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语淳在享缘宫中坐着。
太后赏了她一碗冰镇银耳粥,问:“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人老了,刚说的话转头就忘。
“太后,语淳想回娘家探望些日子,还望太后成全。”只要离开宫中,方法有的是。
太后点点头,“听皇上昨天说,你父亲过几天也要起程回西北带兵了,不知你们父女何日再见,你回去看看也好,本来后宫女子是不能回娘家的,念你父亲劳苦功高,你便回去几天吧。”
“多谢太后。”
太后面无表情的瞅着她:“前些日子你不是傻了吗。”
宁语淳闻言,跪下来:“语淳小小把戏怎么能骗过太后的法眼,当着太后的面,语淳再也不敢卖弄。”
“你不怕本宫治你的罪?”太后冷冷一笑。
“太后仁德,定是知道语淳在宫中只求生存之道,并未生事,虽然略惩几位嫔妃,不过,实在不是语淳先挑衅。”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你聪明也好,傻子也罢,别让皇上烦忧,好好过太平日子就行,其它人前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宁语淳起身,“语淳告退了。”她缓缓退下。
太后将银耳粥喝完,宁语淳前脚刚走,步倾沣后脚进来,“母后,您找儿臣?”
“刺客的事……”
“儿臣已在查了,太后放心。”
“嗯,查出来最好不过了。还有,皇后刚才请示过,下午回宁府几天。”
“什么?”步倾沣紧锁眉宇,仓促说道:“儿臣想微服私访,下午起程,辞别太后。”他说完,匆匆的就离开了。
好你个宁语淳,想出宫躲着朕,没那么容易!
红绕收拾好两件衣服,包好银两,“皇后娘娘,让红绕陪您回宁府吧。”
“不用不用,自己自在些。”宁语淳脸上洋溢着向往的神情,好像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宫中了。
安卉拿了把匕首,放在包袱中,“外面凶险,有这个防着点。”
“安卉好像在外面生活过。”
安卉垂下眼,略有伤感:“有一年是在外面受过些苦。”她微微一笑,退离宫中。
半个时辰后,宁语淳拿好包袱,一路朝宫门走去。
经过拱桥,撞上了宣妃和一个年轻少女,和宣妃很像,可能是她妹妹。
“哟,皇后这是要出宫啊,真是好命,瞧我们,只能盼着家里人进宫来看望一次两次,真是贱命啊。”
宁语淳立刻装出怯懦的样子,“我常听别人说,好狗不挡路,这位好……姐姐就给我让条路呗。”
宣妃听了生气,对年轻少女说:“玉袖啊,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一个傻子过不去,让她路。”她拉着玉袖让开一条路。
宁语淳走过去的时候,故意用力踩了宣妃的脚尖,听到她喊疼叫娘,欢快的跑远。
宣妃正要大发雷霆,脚尖又被踩到了,“是谁这……啊?皇上!”她马上行礼。
玉袖呆呆的望着步倾沣,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的皮肤像婴儿般透明干净,唇红齿白,眼睛清亮的如同夜中的明珠,紫色不是谁都能穿出味道来,可他,却像为紫色而生,还有那一头如丝绸般的发,飘逸几缕,妖娆的不可一世。
宣妃拉拉玉袖裙角,玉袖才跪下行礼。
步倾沣看了她们一眼,便顾着追宁语淳去了。
跟上已出宫的宁语淳,不着痕迹的跟在她后面。
宁语淳走在街中央,看着男男女女,都在朝自己这里指指点点,那些男人看着自己都像丢了魂似的。可是那些女的,像得了花痴似的往这里看,怎么她们心态这么好,不会妒忌她这么美的容颜吗?
越发觉得不对,女的好像在看她后面!突然的回头,瞪大眼睛!我的妈呀!
步倾沣站到她跟前:“朕……我出宫后的一切饮食起居,由你负责。”
“让我包养你吗?凭什么。”
“包养?什么是包养。嗯哼!走吧,去见见长辈。”
宁语淳快要发疯了,她渴望的自由真的会实现吗?不行,管他是不是皇上,扔了他再说!
宁语淳穿越过来第二天就嫁入宫中了,哪里记得宁府在哪里。
“你到底要转多久,马上就天黑了!”步倾沣与她并肩走着,有些愠色。
“那么着急做什么!”宁语淳斜眼瞪他。
步倾沣的手摸摸肚子,却不说话。
宁语淳的眉毛动一动,眼神忽然邪恶:“饿啦!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到前面给你买点吃的。”
步倾沣就这么信了,因为他坚信,天下没人敢骗他的。
宁语淳嗖的一声向前走远。
“哎!各位瞧好了!这可是上好的蓝田玉制成的蝴蝶项圈,流传百年啊!瞧这白玉蝴蝶栩栩如生!这圈全是真银的!上面还雕有精美的花纹!不贵!就卖一千两!”
