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诅咒,云端厌恶地皱眉,若非小七是步步漫的朋友,他恐怕早已拔剑劈了那怨灵,虽不动声色,步步漫也能感觉到他熊熊的火气。
“端端,别怪她,换做是我遭遇这么多变故,恐怕也会化身恶灵,去把仇人杀个片甲不留。不过扒皮抽筋戴着手套倒可以考虑,喝血吃心不是我的style,宝宝是有追求的人,报仇雪恨也得有自己的调调。慢慢将仇人凌迟才过瘾,先片了腿上的肉做成刺身,涂上芥末,让他自己好好品尝,等到剩下骨头,再叫小狗在头骨上撒尿!”
云端对着步步漫无可奈何一笑。
步步漫幻想了人被自己肠子绑起来的情景,不免恶心,头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小七的创意虽然不错,但还是谢谢心领了。
见那小七将要扒窗而出,云端用一只捂住了步步漫的眼睛,对破窗出来,一半身体在外乱舞,一半还挂在室内的小七说,“莫要徒劳,小七,你无法伤到我们。”
骤然被云端蒙住双眼,步步漫心想,小七此刻必定不太好看,便静静在他怀中由着他去处理。
“我要扒了你的皮!让你死得比鬼还要难看!”小七拍打着窗棂,恨不得即刻将步步漫撕成碎片,可惜冲不出那扇窗。
此时河廊上的人闻得异响,纷纷抬头观望,却看到窗台上趴着一具没有皮的肉体,人不人鬼不鬼地在挣扎嘶叫,一个个来不及吃瓜,都吓到尖叫着仓皇四散。
“永远不要想着伤害漫漫,她不是你可以觊觎的。小七,放下怨念,跟我们走吧。”
小七手舞足蹈,挣扎不休,燃烧的怨气让她几近疯狂,却被强大的念力死死钳制在窗台上,血肉模糊,残破不堪,窗棱和墙上都布满了她的血掌印。
“步步漫,被那老鬼折磨的人本该是你,从这窗台摔死的人也该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母女!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扔进油锅里炸!”小七张牙舞爪,圆圆瞪着的眼睛流着血泪,嘶吼的声音变得沙哑。听到这带着哭颤的诅咒,步步漫忽然跟着双眼湿润。
“够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速速放下怨念!”小七触碰了云端的底线,要不是步步漫按住他,他估计会不小心把她灭了。
云端的的话就像是一股有强大力量的声波,直接击破了小七的怨念,将她从巨大的血漩涡里推了出去。
只见她的这具怨念肉身瞬时化为飞灰,就这样,小七的一缕幽魂,便被收进了云端手上的玉瓶。
云端这才放下了捂住步步漫双眼的手,将玉瓶交给了她。
步步漫把玉瓶握在手里,想到小七刚刚的诅咒,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个天性单纯善良的姑娘,究竟要经历了多少苦楚才变成这样?如果当初自己留下来,也会变成这样吗?
步步漫心中怅然,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小七生前替自己受过,死了还要变成恶灵或者孤魂野鬼。
但在找到月之镜之前,步步漫不会轻易给小七承诺,或者许下其他不确定的希冀,唯恐有变,反而叫人失望,所以只能暂时先将魂魄存放在玉瓶中。
她此刻迫不及待想要找到那面镜子,并借用它,还小七一个善果,到时候,无论是转生,上天堂,还是其他选择,步步漫都会尊重她的决定。
在逃亡的人群里,有一个人逆着人流走来,他看着万秀阁窗外悬空而立的两人,一会儿看着步步漫的脸,一会儿又看着云端耳坠的血滴子,难以置信地呆住了,徘徊在小河对岸不远处的马路中央,一脸懵逼。
云端敏锐地感受到他的目光,顺着它望去,四目相对。
明明已经隐身,那人却还能看见,那眼神也颇有些意味,令云端心中诧异。
上下扫视一番后,云端从那男子的衣领里面,看见了一枚熟悉的坠子,那是个由许多光环绕成的椭圆形球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密集的星系,又有一些间隙中空,被那人用红绳系成挂坠,戴在项上。
云端大吃一惊,月之镜怎会在这凡人手里?
“端端,怎么了?”步步漫收起了玉瓶,发现云端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便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戴像个修行者的人,正呆呆地站在大街上看着自己这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漫漫,月之镜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端说着,伸出手欲将那人吸附过来,可对方敏锐如惊弓之鸟,刚一嗅到危机就立刻反应逃离。
只见河廊长街那石板地如同豆腐块,被他跳水一般跃下,居然一头就扎进去了。
那人钻到土里,在地下穿行,如蛇在水中一般,快速地蜿蜒逃窜。云端的目光穿过泥石,一直紧紧追随着他逃跑的踪迹看去,只见那人在地下打洞竟如畅泳,转眼已隔了许多街道房屋,正往城郊飞速钻土而去。
“我靠,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步步漫看着那大街石板被钻开的洞,笑道,“那是只老鼠精吗?哼,是只练了铁头功的土拨鼠吗?还是穿山甲呢?”
