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当然没闲着,奎参和叔氐能脱困完全是五月的功劳。五月从阁楼掉入一个未知的空间,那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任何异味也感受不到任何空气的流动。五月看不见任何东西也看不见自己,她没有四处走动而是躺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以最放松的状态去感受周围的变化。
很久法阵都没有一丝波澜,后来五月感觉到法阵的某个地方在震动,她投了一个法术出去但法术却消失在黑暗里。后来五月发现震动的地方在移动,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看来这整栋楼就是一个空间法阵,震动的地方跟我不在一个空间。
五月讨厌异界空间,无论那个空间是美好还是残酷她都讨厌。随着一次次的震动,五月找到了连接两个空间的联接点并毁了它。那些震动是奎参制造出来的,五月帮奎参击破了联接点,所以奎参才从幻境里逃了出来,后来她又用同样的方法帮叔氐逃脱了幻境。之后法阵就再没有传来震动,五月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她站起来朝前方投了一个法术道:
“无胆鼠辈,还不现身!”
对方确实现身了,但因为周围都是黑的,五月也看不见他,只听对方道:
“你确实厉害,连我制造的空间幻境都没进去,这数十万年以来你还是第一个。”
“哼,我以为你多厉害呢,连我进没进过你的幻境都分辨不出来,真没意思。”
“难道你进过幻境?”
“当然了,那个幻境无趣极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一眼就看出那是幻境。”
对方冷笑一声,道:
“你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我告诉你吧,纵然你再厉害也逃不出这个法阵。”
对方说完便没了声响,五月感觉到他消失了,她所在的地方不是幻境而是阵眼中的空间,这个空间是造法阵的人留下的,大概是为了让法阵更稳定。五月本就讨厌异界空间,现在早已厌倦了这里,反正法阵已经被毁了一半,剩下的就一次解决,五月出手,一瞬间就把法阵毁了。当黑暗消失五月发现自己仍然在阁楼里,她走下楼看见奎参和叔氐,叔氐担心地问道:
“五月,你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啊,耑朱和道从呢?我把法阵给毁了,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
叔氐给五月看了看耑朱的雕像,奎参也指着画里的道从道:
“他们还被困在幻境里,怎么叫都叫不醒。”
五月看看四周,确实雕像还都在,她奇怪地道:
“不对呀,我明明毁掉了法阵,他们应该都能从幻境中出来才对啊。”
三人一阵沉默,叔氐最后说道:
“莫非布法阵的人和造幻境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小心!”
奎参大叫一声挡在前面,一个法术把他逼退了两步,一个戴面具的人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人穿着黑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道:
“太感谢你们了,我被困在这个锁阵里十万年了,海石子这个老不休的把我困在这里,害我只能依靠这些误入法阵的生灵而苟延残喘,今天多亏了你们我才得以重见天日,哈哈哈……我今日就要出去血洗昆吾学院,以报当年之仇!为了报答你们,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五月道:
“区区一个半魔,连法阵都解不开,有什么底气在这里说这些话?”
“这法阵是用我的血画成的,我当然难以解开,十万年里来了许多生灵,没想到终于被我等到一个可以解开法阵的人,哈哈哈……真是天不亡我!”
“天不亡你自有人亡你,你成不了魔的,放弃吧。”
“你一个小女娃儿懂什么,我将成为这世上第一个修炼成魔的妖,然后称霸天下!”
五月摇摇头,道:
“无论是神还是魔,最重要的是保证体内真气的纯正,这样才有足够的力量摒除浊气而飞升成神或者抛弃形体而凝气为魔,你气息浑浊、真气混乱,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涅槃重生,所以放弃吧,停下来吧,这样至少可以简单的活着,安静的死去。”
“胡说!我现在就拿你们开刀!”
半魔冲了上来,五月往后退躲过了攻击,奎参拿着道从,叔氐护着耑朱分别往两边退让,五月跟半魔过了两招觉得对方也不过尔尔。奎参和叔氐把道从和耑朱放进竹篓里藏到一边,一起上来帮忙。半魔眼见五月不好对付现在又多了两个帮手便消失了,奎参道:
“他又不见了,逃到外面去了吗?”
