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让扶桑去清府拿了些东西,主要是一些医书典籍。顺便也把木耳接过来。
木耳可能以前是农村的小户人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秦府的装饰虽然简单,却也都是他没见过的。
他精力旺盛的很,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又跑回来,跟清浅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遍。
“师傅,这地儿太大了,都抵得上我家一个村子了。”
清浅吃着热腾腾的枣糕,靠窗晒着暖洋洋的太阳。
“嗯……这里,比我家还要大很多。”
自从来了秦府,雪宝和小星星这两只小兽基本上就不见踪影了,整日换着地方耍,根本控制不住。但是在这住了几日,却不见了秦深人影,听扶桑说,秦深这几日都呆在皇宫里,陛下有急事昭各位大臣商议,据说与立太子有关。
幸亏扶桑不似他的主子一样孤寂少话,他倒是爱聊,顺便将府里大大小小的规矩,人,事,都给她说了一遍。
秦深虽然话少,但府里的规矩却很多,而且挺奇怪的。
比如说,不允许别人进他的书房。
清浅也懒得提问,毕竟,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回答仔细。
入夜,清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面总是带这些不安。不知为何这份不安自从秦深出府之后变得格外明显。
当她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出去转一圈。忽然窗外一道人影闪过。清浅眸光一动,随即飞快的跑过去,尽力跟上这个人,她有感觉,这个人便是那天劫人的人。
一路尾随至天机阁,传闻中此处机关重重,很多人根本进不了大门,而此人一路闪烁,几下不见踪影。
清浅蹙眉,这下可好,进还是不进。
几层云缓缓盖住了月亮的踪影,夜越来越黑。
清浅心一狠,不管了,要是死在了天机阁,秦深就得对她心有所愧,说不定他那张冰山脸还能变变颜色。
她不作多想,立刻朝着天机阁方向去。
天机阁的塹金大字已经映入眼帘,大门虚掩着,清浅轻轻推开,里面一地的箭矢,看样子,那个人还有点本事。
她一步步试探的往前走。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能走这么远,估计也并非等闲之辈。
不远处有一道亮光,可能就是天机阁的核心位置。她竟有几分期待,加快了步伐。
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照的她眼睛有点刺痛,她微微眯了眯眼,却见秦深正在房间中央,而那人身着夜行衣,带着面具,两人正在对峙着。
清浅突然的闯入,让两人都有点意外。
只是一瞬间,秦深拍案而起,那黑衣刺客亦飞身上前。一黑一白格外鲜明,他们同时朝着清浅的方向袭来,清浅猝不及防往后一退,冷不防踩空了台阶,整个人向后倾斜。
“秦大人救我——”清浅本以为要摔了,下意识一喊,紧紧抱成一团,闭上眼睛。
但是没有随之而来的疼痛感,反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原来是秦深揽住了她,在半空中一个旋身,又重新稳稳落在轮椅上。
清浅惊叹,他若是双腿痊愈,又该是什么模样。
与此同时对面的书架后飞出密集的飞镖,直直飞向黑衣刺客。那人终于抵挡不住,转而向外跑,消失于夜幕之中。
“倒是有点厉害,就是太自负。”清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啧啧道。
手上突然感觉到冰凉的触感,清浅才想起自己还在粘在秦深身上,他的手很凉。
她很近距离的看到秦深的脸,并不是像那种貌若潘安,但是眉眼之间凝聚着一中沉稳冷静气息。同时又不失凌厉。
但是清浅注意到秦深眉头稍纵即逝地蹙了一下,好像是因为自己靠的他太近了。
“对,对不起。”清浅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站到一边。
“咳咳……”秦深轻咳几声,语气并没有清浅想象中那么凌厉,“无妨。”
“大人刚刚为什么没把他抓住?”
秦深微微摇了摇头,“一位故人,心思不坏,不必将他逼上绝路。咳咳……”
清浅拉过他的手,轻轻将手指扶在他的命脉上。她发现秦深体内有一种毒,正是这种毒抑制了他腿部筋脉。
“你以前看过大夫吗?”清浅像往常一样询问。
“看过一次。”
“那……那位大夫怎么说的。”
“治不了。”
清浅轻声笑了出来,“那你找的定不是玲珑阁的人。”
“他叫穆康。”
清浅停下了手中动作。
“舅舅?”
秦深不说话算是默认。良久,他抬头看着清浅,“他曾是这天朝最好的大夫。他对我说了这话,我便自此没再看过大夫。”
清浅不语,这毒怪异,不伤及性命,却能抑制腿部筋脉使人无法行走。但……并非没有解法。
舅舅的医术清浅自幼就知道,就连那已经断气的人,舅舅都能有办法叫他活过来,这毒他不可能解不了,定是另有隐情。
待清浅回神,秦深的轮椅已经走了很远了。
“怎么,留在这想被扎成刺猬?”
