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一进入大牌楼,立即傻眼了。这大牌楼不是什么茶馆饭楼,却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风月场地。他刚进门,就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笑盈盈的要与他亲热,他赶紧一把推开。整理好衣服,眼睛不敢随意乱看,对那两个女人说:“我找这里的百晓生,有事想请教他。”
两个脸上脂粉浓厚的看不出人色的女人面面相觑。她们清楚,这种外表清高内心却依旧肮脏的书生第一次来或多或少都会打着一些离谱的口号借口,但最后一脚踏进,便会忘记了一切。羞耻的,不过是读过几页书的面皮罢了。但她们还从未见过一个书生进楼只为了请教问题的,他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书院吗?还一把将我们推开,那眉宇间的厌恶可瞒不过咱姐妹俩,还从未见过这么无礼的客人,这书生,真是岂有此理!
两个女人的话好像都写在了脸上,陆深一看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摇摇头准备道歉。
这时,其中一个女人笑盈盈的拥了上来,止住了陆深的道歉,陆深也不反抗,任由这女人抱着他的手臂。女人对他说:“公子看着面生,许是第一次来,这不要紧,姐姐带着你,保管你如意快活,但怎这么不懂规矩呢,下次对姐姐们要轻一点哟,我们的头牌可不是谁想点就能点的,公子……”
陆深蹙眉,他挣脱女子越来越过分的搂抱,对她说:“蒙人推荐,说大牌楼有一个百晓生无所不知,今有一事,特来请教,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两个女子撇撇嘴道,“原来真是这么个事,但很不巧,她这几天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见外人,所以,公子请回吧。”
陆深顿时窘的不知如何是好,慌乱的眼神也不敢随意眺动,里面大厅的人都奇怪的看着陆深,那好奇的目光好似要把他从上到下从外到里仔细察看一番,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人,来青楼不干正事,请教问题来了!
这是什么样的笑话呀,楼下楼上的人笑作一团,陆深这时反倒从容的镇静了。
他深邃的目光越过嫖客,越过重楼叠嶂,越过招待侍女,锁定一人,昂首阔步走去。
身旁的人又大笑起来,有一年纪和陆深年龄相仿的男子大喝道:“别看他长的比我丰神俊朗,这个小白脸,说不定比我还会享受呢!”
众人的目光顿时向说话的男子投去,一看,一片啧啧称奇。
有年龄稍长的女子立即反驳道:“你算个什么俊朗!你简直跟‘俊’字都占不上边,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癞蛤蟆一般,还想跟人家公子相攀比!”
那说话的男子的相貌倒真如那女子所说一般,奇丑无比。头发萧疏,脸部浑圆,像一个鸡蛋,只是惨白的脸色,给鸡蛋平添了一点亮色。但女子做的评价还是有失公正客观,因为癞蛤蟆绝无这般白亮的光色。
男人恼怒了,就要下楼找那说这番的女人的麻烦,气势汹汹,女人也慌也似的躲了起来,但刚到楼道口,他就泄了气,悖悖的回了座位。
原因是,这里的主人——一位沉敛的老人,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陆深这时已来到这位老人身前,对老人拱手打揖。老人一愕,连忙还礼做揖,并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奇怪”的年轻人。
“你有什么事,问我就好,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老人和蔼的说。
“不,这事您也不一定知道。但是,老先生,您有办法让我见见百晓生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请教他。”陆深说。
老人有点吃惊,但很快收敛了神色,他对陆深说,“既然是很重要的事,那老朽我就不便多问了,你小子要见百晓生是吧,跟我来!”
老人似乎有点生气了,陆深挠了挠后脑勺,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老人,但老人说了带他去见百晓生,他也就不做多想,跟着老人来到楼后的一间雅阁,伸手示意。
陆深看了一眼老人,敲了敲门,许久没有人应。疑惑的看向老人。老人说:“进去吧!”
陆深推开门,让他惊讶的是,这房间的布置,处处透露出一个女子的俏皮,丝毫没有古典的厚重,全不像一位“百晓生”的房间。
“爸爸,谁在我的房间里?”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陆深从打量中回过身来,那个女子已经站在门口,正古怪的看着自己。
女子端庄素雅,向陆深微笑着,问,“请问你在我房间是要找我么?我叫方素,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
女子进了房间,直视着陆深。陆深绕过女子的目光向外看去,带路的老人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院外空空的没有人影。
女子在雕花小桌前坐下,沏了两杯茶,绨给陆深一杯,对陆深道,坐下说。
陆深来到桌前,没有坐,对女子说:“方姑娘可就是‘百晓生’?”
方素回答:“是我。”
陆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问道,“方姑娘能否告知我三楚的具体路线?我想去里面看看。”
方素蹙眉,摇晃着茶杯的手放了下来,“那里面百草丛生,曲径环绕,暗廊回旋,蛇障兽杂,活人要进去,生还者寥寥无几,我劝公子,还是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遥信传言,为了莫须有的财宝,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陆深叹了口气,对女子道:“如果我说,我非去不可呢?你难道要阻止我吗?”
方素冷冷笑道:“我不会阻止你,但我会尽力不误害性命,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