叔氐回答道:
“要挣脱血阵不容易,他被锁在这里这么久,力量消耗甚大,短时间内不会恢复,应该逃不出去的。倒是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只是道从和耑朱不知道怎么恢复。”
奎参说道:
“我们在幻境里的时候,他一直在吸收我们的生命力,如果不把道从和耑朱解救出来,他们可能会死在幻境里。”
叔氐若有所思说道:
“不过好奇怪,如果幻境跟法阵不是一个人设的,那为什么法阵被毁我们两个从幻境里出来了,他们两个却没有出来呢?”
五月摇头道:
“不对,我并没有毁掉法阵,我们还在法阵里,那个半魔待在法阵里太久了,这个法阵又是以他的血画成的,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在长久的岁月里他已经与法阵渐渐融合了。”
叔氐走到窗边推了推窗户发现依然打不开,他说道:
“还是打不开,看来只有消灭他我们才能出去了。”
叔氐四处走了走,说道:
“奇怪,他跑哪里去了?”
就在三人到处查看的时候突然有一道法术飞向奎参的背后,奎参转身勉强化解了,接着他们受到越来越多的攻击,法术来自四面八方但始终没看见半魔是在哪里出招的,疲于应付的三人找不到敌人在哪儿根本无法还击。五月挡开一道法术道:
“他擅长空间法术,应该是藏到幻境中去了,一楼是空的,我们去一楼。”
五月说完抱起竹篓就在前面开路,叔氐和奎参跟上,三人下到一楼,这里虽然不会受到攻击但他们也无法攻击半魔,奎参道:
“现在怎么办?那半魔会不会从道从和耑朱的幻境里攻击我们?”
五月道:
“暂时不会,不过就算他攻击也没关系,他在幻境里发动法术说不定还能把道从和耑朱给弄醒了。”
叔氐道:
“我们得尽快把半魔逼出来,时间久了对我们不利。”
五月想了想道:
“法阵和半魔融合了,也就是说法阵就是半魔,半魔就是法阵,半魔可以移动但法阵却不能移动。我去阁楼毁掉阵眼,你们在这里等我,小心防备半魔。”
叔氐道:
“你一个人没事吗?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毁掉阵眼后,半魔的法力会大损,他没有多余的力量维持太多幻境,说不定道从和耑朱会醒过来,你们在这里接应他们就好。”
奎参同意道:
“好,你小心一点。”
五月点点头来到阁楼,她在左手积聚力量,那是一种明亮到刺眼的白光,五月一掌拍到阵眼上,过了一会儿整个楼房都颤了一下。如五月所料,半魔受到重创,他不得不在二楼显形,许多雕像和画作都消失了,但是因为锁阵的作用还在,那些受害者们最后的一缕魂识依然只能游荡在楼房里,不得升天。半魔抬头看见五月站在他面前,说道:
“你……怎么有神力,难道你已修炼成神?”
“我不是神也不可能修炼成神,你为什么想成魔呢?”
“我要成为永恒,与天地同寿!”
“好没意思的理由,永恒什么的最无聊了……”
五月把左手放在半魔头上,一瞬间半魔便飞灰烟灭了,半魔死了,剩下的雕像和画作也都消失了,游荡在楼里的魂识也渐渐消散了,对他们来说这是真正的解脱。叔氐见道从和耑朱没有大碍便跑上来找五月,突然这栋楼开始摇晃,灰尘不住地往下落,连柱子都开始断了,叔氐道:
“糟了,这房子一直被法阵支撑着才能十万年不倒,现在法阵被毁,房子没了法力支撑可能要倒蹋了。”
五月道:
“那还等什么?快跑吧。”
两人说着就往楼下冲,楼下的人也意识到房子要塌了,道从慌乱中还不忘背起自己的竹篓,耑朱因为在幻境中消耗太多法力,奎参让她化成原形好抱着她往外跑,道从打开门奎参第一个跑了出去,道从在门口接应稍慢一步的五月和叔氐,见大家都出来了他才跟在叔氐身后跑出来。
怎么说五人也算是逃出升天了,不过没有跑太远他们就刹住了脚步,因为执律长老和几位老师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奎参放下耑朱,耑朱化成人形躲在了叔氐身后,奎参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着站在执律长老旁边的棠羽埋怨道:
“不是说好子时吗?还没到呢。”
棠羽嘴一歪,道:
“你傻呀,房子都倒了还能瞒得住吗?”
