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五人被一位学生带到执律堂的内室,赫禺和常陈已经在屋里了,五月指着常陈道:
“你怎么来了,你也算我的长辈吗?”
常陈收起扇子道:
“我活得比你长,也算是你的长辈吧。紫微山人被不姜子找去了,南箕出门办事,壁水带着尺枢回娘家去了,只有我才有闲工夫来管你。”
五月噘着嘴没说话,赫禺问蒾道:
“蒾长老,不知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他们几个闯进三层楼的禁地,把三层楼给毁了。”
赫禺曾是昆吾学院的学生,听说过三层楼的传闻,他问道:
“是为了许愿阁楼的传说吗?”
“应该是吧。”
“怎么去许愿反倒把楼房给毁了?”
蒾看了一眼赫禺道:
“赫禺,来得本不该是你,不过现在我也不想追究,所以你也别在这儿绕圈子了。”
“是,学生知错,不知蒾长老对此事可有定论,要怎么处罚他们呢?”
蒾还没说话,一个须眉白发、精神抖擞的老人和一个身材娇小、眉清目秀的姑娘走了进来,姑娘是琴柳,她一进来就站在道从身边挽着他,老人就是奎参的大伯,名叫负影,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仍能从如今的风采中窥见往日的风华。蒾请负影坐,顺便又把五月他们干的事说了一遍,负影听了气得抄起拐杖就要揍奎参,奎参一边躲一边道:
“大伯您消消气,这只是一个意外,我们没想把房子弄塌。”
“这是房子的问题吗?你们就不该去,真是给我丢人,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侄子?你要干就要干得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弄成这样还要我这个老头子帮你善后,人家老凤王的女儿把鸟族上下打点的妥妥当当,你还在这里给我惹事,我什么时候才能像老凤王一样享清福啊?你个臭小子……”
棠羽拦住负影道:
“义父、义父,这事不能全怪奎参,你看,龙族二王子也有份。”
棠羽成功地转移了负影的注意力,负影走到叔氐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捊了捊胡子道:
“许久不见,你这小娃儿倒是长大了不少,身上的气息也没有之前那么令人讨厌了。”
叔氐作揖道了声“前辈好”,蒾说道:
“负影,你的脾气看来是改不了了,先坐下吧。既然大家都到了,我就说说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负影坐下来,蒾继续说道:
“我跟院长和几位长老商量过了,三层楼的事只要你们几个保密便不予追究,但善后还是要你们去做,你们负责把三层楼的残砖断瓦都清理干净。”
琴柳问道:
“是让他们去做苦力吗?”
“差不多吧。”
“那不行,道从做不来这些。”
蒾似乎早有准备,说道:
“不想做苦力的话可以交罚款,交了钱便不用做了。”
琴柳赶紧问:
“交多少?”
“一人二万钱。”
琴柳爽快地道:
“好,二万就二万,我交了,回去就取钱给你。”
负影跟蒾商量道:
“我听说棠羽这孩子没参与破坏楼房的事儿,能不能少交一点?”
蒾看了负影一眼道:
“一起给三万吧。”
“好,你果然还是很爽快。”
耑朱看他们都不用做苦力,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赫禺道:
“表哥?”
叔氐也只能倚仗赫禺,说道:
“姐夫?”
赫禺看了看他俩,然后道:
“表哥?姐夫?我这是要付两份钱吗?”
蒾看着赫禺没说话,赫禺崩溃地道:
“我帮你们两个担责还要为你们两个破财?行,我付就是了,不过你们两个,这笔钱要记帐,以后要还给我。”
耑朱和叔氐连连点头,五月看大家都付了钱,她也看着常陈,常陈说道:
“你看我,我也没有钱啊。”
五月又看蒾,蒾说道:
“五月付不出钱,那五月就一个人去做苦力,把三层楼收拾干净。”
五月大喊:
“不公平,凭什么只有我一个去干苦力!”
蒾冷静地道:
“谁让你没钱呢?好了,折腾了一个月,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五月,务必在三日之内收拾好。”
五月咕哝了一句“不公平”就出去了,道从和琴柳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两个小情侣跑到一边说情话去了,琴柳的父亲不想让女儿离自己太远,又怕她和道从在同一个学院学习会腻在一起耽误课业,所以把琴柳留在了凤学院。叔氐和耑朱送赫禺出去,负影还在数落奎参,常陈对昆吾学院很感兴趣让五月带他逛逛,不过在那之前常陈走到奎参面前礼貌地说道:
“妖王陛下,在下常陈,听五月提起过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你的玉佩一看?”