步倾沣站在围观的人群里,对项圈产生的兴趣。
有个妇人摇着头:“肯定不是真货!哪值一千两!”
小贩解释:“绝对是真货!这蝴蝶项圈还有一个传说,世上有三宝,蝴蝶项圈杜鹃琴,千年轮回需殷红。只有这三件宝贝集合在一起,就有轮回千年的奇迹啊!一千两我是要少了!”
“当真?你可有杜鹃琴,那殷红又是指什么?”步倾沣挤到最前面问道。
小贩一看他的气质,身上鲜少见的好衣服,腰间配带的玉佩个个价值不菲。
“琴也有,只是在住处不方便拿出来,这位少爷可随我去看货。”
步倾沣像是命令的语气说道:“带路。”
小贩收了项圈,笑呵呵的领他朝南边走。
宁语淳折回来,不见步倾沣,嘴里暗暗嘟囔:“还心软回来找你,你倒溜了。”
刚刚的妇人对丈夫说:“刚刚那紫衣少爷肯定会被骗不少银子。”
宁语淳拉住妇人:“大婶,你说的紫衣少爷是不是长得很好看,他去哪了?”
“噢,是啊。他跟着小贩往南走了。”
“谢谢啊。”宁语淳急忙跑去追。
步倾沣与小贩来到一个破房子里,周围也没什么人住,荒凉的很。
突然,从屋里走出几个大汉,手里握着大刀。
“你们……”
“这项圈为我们兄弟引来不少生意啊!”像头领的大汉笑道。
步倾沣明白了,自己被拐骗了,传出去的话……
小贩说:“他腰上的玉佩,哪怕这件衣服都是上品啊!老大。”
“留你个全尸,伙计们,上!”
六个大汉围上了步倾沣,他的眼瞳忽然变成银色……
宁语淳在小巷之间寻找,只听见身后房子内有几声惨叫。
她过去敲门,“喂!步倾沣你在不在里面!”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门缓缓被打开,步倾沣站在两门中央,正好挡住了宁语淳的视线。
她想歪着头往里看,“发生什么事了?”
步倾沣微动身子挡着她的视线,双手关上门:“走吧,朕得了件宝贝。”
宁语淳被他拉着离开破房,后来问了路人,来到了宁府。
“啪啪啪。”宁语淳敲着厚重的铜钉大门。
华总管来开的门,瞧见小姐,欣喜若狂,但是看到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不安起来,带领他们入府后,禀报宁将军与夫人去了。
“什么?淳儿回来了?”婉秀迫不及待的想去见女儿。
华总管说:“可是老爷,夫人,小姐……不是,是皇后娘娘还带了一个陌生男人!”
宁易一惊,“什么?身为皇后,竟然不顾男女有别,走,去看看是什么人。”
宁易与婉秀一同到花房,当见到一身紫衣的步倾沣,他们目瞪口呆,怆惶跪下:“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朕只是微服出宫而已。”
宁易与夫人起身,责怪宁语淳:“你也不早说一声皇上要来,也好让我们接驾啊。”
“他爱跟着我来的。”宁语淳暗瞪他,还包他吃包他睡的。
婉秀皱皱眉,这女儿怎么傻到这个程度,敢说皇上的不是。
步倾沣挥挥手,“好了,这几日朕在这里住下,不要声张。”
“是。”
宁府花园风景别致,凉亭座座,山水环绕。
步倾沣坐在凉亭里,看着手里的蝴蝶项圈出神。
“这就是你买来的宝贝?”宁语淳端来一盘水果,没好气的放在他面前:“给,这是我爹娘让我送来,专给你享用的。”
步倾沣拿着项圈,微笑着刚要给她,却听宁语淳说:“是送给香涵的?她是挺适合。”
他站起来,一下子用项圈套在她颈上,拉着项圈令她靠近自己。
两人的脸靠的很近,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宁语淳睁着圆圆眼睛:“你……送给我的?”
“你想要么?”步倾沣玩味的盯着她,从她的眼瞳中看着自己的影子。
“来者不拒。”你要给,我就要呗,她才不矫情呢!
