊万志一挥手带领众人也杀进了鹤张府内。
“马爷,现在怎么办?”
鹤剑帮挤在街外的空地上,拥簇着一位羊尾胡的老者,齐声问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我看这鹤张府气数未尽,但也不能一味的送了帮内兄弟的性命。排几个身手矫健的人跟上去,倘若那张月木挡住了他们,我们就冲进去来个瓮中捉鳖。倘若那张月木没挡住,我们就帮那熊万志。倘若他们两败俱伤了,那我们就来个渔翁得利。”
“马爷好算计!”
鹤剑帮的人都淫笑着,任那两头狮子缠斗,万一真要是被捡了便宜,那这沂城县可就是他们鹤剑帮的天下了。从此以后,也就再也不用去做鹤张府的泥腿子了。如此好事,任谁心里不像花儿一样盛放呢?
“喂!说你们呢?聋了还是怎么着?鬼鬼祟祟躲在这里肯定没憋什么好屁。闪开,别挡爷的路!”
正当鹤剑帮的众人在心中描绘未来美好的前途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进来,所有人怒目而视。
“哪来的野狗,快滚!别误了我们鹤剑帮的好事,不然杀了你祭剑。”
“原来你们就是那狗屁鹤剑帮啊!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今天呀!就是你们鹤剑帮的灭帮之日,谁也别想走!”
“你闭上眼,在这里好生待着。老子憋屈,今天想杀人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