一句话噎得奎参无话可说,执律长老名叫蒾,是荚蒾树灵,是一位严肃而不苟言笑的女老师。为了保证公正,昆吾学院的执律长老一般都是灵体,蒾看了一眼面前的五个人心里颇为无奈,五月和道从是出了名的刺头,奎参偶尔胡来但基本守规矩,叔氐和耑朱的出现倒是让蒾觉得很奇怪,她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
叔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支吾道:
“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蒾轻叹一口气道:
“所有人都去阳山谷思过,等你们的长辈来了再做打算。”
蒾转身离开忽然看见棠羽,于是说道:
“你也去。”
“我就不用了吧,我该说的都说了,应该功过相抵了吧。”
蒾瞪了棠羽一眼,棠羽立即认怂,说道:
“我去。”
一行人转移到阳山谷,阳山谷在试炼谷的尽头,地方很小光线也不好,他们几人或躺或坐,耑朱最沉不住气说道:
“怎么办呀,闯了这么大的祸要是被我爷爷奶奶知道了,他们肯定会责备我的。”
道从接着道:
“咱们能在天亮前偷偷出去一趟吗?蒾长老要派人去通知长辈也要等天亮了,我们提前打好招呼瞒住长辈别让他们来就好了。”
道从站起来继续道:
“我已经想好了,虽然我们六个人有六位长辈需要通知,但耑朱跟我在南边,五月和叔氐在东边,奎参跟棠羽在西,所以报信的人应该只有三人,只要让他们不去通知我们的长辈就好了,我的话可以找琴柳,耑朱可以找赫禺,至于叔氐……”
叔氐接道:
“我大概也只能麻烦大姐夫了。”
五月说:
“我没关系,谁来都一样。”
奎参苦着脸道:
“我只能找大伯,总不能找你师兄来吧。”
棠羽跳起来道:
“千万别,那还不如义父来呢。”
奎参道:
“那就是了,我这边也就不用麻烦了,左右都是大伯来。”
叔氐道:
“我们想得是好,谁出去报信啊?”
棠羽说道:
“这个我早想到了,所以我让斗六先走,他在外面可以帮我们张罗。”
耑朱问道:
“那我们怎么跟斗六联系呢?”
棠羽回答道:
“斗六说五月有办法。”
大家都看向五月,五月说:
“可以啊,但是你们要先把信息写下来。”
棠羽扯下自己衣服的下襟,奎参拣了根树枝用火烧了一下让树枝前端碳化,叔氐接过树枝和绢布给斗六写了信息,写完以后五月在绢布上施了一道法术,眼见着绢布飞了起来。众人觉得神奇,但是大家都没有发问,棠羽说道:
“斗六应该就在试炼谷外面。”
五月点头对绢布说:
“去山谷外面,有人在那里等你。”
那块绢布飞走了,道从问:
“它能飞多长时间?”
五月回道:
“飞不了多长时间,灵力散尽了就会变成普通的绢布了。”
道从点点头从竹篓里拿出几个果子和一些干粮分给大家,道:
“吃点东西吧,这是我为采药准备的,本打算在山上待一夜的,没想到遇到麻烦就回来了,都没机会吃。”
折腾一晚大家确实饿了,棠羽边吃边问:
“你们在三层楼里遇见什么了?我和斗六在外面等得急死了,我们看到阁楼里闪出异常明亮的光芒,随后蒾长老就带人来了。”
五月道:
“那道亮光是我毁掉法阵的时候弄出来的。”
棠羽凑到奎参身边问他道:
“你去过阁楼了吗?有没有问到你娘的下落?”