“那么,总要你回点礼吧。”步倾沣的目光明显的盯着她的嘴唇。
宁语淳坏坏的微笑,两手夹住他的脸,“划算!”她主动吻了他。
步倾沣有些愣,但很快的,两眼含笑,虽动作未主动,嘴巴却侵占着她的唇,主动回应。
凉亭下的石径小路,宁易与婉秀,还有华总管,以及身后还有五六个女仆,个个脸红的不得了。
婉秀向大家作禁声的手势,对宁易悄声说:“我们小心点走回去。”
“嗯,不过,咱们的女儿好厉害,怪不得从未出宫的皇上都肯出来了。”宁易也小声的说道。
婉秀捂着嘴偷笑,一群人蹑手蹑脚的弯着身子返回原路。
黄昏到来,天边映染着血红的云,天渐渐暗了下来。
宁语淳仔细看着蝴蝶项圈,侧了侧头,与她背对背坐着的步倾沣半天了,一句话也没说,不是被刚才的吻给吻羞了吧。
谁知,步倾沣忽然语出惊人:“若是其它男人送你东西,你若是敢这样回礼,我一定不饶你,治你大罪!”
宁语淳听了,反应了一会儿,忍着笑问:“你不会是怕吃醋吧。”
“吃醋?朕从来不懂吃醋是何物!你少高估自己,朕只是不想你败坏皇后名声!”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你为什么把这个送给我。”她隐隐感觉自己对步倾沣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了。
对他,应该是有些心动吧,只是,他心里有个香涵,如果他对自己也喜欢,她宁可不要这份感情,在她的世界里,爱情不能与别人分羹,一分为二的爱情不是完整的。
再者,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给予任何人承诺,若最后,只剩一个人的爱情,她何苦招惹一份爱情呢。
步倾沣眼神飘忽,“香涵的好东西有的是。”
“玉蝴蝶,我很喜欢。”
“那你会弹琴吗?”
“不会。”
“真笨,如果找到杜鹃琴,本来也想送你的,看来要给别人了。”
宁语淳挑挑眉,她相信自己能学会怎么着!
步倾沣看着太阳还有一点点就要落山,不由的问:“你到底是谁。”
宁语淳缄默,不能作答。
“我不勉强你。”步倾沣转过身,摸着自己的心,不解,疑惑,种种不安的心思袭上心头,他隐隐感觉有什么在召唤他的心,是什么?
夜里,宁易自然是安排了一间好房给皇上居住。
宁语淳站在窗前,夜里的风沁凉清爽,她喜欢的不得了。
步倾沣瞧瞧床铺,咳嗽一声:“你要一整夜傻傻站着?”
“你睡吧,我怎么可能与你睡在一起呢。”
“你怕我占你便宜?只怕是有人色胆如虎呢。”步倾沣走到她身后。
宁语淳一听,回头翻一个大白眼,“你安心睡,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走近你一步!哼。”
步倾沣生着闷气,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身子,任她挣扎也不放开。
宁语淳安静下来,“你……你是什么意思啊。”他在害自己啊,她千防万防着不让自己对任何人心动,他却偏偏触动了她的底线。
“我冷,抱着你就暖和多了。”步倾沣偷偷的笑了,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宁语淳忍不住笑,“都说帝王冷漠无情,没想到你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步倾沣再将她圈紧,享受清风,不再反驳。
清晨,丫头在外面叫门,步倾沣惊醒,看到身边熟睡的宁语淳还靠在自己怀里,轻轻的走到门外,对丫环们作禁声的手势,轻轻的合上了门。
午膳过后,婉秀拉着宁语淳到房间,握着她的手,“看得出来,你和皇上感情不错,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女儿长大了,爹娘不要再为女儿费心伤神。”
“好。你爹年纪大了,可是几天后要再次到西北领兵打仗,契国虽是强大,但是边陲小地闹个不停,就是邻国好像也垂涎契国富庶之地,娘真的担心,你爹的身子在战场上……”婉秀与宁易这些年聚少离多,年纪长了也越来越挂心许多事。
宁语淳想了想,“娘,如果有机会,我会给皇上提个醒的。”
婉秀点点头,安慰不少。
宁语淳笑了,不经意瞥见角落放着琴,“娘,你还会弹琴?”
“这是娘的陪嫁,放着许多年了,娘早就不弹了,你想学吗?”
宁语淳走过去细看琴面,上面刻着好华美的杜鹃花啊,“我是没什么心思的,日后吧。”
“不好啦不好啦!夫人小姐快去看看吧!”
婉秀一个冷汗:“华总管,你慢慢说,出什么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