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湫溟一听这话,当即飞身上榻,把抱着的那床被子往两人中间一堆,道:“你伤得重,别碰着你,有事叫我。”说罢还替墨筠殇掩了掩盖在下半身的被子,顺便抬手灭了烛灯。
墨筠觞没回话,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眼睛闭得死死的。听着身边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后背的伤疼得似乎轻了些许,强撑了半日精神的墨筠觞终是坚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殷湫溟待身边人彻底平静下来之后,便缓像睁开了眼睛,微侧了侧身子,支起上半身,抬手托起一小团灵力,衬着暗紫色的灵光,他看见了墨筠殇那满背的伤,再往上便是紧皱的眉,从墨筠殇紧绷的神色可以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
殷湫溟叹了口气,捏着暗紫包的灵力画了道符文,轻轻打在了墨筠觞的眉心。这是“安睡符”,他今日一下午的劳动成果,也不知是否有效。当看到墨筠殇渐渐放松的神情与松弛下来的眉心时,殷湫溟忍不住窃喜——这是成功了。如果这安睡符没有效用,估计殷湫溟便要头疼心疼一整晚了。再度确认墨筠觞已经睡熟,殷湫溟才小心翼翼地躺回原位,收了掌中灵光。
房中顿时漆黑一片,寂静中殷湫溟叹了口气,用微手其微的气息喃道:“小哥哥……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才好?”被打了安睡符的墨筠觞自然听不到他说了什么,话音落下,房中便再没了声响。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透,殷湫溟便睁开了眼睛,而他睁开眼睛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先解了他墨大哥身上的安睡符。他咬开左手食指,挤出一滴血来,口中念了句什么,而后轻轻点在墨筠殇的眉心。安睡符的咒文从墨筠殇的眉心飞出,滞在了半空,殷湫溟收回手,轻喝了句“散”,那暗紫色的咒文便一点点消散在了空中。
殷湫溟凝神看了眼墨筠殇的深色,知他还没那么快醒来,明白自己这次研发的咒文特别成功,松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挪腾了一下身子,轻轻地躺回原处。房间里只有一个枕头,墨筠殇现趴在那软枕上,殷湫溟不至于跟他抢,便枕着自己胳膊睡了一夜,眼下刚把头枕上了手臂,便听“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殷湫溟刚放松下来的神色骤然一凝,猛地起身,手中因着没有剑,只暗暗捏了灵力等人靠近床帐。那帐子掀起一个缝隙,殷湫溟正欲赏这闯入者一掌,没成想看见了俞韵欣的脸,猛刹住了手,灵力送得急且多,因为刹得太猛,硬生生顶出一口血来。
“!……???”俞韵欣乍一看到殷湫溟还以为进错了房间,一时尴尬地闭上双眼非礼勿视,放下床帐就掉头往外扎,转身时睁开了眼睛,正欲推门离开,余光却瞥上了地板上那个大洞,猛又刹住了步子,惊愕回头:“你怎么……”
殷湫溟是怎么也没想到,大早上的天刚微微亮,俞韵欣就来帮忙换药,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比阮鄀漓还不好糊弄。“这下麻烦了……”殷湫溟隔着床帐看着俞韵欣的身影,一时生无可恋地想到。
他掀开帐子,把指尖靠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干脆利落地翻身下榻,临走还把被再度给墨筠殇掩好,而后推着俞韵欣就出了门。
刚把门关上,殷湫溟长出一口气,潇洒转身打算开展“巧舌如簧”之功忽悠俞欣韵,谁料这一转身,双目对上四个脑袋,登时一惊,下意识往后一退,靠在了门板上。“这什么情况!”殷湫溟简直头大,如是想着瞪了一眼旁边的俞韵欣,于是便扫到这丫头抱个膀子漠不关心的模样。
回想昨日至当下的一桩桩一件件,殷湫溟忽然就悟了一句老话:
人不逢时运,喝口凉水都塞牙。
“所以说……你是由于担心墨大哥再作、额……出事儿,所以才搬去的?”俞韵欣下巴垫着胳膊,趴在桌子上问道。她看向般湫溟的目光满是怀疑。
看着自己对面这五个人,殷湫溟莫名心慌,但是仍说道:“当然,不然以你们你们墨大哥的性子,他肯让我进?”
“不错,确实如此。”阮鄀漓听了一遍因果,觉得很正常,但她从那一番说辞中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你绘出了安眠符?”
“这叫安睡符,或者昏睡符也行。”殷湫溟捏了灵力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繁复的咒文出来,“只能让人睡过去,没有别的效用,解了咒之后没有副作用,但完全清醒也得用上一些的时间,这个缓冲时间应该是受精神力的影响。”
宁渐唯听了也不觉有异,便放下心来看着那符文,叹道:“可以啊殷大才子,你这符文功力可是又精进了不少啊。”
阮鄀漓也点头道:“确实精进不少。”阮鄀漓见殷湫溟抹了符印,又开口道:“你可以再试试攻击类的符文,以你在此道上的天赋,创几道攻击符文想必不成问题,到时候这便又是一张能保命的底牌。”
殷湫溟一边瞄着气鼓的俞韵欣,心下窃喜逃过一劫,一边点头应是。
俞韵欣见惯了殷湫溟的种种无耻、卑鄙、可恶等等一系列嘴脸,再加上这货平日里便酷爱捉弄调戏她墨大哥,各种招式屡试不爽,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殷湫溟会如此“细心”。
阮郑漓也瞧见了俞韵欣的表情,哪里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无奈地笑了笑笑,抬手摸了摸这小人精的头。
俞韵欣被顺了毛,乖了些许,临出门前还回头给了殷湫溟一个鬼脸,后者毫不示弱地回敬了一个白眼。
其实药王谷这一趟,乃是一手险棋。且不论墨筠觞这失忆是否能够得治,便是治好了,也是后患无穷。按的俞韵欣的说法,这绝非被人下了毒,既然不是毒,那就有趣许多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特定使人忘记某一些事情的东西却是闻所未闻,何况墨筠殇自小在玄机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做手脚也就是那些个长老了。殷湫溟没有怀疑过他们这几个人,私底下交情先不论,俞韵欣虽然人精但绝对做不出有损医者身份的事来;阮鄀漓更是嫉恶如仇,恨不得把伤害过墨筠觞的那些“脑子有病“的长老大卸八块;宁渐唯体质特殊,幼时第一次发作是墨筠觞出手相救,不然活不到今天;颜舜在颜家地位处境微妙,得罪墨家只会雪上加霜;邴氏一脉向来与世无争,极少抛头露面,这一点在邴信之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至。既然如此,总不至于才出来一日,便遭了江湖人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