奎参身上的玉佩是他母亲给他的,他母亲离开他的时候嘱咐他一定要时刻戴在身上千万不要拿下来,奎参对这块玉佩异常珍视,轻易不愿示人。见奎参有些犹豫,常陈又说道:
“五月陪您闯了三层楼,借玉佩一观也不算为难吧。”
奎参只好解下腰间玉佩递给常陈,解下来的一瞬间奎参又感觉一股气息在体内游走然后瞬息消失。常陈仔细端详玉佩,乍一看这块玉佩质地实在不怎么样,玉佩呈褐红色,既不透亮也不纯净,摸起来也不温润,常陈用鼻子闻了闻,问道:
“这玉佩是用什么做的?”
奎参道:
“玉佩是我娘给我的,她没说是用什么做的,不过这种颜色,我觉得应该是极罕见的血玉做成的。”
常陈又将玉佩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然后还给奎参,道:
“依在下所见,这应该不是玉石类的东西。”
负影插进来问道:
“那依你所见,这是什么?”
“这不是血玉,是血,是上古神兽鲲鹏的鲜血用法术凝结而成的血块,而且……血块聚而不散说明施法的人还活着。”
奎参、负影和棠羽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缓了一会儿奎参才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是鲲鹏,而且她还活着?”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
负影严肃地问道:
“你怎么就确定这玉佩是鲲鹏之血凝成的?”
常陈摇了摇扇子道:
“我绝对不会认错,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常陈顿了顿又说道: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这玉佩的作用是为了压制体内的鲲鹏之力,上古神兽力量强大,鲲鹏又是强者中的强者,怀有鲲鹏之力者若无人引导,修习不得法,最后只会被其力量撕碎,所以施法之人想到用这个办法来暂时压制鲲鹏之力。”
奎参想了一下说道:
“我偶尔会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未知的真气倏忽而至又倏忽而去……”
负影关心地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有几次了,刚刚我取下玉佩的时候那股气息就出现了,我以为是我修炼过急的原因,所以没当一回事。”
常陈说道:
“那应该是你体内的鲲鹏之力正在觉醒。”
棠羽问道:
“前辈,您可以教奎参修炼吗?”
常陈摇头道: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们,上古神兽的修习之法我也不懂,不过既然妖王陛下的母亲还活着,那么找到她然后请她来教陛下就好了。”
棠羽问:
“可是奎参的母亲在哪儿呢?”
常陈笑道:
“这个就要问你们自己了,仔细想一想,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五月说道:
“你们别听常陈危言耸听,控制不住鲲鹏之力不会死的,最多疯癫。”
棠羽道:
“可是五月,疯了比死了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奎参说:
“还不如死了呢。”
常陈看着五月道:
“听见没有,还不如死了呢。”
五月“哼”了一声没理常陈,常陈也不生气拉着五月道:
“走走走,带我逛逛去。”
五月和奎参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奎参和棠羽去送负影,负影回去以后派出人手多方查找奎参母亲的下落,其实这许多年来负影一直都在寻找,只是不知奎参的母亲是死是活,现在有了准信他便又加派了些人手。
五月虽然被罚去清理三层楼的废墟,但她压根儿就没打算认罚,耑朱催促她还说帮她一起清理,但五月才不管就是不去,耑朱没法子,第二天她拉着叔氐和斗六去清理废墟,耑朱两手抓着叔氐的胳膊拖着他走,催促道:
“快点,早干完早结束,斗六你也快一点。”
叔氐极不情愿地道:
“我们交了钱,不用去干活的。”
“可是五月姐姐都不做啊,蒾长老说三日之内要做完的,不然五月姐姐又要被罚了,快点、快点,我们要帮她。”
半六也极不情愿地道:
“可是最该来干苦力的不是奎参吗?”
“奎参那副死样子怎么会来帮忙?他最讨厌了,以后我一定让五月姐姐少跟他玩。”
斗六说道:
“耑朱,我真的觉得不做没关系的,五月那种脾气蒾长老拿她根本没办法的。”
耑朱义正言辞地道:
“不行,犯了错就该认罚,五月姐姐做得太不对了,我要好好说说她。”
叔氐和斗六只好帮忙清理废墟,干了一会儿他们三人才意识到别说三天了,就是十天他们也干不完。不过耑朱还是认真地搬着木头,一个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脚,叔氐扶着耑朱到一边休息,道:
“好了,你别搬了,不找人帮忙我们是做不完的。”
随即又吩咐斗六道:
“斗六,你待会儿去组织一些人,让他们明天来这里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干净。”
“是,属下明白。”
之后叔氐把耑朱送回去,第二天斗六带着一队人把三层楼这里清理干净了,蒾不怎么关心是谁清理了废墟,反正清理得挺干净她很满意。斗六在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五月仍然躺在她常去的石头上喝酒,奎参走过来道:
“我猜你就在这里,果然没去清理废墟。”
五月坐起来道:
“我才不去呢,凭什么我一个人干啊?”
