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了,她错了,错了!卓萧!
秦苍苍复道曲廊水榭亭台,一一跑过,她的泪,一路滴洒玘王宫冰冷的,苦苦追问个结局,不甘挣扎枯萎了的芸芸宫宇残忍冷觑,她的广袖舒展寒意,曳拂遍从草。
卓萧,泪雨涔涔地跑至宫门口,高阔空旷,阒无一人。
卓萧,空空一座玘王宫,沉沉入海,在她眼前轰塌粉碎,她张张嘴,怎么也喊不出声,徒倚了宫门跌坐。
罗带凤凰儿,青烟缈尽前生浩沙,战鼓频击碎。
凌卓萧走时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则悔,在她面前,他永远也不够定力与执着,以致今后的错与非,他生世分辨不了。
“公子,文大人送来战报,乱军突袭。”
“回营。”
马蹄声如雷奔,夕阳凄美的脸像极了她,少年挥鞭东指,袍角轻扬。
子楼立于檐下,随意地拨弄着雕花青木风铃,醇音曲乐般悦耳。
“十多年后,倒是我遇到了这一切,你可愿随我出去走走,看看咱们华旸的河山?”他望向庭中松土的老者。
“我习惯了,哪有多余的心思,感觉不到岁月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老者苍哑的声音,他开垦的小片土地三百年从未有过哪怕一根草长出。
“受教”子楼躬身行礼拜,“如若我与您同活于当年,定亦拜您为师,随您游走四方传道授经,太傅大人。”
老者听得太傅二字,睁白眉须长的眼勉强看了他一眼,突然哈哈欣笑,拄了拐杖而走。
“是呀,当年大家追随公子驰骋纵意天下的岁月……”他的声音渐消弭于耳,青袍纶巾的少年脸上,苍穹投几片阴翳。他别好腰间的墨箫,快步离去。
末了,嘴角隐现个微妙难喻的弧度。
宁姜已在中庭安排妥当,身后的胧月几乎可当不见。
“秦姑娘?”子楼问。
“在房中。”
秦苍苍呆呆地蜷缩墙角,对自己恨地千刀万剐,虽不全明白独名丘话中的含意与最终目的,但也不至于昏了头,疯癫大作,解阵?她暗底冷笑,她有多大能耐?
她愤起拉开门,淡漠地走出,宁姜子楼二人将她带上了马车,辘辘轮鸣,空庭雷霆,渐离了玘王宫。
秦苍苍心底幽生恨意。
马车驶入白雾中,瞬间消失不见,这辆从某个被流年遗弃了的角落里走出的异客,悄无声息闯入闹世。
秦苍苍懒得去管他们去哪儿,那张脸铁板冷硬,几日来未吐一字,宁姜给她换了套衣裳,宽袍广袖,束素裾裙,不知是当寿衣还是赴死用的,不过沿途皆未投宿旅栈,都有院落停歇,看来准备颇充分,蓄谋已久了吧。
今夜同样达至家小院,车停得还不稳,秦苍苍不管不顾地当先下来,噔噔飞快上楼,宁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子楼问:“可端些饭食上去?”
“不用了,她不会吃。”宁姜清淡道,行至楼半道又侧转了头问:“跟踪了我们好几日的那伙人如何处理?”
子楼摇头,“已隐匿踪迹。”
宁姜略一沉吟,掀帘入房,秦苍苍已蒙头睡了,宁姜动手将窗关上,外头沉闷无风,一片大雨急急欲洒的前兆。
她梳洗妥当后到秦苍苍隔壁房间入睡夜半时,雷划破长空,闪电一过雨哗啦啦地倾盆而降,秦苍苍从被中露出眼,今夜倒是个逃跑的佳期,她摸上七七八八的药,然未敢轻易用,连齐邺霸道之极的毒都能轻易解了的玄门,她一个小丫头还有自知之明,不敢班门弄斧。
索性一个鲤鱼翻身,跳下床,穿好衣服,摸黑打开窗,扔了个茶杯去试探,等了片刻未见动静,她吸口气,一头猛跳了下去,闷哼声,栽进了稀泥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开跑。
偏偏雷公不作美,轰隆轰隆叫嚣个不停,一深一浅地卖力跑,雨淋了个痛痛快快、彻彻底底。穿过几条街道,跑到郊外的小径上,她瘫坐进个破亭子里缓缓气儿,雨酣畅地瓢泼。
秦苍苍没好气的啐骂,大叹倒霉晦气。没伞这可怎么走?
幽黑的夜中,一把竹伞颤悠悠地飘飞,朝着破亭的方向,秦苍苍戒备地站起身,竹伞愈来愈近,她迅疾躲入雨中,竹伞飘到亭内。
砰!亭子塌成了一堆废墟。又一把竹伞闲闲从浓夜出走,伞下的姐妹侬艳奢丽,白姌金眸盛而妖冶,白姝嘻嘻笑靥。
秦苍苍心叫糟了,怎么又遇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