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南霓接到章柏尧的电话：“你好！我是章柏尧！”
“你好！”南霓礼貌地回应。
“你现在有时间吗，没打扰你吧？”
“有什么事儿，请讲！”
“我又写好了一部分，想要给你看看！”章柏尧一说起文章，语气似乎显得没有平日那么自信。
“好啊！”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南霓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章柏尧，可仔细想了想，终究是孤男寡女，他独自一人上门一会儿难免有些尴尬，便决定下楼迎接。
章柏尧下了车，满脸洋溢着笑容，“南宫大作家，还亲自迎接啊！”
“你这样出来会不会不太安全，万一要是有人认出你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南霓淡淡一笑，看着章柏尧脸上的笑容，越发觉得好看，自己一向对对文字热衷的人有好感，似乎并不想考虑章柏尧的身份，现在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想要好好写文字的人。
“帽子、墨镜，全副武装！”章柏尧不禁叹了口气，“刚刚拍完了今天的戏，累死了，你难道就让我在大街上这么站着，也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我家很乱的，也没有什么喝的招呼你！”
“还好，你家这儿环境不错，在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好环境的地方还真不多，小湖、花草、树木，楼也不算太高，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清净、自然，空气好，散散步很不错！”
“一份价钱一分货，价格也不错！”
“天啊！我居然没有换戏服就出来了，一会儿他们肯定要找疯了！”
“看这身造型，拍的应该是青春偶像剧吧！”
“我才不拍古装呢！清装要剃头，丑死了，别的朝代，要贴假头发，难受死了！”
南霓觉得章柏尧这话有些可笑，谁不知道现在穿越剧和宫廷剧是最火的，拍一部，红一部，红一群人，还不拍古装，恐怕是没人找他拍，“很有意思吧！”
章柏尧长叹了一口气，不禁发出感慨：“电视剧有意思，可拍电视剧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你这话里满是哀叹！”
“一段几分钟的戏已经拍了好几条，那个导演怎么都不满意，骂我就跟骂孙子似的，我是站在这儿也不对，站在那儿也不对，站对地方了，可怎么站，他都不满意我的姿势，摆弄我就像摆弄木偶一样，一会儿又嫌我摸头发，一会儿又嫌我眨眼睛，我才拍了多长时间，他骂了我有多长时间，不就是觉得我不是科班出身，把我当成花瓶男！”
“传说中的导演不都是这个样子，很大现在大红大紫的明星不是也爆料过以前怎么被导演骂！”
“你都不知道，那几个电影学院的小屁孩儿在一边笑成什么样儿！”
“谁都有这个过程的，别看梁朝伟现在演技这么好，演什么都炉火纯青，刚出道肯定也有这个时候！”南霓开始有些同情章柏尧的遭遇，自己也过这样困惑的时候，也同样听到过别人幸灾乐祸嘲讽的笑声，“你在里面演男几号？”
章柏尧的表情有些尴尬，自己的戏份少得简直可怜，真怀疑排没排得上号，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正面回答。
南霓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岔开话题：“之前给我的稿子，我已经拜读完毕！”
“怎么样？”
“个别的语病，我已经标明了，有几处有些漏洞，不够严密，你再推敲推敲，文笔整体而言，还是很流畅的！”
“就这些？”
南霓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改了几处语病？”
“你的文笔其实挺好的，不需要太多的润色！”
“是比你原本想象得要好一些吧？”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开玩笑的！写得真的很好啊，都不用修改修改吗？”
“每个人写作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要是我改，你这几千字，我肯定修改得面目全非，可那不就成了南宫霓的东西，就不是章柏尧写的了，你写东西是为了抒情，为了表意，不像我们，要考虑那么多的因素，人物生不生动了，情节合不合理了，故事精不精彩了，能不能够打动读者！”
“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我写得很肤浅，根本达不到一般文学作品的水平吗？”
“买你这本书的读者，肯定有很多是你的Fans，他们一定是想从其中对你这个人的各方面问题寻觅出一些蛛丝马迹，比如一些生活习惯和个人爱好，特别是感情方面，而我们这些作者所写的，如果不能打动读者，不能迎合大众的阅读口味，是没有人会去买的！”
