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旧旗招展,百年阴郁的天色偷偷钻入他的心空,抱剑空伫立了多久谁会去理会,玘王宫的风恣意寂寞,苍然而苦涩。
台下远处,梅林中的嫩黄裳少女窜来跑去,拂落乱红一身还满,发带蝶翅轻扬,扇动风的脉搏,但他触及不到,她好像唱起了歌,隐隐地,清越,只有腰悬长剑的锦袍少年亭中笑看。
他觉得七窍缓慢失灵,游离在时光的千里之外。
“玘王宫的故事,你始终是看不清弄不懂。”有青衣少年缓缓步来,并肩驻步,见齐邺似未闻人毫不在意。
“你不离开?”
齐邺只将剑紧握。
子楼摇摇头纠正道:“你应该永离不了。”他转身却走。
“我亦带不走她?如此对她公平吗?”齐邺问,眼放开少女身影无意识地随落红四处飘荡。
“我们都不是那之中的人,她的路,无力扯离斜原线,你以为三百年一等即过?她逃不开的劫谁也无法解。”
“那她自己……”他低低问。
“未料”子楼挤出二字,这何尝又不是加诸于他的劫?他甚至忘记了是如何稀里糊涂闯入阵中的来。
齐邺步入长不见终的甬道,每一步听见玘王宫深深维艰的呼吸,早遗忘的最初目的浮上心头。
“宁姜”,秦苍苍在庭阶叫住,“我想问你,齐邺是否已走了?”她有点心虚,说不出为何,分明,她没有干啥伤天害理的事。
宁姜看着她的眼,秦苍苍没有躲闪。
“是。”
“怎么了?突然的”秦苍苍低喃道。
“你那位公子。”宁姜问。
“噢,我刚叫他离了此地。”秦苍苍昂起头,宁姜站于门边淡淡地低视。“且我有事求见你家师傅。”
宁姜领她入得偏殿,独名丘焚香燃炉,似是已等候多时。
“我有两次丢失部分记忆,你知道为何?”她倒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独名丘定定地望着她,首次失了笑,“你还记仇了啊,随我来。”那语气像是对多亲密的人。
她随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上次她见着胧月的空殿,独名丘走至最后一根石柱之后,缓运功推动墙。
长长阵钝重磨砺声,大门徐徐混杂湿尘泥味逼迫至眼睑,又现一座设计精妙的房间,淡黄罗帏静静盈挂,她的眼睫被莫名打湿,为何有种将真相鲜血淋漓了给她看的撕裂感,屋内每一物什皆尚光鲜洁丽,无丝尘杂,只是剩股死灰样的气息。
秦苍苍不堪地偏过头去,从层层珠帘帷幕透视那后面的床榻,却又凄迷揪心,隐约有个绰约的女子坐在那么?
转过云屏,他领她看见了,青玉案,篆刻石块,鹤灯,红烛,竹简琼瑶木桃,触及“匪石匪席”几个大字,秦苍苍瞳孔骤缩,那个在冰层中捶打的女子破冰而出,狠厉如狼,秦苍苍头猛一钻痛,倏然出手死攫住独名丘的脖子。
“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做甚?连你也要伤我?”
独名丘以手示意宁姜稍安勿躁,平淡无波道:“青耶,你只是一缕意象并不真实,快快离去,勿再错下去可好?”
秦苍苍痛恨交加,手收紧,“你们,你们都这般,要逼我堕入修罗之地吗?”
她突又放开了他,掌中聚力欲毁掉屋内一切,宁姜趁间隙出手,制住秦苍苍,独名丘从袖中取出一方小紫木盒,中指在里间一点,金光乍现,兴许是累累的重伤一齐发作,兴许是因为期待心都已轮回碾碎,他颤抖的唇与手泄露了他所有的祈待,中指对准秦苍苍额间。
凝了三百年来未解开的纠葛情恸,星光闪过,朱丹红痣昳丽。
秦苍苍双眼晴风扫过一般清亮了,她抚了抚额间尚发烫的朱砂痣,明白些许过来,脸涨红了怒问:“你们拿我作诱饵?”
“当年所结下的结总该有个人去松解,你不是要寻求谜底吗,机缘恰至。”独名丘面无表情。
“都关我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体内又藏着什么东西!你们!”
“宁姜,即刻带与子楼带她启程,何时解阵何时返回。”独名丘视若无物秦苍苍的惊怒,“若不成,也就罢了。”
“喏。”
秦苍苍陡然目视宁姜。
“我以为你们不会陷我至这般境地。我体内的两个女子可是与我相当亲密的人,对吗?你们要将我禁锢起来,对吗?”她的话化利匕直指宁姜。
独名丘顿僵了身子,他未料到秦苍苍竟能推测到,欲开口还说些什么,而她已冲了出去。
“师傅,为何不一早将原委说清?”宁姜是微垂了头说出的话,思绪深幽。
“如何言清,爱恨谁说得清,算了罢,她迟早有一日会自己参透,我还等得起。”
“那她体内的青耶已死?”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