“不想,你等等我。”
清浅急忙追了上去。
她继续追问,“那你为何答应我的条件,你明知道治不好……”
“你那天向我提出条件的时候,心里清楚我定然不会同意,”秦深停下来,看了清浅一眼,“但是你依然提出了你的条件,如此自以为是,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
清浅愠怒,冷哼一声,“那你不还是答应了,我赌赢了……”
“因为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希望,”秦深继续说着“穆先生告诉我天意如此,这话我记了很久,但是你的自以为是,让我看到,事在人为,所以我答应了你,即使你根本没有任何把握。”
月光皎洁白皙,在秦深身上蒙上一层轻纱,他的目光落在清浅身上,却见她寒冬之中只有一件中衣,双脚也没穿鞋,白衣似雪,在这个天地之间飘零。
清浅方才在天机阁时因为情况危急不曾感觉寒冷。如今汗湿衣襟,又在寒风中受着,不免脸色有些发白,身子也轻微的颤抖着。霎时,一件宽大的绒毛披风罩在她身上,顿时感觉温暖,清浅将披风裹得紧紧的。仿佛这是唯一一样她能够拥有的东西。
“过来。”秦深用半命令半平和的语调说道,“到我面前来。”清浅乖乖走到他面前,秦深伸手一拉,轻轻松松将清浅打横抱在怀里。
清浅的脸顿时红了个透,“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秦深看了看她那红的发紫的脚,低声道“扶桑。”
深林那边传来几声响动,扶桑几个轻步便过来了,“大人,我推您回去。”
清浅下意识脱口而出,“刚刚你都看到了?”
“嘿嘿,没,没看到。”
清浅一时语塞,合着主仆两人一起耍她。她索性把头也埋进披风里。拒绝跟他们再说一个字。
“鞋都不穿就跑来追人,要是还没给我治腿自己先病倒了,我岂不吃亏。”
清浅捂着头,但这话却听的一清二楚,再看看自己的脚,的确已经失去知觉了。
对他的不满反而有些消失了,一路沉默。
到了她的处所,她灵巧的从秦深身下跳下来,“多谢秦大人。小女现在要去睡觉了,大人您也早点休息。”
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反手锁上了房门。
“嘿……这清浅姑娘。不是……”扶桑想去拍门,秦深将他拦住“大人,您的披风。”
秦深低头看看自己皱的不成样子的衣服,剑眉轻挑,轻笑一声,“哼,两次。走吧扶桑。”扶桑咽了一下口水,大人今天,太反常了。不仅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这说话都不是那么冷酷无情了。衣服被拿走也不计较,人靠那么近也不厌恶,这……也太反常了!
……
明晚就是太后的寿辰了,清浅自然是要进宫贺寿的。她在衣柜前面琢磨了许久,太后娘娘年轻时曾在尚隐庙住过一段时间,所以为人素雅,爱好的也是阳春白雪,对于市井俗物定是不感兴趣的。但是莫贵妃很喜欢金银珠宝,锦绣华缎,尤爱西域玛瑙。
这就很难办了,如今后宫中,这两位主儿是水火不容的,不仅是因为爱好不同,连看好的人也不甚相同。太后将大皇子一手带大,而莫贵妃是三皇子的养母,如今皇储之争即将来开帷幕,两位后宫之主也早已经剑拔弩张。
斐素在外候着,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斐素敲了敲门。“小姐,你好了没?”秦深已经准备好,经过清浅房间,道“怎么还没好。”
话音未落,清浅推门而出,一袭浅粉色宽袖衣裙,只戴了一朵粉牡丹簪花,发髻随意的挽着,却颇有些风雅韵味。一双水灵的桃花眸格外美艳,腰上依然戴着那块白玉腰牌。秦深今日穿了朝服,黑色衣袍上印着仙鹤纹路,平时披下的头发也尽数高挽,戴着白玉发冠。原本的潇洒肆意变得一丝不苟,倒让清浅有几分不适应了。
“大人。”清浅美眸含笑,顾盼生辉。站在秦深身边,让人远远看上去,有种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的感觉。
片刻间,已经到皇宫了。恰巧遇上顾家的马车。
顾与未掀起车帘,“今个儿到稀奇,从不见哪位美人儿能入得了丞相的眼啊。”说着,打量了清浅一番,“姿色与妙音阁的人还差了几分,不过这气度倒是不凡,有几分出尘仙子的意味。”清浅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接上这话,只是点头谢过。
“顾大人,怎么不见令弟。”秦深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不料顾与未脸色突然阴霾,“哼,多谢丞相关心,家弟不过身体欠佳,不宜参加,怕冲撞了太后。”秦深缓缓道“嗯……是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白清浅对着两人的对话心生困惑,随后突然灵光一闪,那晚的黑衣刺客,莫非就是顾与未的弟弟?
她轻轻拽了一下秦深的衣袖,秦深回头看看她,微微一点头。原来他都知道,难怪昨晚没有抓了他。顾家在京都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势力分布很广,总要给他们一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