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张信于夜里救出了张三,正与周家家丁交战时,黑衣人忽地冒了出来,赶走张信,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周五和那叛徒,并砍下二人的首级,消失了踪影。
一地的尸体和血污无人处理,自然惊扰了百姓和官军,城中的官军士兵日夜搜查,害得张信几日不敢出门,日日躲在家中逃避官军追查。
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七日,官军似乎并未找到些许有用的线索,便松懈了搜查,城中再度恢复了宁静。
张信将头探出门外,看到的是冬日里昏暗的天空和依旧寂寥无人的城东大街。
长吁一口气后,张信便将头缩回了屋中,琢磨着近日的计划,他无意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再度去周府中闯一闯了。
“少侠,在做什么呐?”老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信见是老汉,便露出笑容道:“无事,晚辈在思索今日是否要上街。”
“少侠,可别!七日前那周德的家丁遭人报复,当场便死伤了二十人,连他府上的两个小管家,都没了首级,逃回去的还有几个吓疯了,胡言乱语的。
官府近日搜查的严,对少侠这种带着刀的江湖人士尤其戒备,少侠稍安勿躁,待风声过去再上街也不迟啊。”
张信见老汉说得一本正经,无奈地点了点头,又露出了苦笑,回忆起那晚的画面来,想那被砍死砍伤的二十人中,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的功劳......
“如此说来,是江湖人士出手相助?”周氏听完张三的诉说后,便皱着眉疑惑地问道。
张家素来与江湖人士无多少来往,更无恩怨瓜葛,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好端端怎会有江湖人士出手相救?
“夫人,小人不敢妄加揣测,若是单凭那人的穿着,定是江湖义士无疑,只是......”
“只是什么?”周氏看着面前已从创伤中恢复了些许的张三追问道。
“那义士手里的环首刀......他叫小人快走时的声音,与公子颇有几分相似。呃,小人不敢妄加判断。”
张三自觉失言,忙拱了拱手,被人搀扶着离开了正堂。
“信儿?不,绝不是,不会的,不是信儿......”周氏看着已走远了的张三,似是在喃喃自语,她不相信张信会做出这般事情。
梨树喜温喜湿,并不适应西北干旱严寒的天气,难以存活。但张府上却有一棵梨树愣是顽强地生长了多年,从未在寒冷和干旱面前屈服。
周氏也慢慢地走出正堂进了后院,看着院里已被雪花压得弯了枝条的梨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平日里,梨树下可是张信最喜欢的去处。
信儿,你究竟身在何方呢?
夜幕下的城东永远都是一片死寂,漆黑的夜似乎在这里看不到尽头。张信蒙着脸,再度爬上了周德府邸对面空屋的屋顶,打量着院里的动静。
怪哉,今日的周府竟没有丝毫动静。
在张信的印象中,周德可不像一个喜欢低调和勤俭的人,今日府上这般死一样的沉寂,倒有些出人意料。
先前倒也不是没见过沉寂的时候,只不过那次,潜进府里的黑衣人之后便中了埋伏。
仔细地思量一阵后,张信觉得还是不进去为妙,指不定又藏着什么猫腻,张信不是黑衣人,没有他们那样的高强的武艺和有力的接应。
张信观望了一阵子,见周府实在没有什么动静,便心有不甘地爬下屋顶,准备返回老汉的家中,择日再来......
大晚上独自一人在黑漆漆的城东走着确实是一种折磨。
黑暗中回响着张信轻轻的脚步声,一顿一顿的十分有节奏,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也很明亮,让走在路上的张信心里多少生出了一丝丝愉悦之感。
光顾着抬头看月亮,却忽视了脚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
身后突然一声龙吟传来。
张信惊得急忙抽刀出鞘,横过刀刃转身格挡,闪着寒光的刀劈在他的刀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还未来得及反制,对方已收了刀又一次劈来。
张信迅速出刀将劈来的刀刃拨开,边向前猛地迈出两步,向对方使了个横切,不料对方左手不知何时多出把短匕首,格挡住了张信这一击。
对方用力将张信的刀刃推开,双腿猛地一蹬,退了四步有余,收了手里的兵器,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张信。
张信也暂时放下了刀,后退几步,打量着这个突然袭击的对手,一身黑衣,蒙着脸。
竟是那个黑衣人!
“是你?!”张信惊呼道。
黑衣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刀和匕首插回了鞘中,伸手在怀里摸索着什么,眼睛却仍然盯着张信。
张信生怕他又突然袭击,并不敢收刀回鞘,只是横着刀默默地看着他摸索了好一阵。
黑衣人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右手托着,盯着张信缓缓道:“你刀法不错。”口气依旧冷峻得像冰块。
张信沉默不语,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黑衣人手里的锦囊忽地被丢了出去,落到了张信的脚下,发出“叮”的轻响,似乎是铜钱的声音。
“十贯钱,二两好银,于阁下可足矣?”黑衣人缓缓地道,一边用试探的眼神看着张信。
“这是为何?”张信踢了踢脚下的锦囊,疑惑地问道,似乎并没有将其捡起的欲望,只是横着刀与黑衣人对峙着。
黑衣人的眼忽地睁大了些,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似乎对张信的表现有些惊讶,“你那晚将周五和那个姓王的让给了我,我欠你的,现在我还给你。”
张信听罢便笑了起来。
“有何可笑?”
“在下只是觉得可笑,可笑至极,以阁下之武功,要报仇尽是机会,何来阁下欠在下人情一说?”
“是你让了我。”黑衣人的口气依旧冷淡。
“在下无非是顺水推舟罢了,有何可谢,阁下还是将这锦囊收回吧,在下无需钱财。”
张信说这话时,也不免生出一丝心虚之感,在老汉家借宿了许久,周氏先前为他准备的盘缠已快花了将近四成。
黑衣人显然是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接张信的话,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张信收刀入鞘,小心地捡起了地上的锦囊,将其抛了回去,黑衣人张开手掌一伸,锦囊便再度落到了他的手掌上。
“阁下为何屡次闯入周府?可是与周德有何过节?”
黑衣人的问话让张信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一直自认为藏得还不错,至少没让黑衣人发现,“阁下怎知......”
不等张信说完,黑衣人便轻轻地哼哼两声,听得出是在笑,夹杂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在下奉劝阁下,莫卷入这个漩涡,阁下若先杀了周德,在下的师父不会放过阁下。”
这样的威胁显然对张信并没有太多的威慑力,黑衣人这一番话,只是让他笑着摇了摇头而已。
“阁下应该已知在下的刀法迅猛,切莫因杀了周德,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黑衣人一字一字地吐出,透露出瘆人的寒意。
“阁下怎知在下是要杀周德?”张信笑着道。
“除此以外,还能有何目的?”
“在下乃是为救遭周德强行收为了部曲的城东百姓而来,而非是如阁下一般,为了江湖恩怨,报一己私仇。”张信话里的嘲讽之意似乎比黑衣人还要重些。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做个交易?”黑衣人显然对张信的嘲讽并不理会。
“敢问是何交易?”
“阁下拯救百姓,在下的人负责杀了周德,彼此互不干涉,也不互相帮助,可好?”
张信本想立马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人少势孤,单枪匹马肯定一下子救不出那么多的百姓,不妨让黑衣人一行人继续骚扰周府,兴许自己还能有机会。
张信缓缓地点了点头。
黑衣人也点了点头予以示意,随后转身便走,走了十余步后张信才发现,方才他站着的位置上留下了两个锦囊。
张信自然知晓这是何意,忙提高了嗓门:“阁下掉东西了。”
“我说过,我还你的。”黑衣人头也不回地送来了这句话,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