奎参摇摇头道:
“根本就没有什么许愿阁楼,那里只有一个半魔,只会制造幻境,都是假的,也许我娘她就早已经去世了吧。”
道从咬了一口干粮道:
“你也不用太难过,至少你还有母亲可以想念,像我,生来就不知道母亲是谁,不一样过得好?再说,我们都有一死,最重要的是不负此生!”
奎参想想也是,道从是树灵,不知道是哪里飞来的种子生根发芽长大的,母亲是谁根本无处可寻,棠羽生来有病便被父母抛弃了,五月也说不记得父母的样子,比起他们,他确实好太多了。耑朱也劝道:
“我也没见过父母,都是爷爷奶奶照顾我,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幸福,奶奶常说爹娘在另外一个地方关心着我,他们一定希望我开心。”
奎参笑了笑,道从岔开话题问道:
“你们在幻境里都看到了什么?”
耑朱道:
“我记得我最后一次试着打开窗户,然后就看见小时候爷爷奶奶常常带我去玩的那个山林,我看见爷爷奶奶在向我招手,我就像小时候一样化成原形跑到他们身边玩儿,后来我就睡着了。”
奎参道:
“那个幻境应该是映射出了我们最想要的事物,所以我看见了我娘,道从看见了他的未婚妻,而耑朱看见了她的爷爷奶奶,那五月呢?”
五月道:
“我看见一团火。”
奎参道:
“一团火?为什么?”
“不知道,但是那个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幻境里。”
接着所有人都望向叔氐,叔氐愣了一下说道:
“我看见父王教我法术。”
五月问道:
“这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吗?”
“是。”
五月“哦”了一声没说话,耑朱有点担心地道:
“你们说斗六能成功吗?我好担心呀,万一被爷爷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的,他身体不好不能生气的。”
道从安慰道:
“你别担心了,斗六肯定能办好,不过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只不过现在正在风头上,还是别让他们知道了,以后再慢慢说就好了。”
耑朱点头道:
“这次都是奎参你们不好,不守规矩跑去禁地,还拉着五月姐姐,万一我们出不来了怎么办?”
奎参不爽地道:
“你有没有点儿良心,是我抱着你出来的,连句谢谢都没有。”
“那也是你把我弄进去的。”
“大小姐,你是失忆还是失智啊,是道从把你弄进去的,我还没嫌弃你拖后腿呢。”
“那也是你先起的歪点子!”
“我又没找你帮忙,你要怪就怪道从去。”
道从说道:
“什么怪我啊?你应该感谢我,还好我占卜了一下,不然三人去真有可能一去不回的。”
“从来就没说要带上你,你还不是个累赘。”
“我是累赘?我第一个发现楼里面有法阵,要不是我,你们能那么轻松的走到阁楼吗?要不是我,你们现在都还在饿肚子呢。”
耑朱插嘴说道:
“要不是你,我和叔氐说不定就劝住五月姐姐了,这件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叔氐也说:
“耑朱说的也有道理,道从你确实太不稳重了。”
道从激动地道:
“你们什么意思,怎么都怪我啊,奎参是主谋啊!”
奎参道:
“我真的没有找你帮忙啊,是你自己非要去的,还假模假样地算卦把他们两个也带进去了,不怪你怪谁?”
“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不把他们两个带进去,以他们两个的脾气你也进不去。”
叔氐总结道: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别怪谁。”
耑朱附和道:
“没错,你们两个都一样。”
道从还要辩解,棠羽出来说道:
“好了,再吵就天亮了,赶紧休息一会儿吧,明天还要去面对蒾长老呢。”
大家住了嘴各自休息,五月一直坐在一边安静地听他们吵架,她觉得这么多人一起吵架也挺有意思的。第二天蒾并没有来找他们,只是有学生送来了一日三餐,被关在阳山谷将近一个月才有人通知他们去见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