章柏尧不禁撇了撇嘴，“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啊！”
“你怎么突然发出这么悲凉的感叹！”
“最近网上有好多关于我的负面新闻，去韩国整过容了，以前做过不良少年，现在被富婆包养，就连参加比赛也被旧事重提，说是有人在幕后黑箱操作，简直离谱得都让人接受不了，我真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想象力怎么会那么丰富，比你的小说还精彩！”
“你不去理会就好，做不到不让那些影响自己的生活，那也可以把影响减到最小，人都是这样子，没出名的时候，还巴不得有人关注一下自己，一旦出了名，又开始向往清净的生活！那时候，我刚刚出了书，有杂志想要写一篇关于我的采访，记者上来就直接问，你小说里那段痛彻心扉的爱情，是不是你自己的亲身经历，那个男主角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透露他的身份？”
“每次接受采访的时候，总感觉有种说不清的别扭，我准备好的应对方案一一落空，完全派不上用场，最不想遇到的问题，却不可避免的一一遭遇！”
“记者和你的目的当然不一样，你心里想的是表演，而记者惦记的是大众的眼球，是一些噱头，没有噱头就没有卖点，没有卖点就没有销量，没有销量就没有利益！”
章柏尧看着南霓，眼神里带着膜拜，她的话似乎总能正中自己的内心。
南霓被章柏尧的眼神搞得有些别扭，刻意避开，“我那天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一个粉丝写给自己偶像的，她的偶像也是一个选秀出道的明星，几年了，渐渐名气也大了，她很高兴自己的偶像有这样的成绩，可她渐渐地发现，他不再对Fans那么热情，合影、签名也都是冷冰冰的表情，接受采访、出席各种活动时的发言越来越模式化，就像背台词，她开始怀念偶像参加比赛时候清秀的样子，虽然外形和演技都不比如今的偶像，那才是她心目中喜欢的偶像真实样子！”
章柏尧不禁冷笑一声，“这就对了！选秀靠的就是人气，一旦成功，成了明星，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再也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别看比赛的时候一个个搞得兄弟情深似的，只要比赛结束签约公司以后，很快彼此就是竞争对手，在公众面前装得友情深厚，其实背后明争暗斗！”
南霓明白，章柏尧是在借那位偶像舒自己的情，那样程式化的转变，他比任何人深有体会，只是“身不由己”四个字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年龄越大，生活中的身不由己是不是就越来越多，多得自己无能为力。
章柏尧看着南霓的表情，刚才的话题可能有些沉重，“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没有几个人想你这么幸运的，大学毕业，没进过社会这个大染缸，整个人还没被染了，不用整日在外奔波，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你直接说，我已经跟社会脱节，思想幼稚好了！”南霓带着自嘲的语气。
章柏尧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赞同南霓的观点，“你要是没有当作家的话，会干什么？”
“说不准，我大学同学大部分都是在搞设计，如果不是坐办公室，不是在广告公司，就是在传媒公司！”
“文人，自古好像就比较容易落魄，好多都不会八面玲珑，不愿面对世俗低头，更不屑于经商！”
“我反正纯属热爱，名利对我来说，诱惑不大，我记得第一次出书的时候，就有人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即使出了书，估计也没有多少稿费，只有等我有一定的名气，一定的销量，才能会有钱赚，比喻作家和暴发户的性质其实是一样的！”
“我要是没当艺人，现在会在干嘛，还真没想过，那时候正考虑要找什么工作，结果参加比赛之后，就签约了公司，等于即将要面对残酷的现实生活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最梦幻的答案！”
南霓突然眼前一亮，带着试探性的口气：“我也想要八卦一下！”
章柏尧疑惑地看着南霓。
南霓显得有些碍口：“你文章里面那段感情似乎令你刻骨铭心？”
章柏尧的脸顿时一板，表情有些尴尬。
“人，应该冷静地为已经失去的爱情咏赞，时光流逝，爱情都是会变形的，如果你们现在还在一起的话，感情说不定早已腐朽不堪了，而不是深切怀念，失去的就让他去吧，抓住身边触手可及的吧！”南霓怀疑自己又是在教育自己，主观与客观之间的概念，被自己这喜欢带入别人感情世界幻想的惯性，弄得越来越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