奎参坐到她旁边拿过五月的酒壶道:
“那要是大家一起收拾呢?”
“那也不去。”
“果然。”
奎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谢谢你,跟我一起去三层楼。”
“不用客气,反正我也闲着。”
“我小时候很难见到父亲,他总是很忙,忙着修炼忙着朝政,难得见到他一次,他总是对我漠不关心,好像我做什么他都不放在心上,记忆里只有母亲一直温柔地照顾着我。”
奎参喝了一口酒,接着道:
“母亲和父亲的关系似乎不好,他们一直争吵,母亲常常一个人哭泣。有一天,母亲把正在熟睡的我叫醒,她说她必须做点什么来阻止父亲,临走前她给了我一个玉佩,叮嘱我一定要随身携带绝对不要取下来,她让我等她回来,然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奎参又喝了一口酒,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父亲和母亲一起失踪,妖族乱了好久,后来大伯说王位不能一直空着,就让我继位了,大伯一边帮我理政一边派人寻找我的父母,可是至今都杳无音讯,大家都说他们已经死了,可是我就是不想相信,母亲说过让我等她回来,她不会骗我的。”
五月看着远方问道:
“你们去北方找过了吗?”
“北方?”
“鲲,幼居于北海之中,化而为鹏,飞往南海天池。天池已经消失了,你娘无处可去,可能会想回到北海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
“知道就是知道。”
奎参看着五月没说话,五月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你们都不知道你的娘亲是鲲鹏吗?”
奎参摇摇头,道: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件事,连大伯都不知道。”
“你娘是鲲鹏,那你的本体是什么?”
“我是火麒麟,你呢?”
“我?我非人非妖,非精非灵,似鬼非鬼。”
奎参皱着眉道:
“我对你已经这么坦诚了,而你却总是敷衍我……”
“我没有啊。”
奎参放下酒壶扬长而去,五月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奎参突然生气了。她想不明白,所以她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又躺下来睡觉。自此以后奎参就不再理会五月,五月有时跟他打招呼他也当没听见,五月察觉到奎参的变化于是两人也就自然地往来得少了。
五月和奎参的关系冷下来却和叔氐的关系热起来,叔氐身边少了父母的眼线自在许多,再加上耑朱喜欢和叔氐玩,经常拉着五月一起去找叔氐,而且五月和斗六是旧识,相处起来特别自在。棠羽发现奎参的异常便抽空去找奎参,他问道:
“你跟五月怎么了?你老不理她,她最近跟叔氐关系可好了。”
“我什么都告诉她,父母亲的事,我的事,她却总拿话敷衍我,什么都不肯说,她问我的本体是什么,我告诉她,我问她的本体是什么,她却不肯据实相告,一点都不真诚!”
棠羽吃惊地叫道:
“你居然说别人不真诚?我真想对以前被你玩弄过感情的姑娘们叫一声屈。”
奎参撇嘴表达不满,棠羽问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嘛?”
“我……我不想怎么样。”
其实奎参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他其实没有很生气,只是闹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结束,怎么说也得有个台阶让他下,五月只要来他面前撒个娇说几句好话他心里大概就舒服了,可是现在的五月哪里弄得懂这些?棠羽又问道:
“那你要这么闹脾气闹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棠羽靠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说道:
“懒得理你,我走了。”
奎参连忙问道:
“你去哪儿?”
“我去找道从,听说他炼出来一种可以瘦肚子的药,我弄两颗来试试。”
奎参骂了句“死猪妖”。棠羽吃了两颗传说中瘦肚子的药,结果拉了两天肚子,肚子却一点没见瘦,他跑去找道从理论,两人唇枪舌战下来,最后道从赔了两颗釉橘长老炼制的益寿延年丹结束。
这次的百年大考题目是法阵,道从往三层楼走了一趟对法阵又有了新的认识,他设计了一个奇巧的法阵,可以让人在法阵中自由穿梭,可惜他的想法虽好但无奈能力跟不上,所以他来找五月,让五月帮忙做法阵,最后五月和道从这两个成绩一直垫底的人这次居然名列前茅,也是让其他人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