“嗯,有趣。”云端回道,并携着步步漫往城郊飞去,他一边判断“老鼠”钻洞的方向,一边拔出长剑,在预判的“老鼠”前方将宝剑插入土中。
“老鼠”正专心致志地逃窜,不料当头就撞到了剑压,只觉头痛欲裂,乓的一声,从土里炸开飞了出来,并被云端隔空用玄力制服。
过街“老鼠”此刻浑身僵硬,好像被什么力量死死钳住,吊在半空动弹不得。
待飞近看时,步步漫发现,那老鼠精长得人模人样,非常机灵的样子。这人居然能像一只按了快进键的土拨鼠那般,在地里乱钻乱窜,不由令人叹服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你是谁,盯着我们想要干嘛呀?”
那人闭口不答,试图扭动身子,想要奋力挣脱,却被云端死死地束缚在半空中。
云端没有商量,直接伸手隔空将他项上的挂坠摘下,那人见坠子往云端飞去,急得大叫,“啊......放开我!放开我的坠子!!”
云端将那坠子吸附到掌心,红绳早已化为飞灰散去,只见这月之镜每一个光环都是一颗光珠在飞速环绕,圆圈自身也在不停地旋转。
“原来是被封印了。”云端感慨道,难怪月之镜会被他人轻易戴在身上。
“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步步漫看那由彩色光圈绕成的不断旋转和自转的珠子,感觉它好像由无数生命凝聚而成,便好奇地伸出右手想去触碰一下。
这颗彩色光球被步步漫的指尖一触及,便突然大放异彩,再看时,它已经变成了一枚戒指,稳稳当当地戴在步步漫的食指上了,居然不紧不松,如量身定做。
“端端你看,它怎么变成了这样了!”这震惊一波接着一波,令步步漫如见世界奇观,只叹怪事年年有,今天似乎特别多。
“此物原属玄赤,绝非凡人所有。漫漫你先拿着吧。”云端道。
步步漫见这戒指精致得非同凡响,便欣然笑纳。
定在半空的“老鼠”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果然就是水晶棺中的少女,他便放弃挣扎了。
“姑娘,戒指如今物归原主,权当在下代你保管了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二位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老鼠”此地无银三百两。
“漫漫,看来此事颇有些蹊跷,今夜我们且在扬州城住下,好不好?”
云端不愿将闲杂人等带往漫城,便在城中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连夜审问那只“老鼠”。
“端端,何须审问,读心不香吗?”步步漫纳闷道。
“漫漫,他只是个凡人,若是读心,稍有不慎,恐会令他失智。”
“失智?”
“变成傻瓜。”
听到这二人对话,“老鼠”惊得汗如雨瀑。一开始本不愿开口,但耐不住云端和步步漫的威严施压:如不从实招来,只能搜魂读心。
凡人被搜魂读心之后智力必有损伤,轻重难料,后果形同痴呆也未可知,“老鼠”在道上混了多年,知道两人恐吓不假。
“我说我说,两位高抬贵手!”善忍这才答应和盘托出,结果他所陈述的“事实”,远超云端和步步漫的预期。
这只“老鼠”名唤善忍,扬州城人氏,家族世世代代以替人驱魔除妖,置棺开墓为生。
不过一千多年来天下太平,世上妖怪并不多见,所以善家在正经生意冷淡时,也间或做一些盗墓的行当。
这家人一百年来不乏身怀绝技之人,只因百年前,他族中先人替人造了一座大墓,据说墓冢里放着一座水晶棺,人体置入此棺可永葆不朽。
这委托造墓之人如同神仙下凡,运筹帷幄,变化多端,无所不能。
墓穴造好之后,善家先人自请守墓,于是那神仙便将耳坠血滴子作为酬劳,道:“我已斩开血滴子与我之联系,尔等拿去,如果有缘被它认主,可成就上乘武功,如若无缘,也可从中寻得一些机缘,获取一二绝技傍身。”
在墓穴建成启用那夜,善家先人在墓地附近,还亲眼见到巨月当空,魑魅魍魉躁动苏醒,纷纷朝这幕穴涌来,月之境显现的异境。
后来善家先人奠定家族基业之后,云游不知所踪,却给族中后人留了一些关于墓穴和月之镜的线索。
这位先人在线索秘籍中反复叮嘱,约束其后人,留此线索只为守墓,断断不得前去探寻打扰。
七年前,善忍欠下巨额债务,经人挑拨,便偷出他家中秘籍的线索,并经过四年反复测定,终于找到了这座墓穴所在,并机缘巧合,穿过封印和机关进了墓冢。
善忍本以为墓中会有无数财宝,甚至是传说中的月之镜,进去以后却只见诺大的墓冢空空如也,内中只有一座透明的四方体水晶棺和一具骸骨,棺中卧着一名美丽的少女,骸骨则孤零零倒在棺外。
“她除了一身衣物,并无陪葬,唯有一枚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我刚取下这枚戒指,它就变化为这半镂空光珠了,如二位所见,这珠子由无数光圈环绕而成,美轮美奂,虽不知有何用处,也算罕见宝物。四年来我费了多番周折,几次三番和阎王擦肩而过,自然不能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