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潮涌，车水马龙。
小小的青衣渡口，聚集了超过十万人。
青衣渡，是青衣帮的地盘。
青衣帮，人人着青衣，只着青衣，不是青衣帮的人，不得着青衣，这条规矩是在渡口牌坊下大木牌子上写明的。
青衣渡明面上的势力只有一个，就是青衣帮，但其私底下的势力还是有好些的，码头船主力工，茶馆驿站，赌坊娼楼，商会联盟，无归属的盲流暗匪更是不知凡几。
青衣渡是块流金地，用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商贸要交税，车船要交税，开铺要交税，摆摊要交税，就连进渡口，也要交人头税，暗中觊觎这块肥肉的人可不少，但统统都被青衣帮压下了。
玉娘和小娥自从上月遇到巨蛇后，这种事还遇到过两回，第一次是在某个山林，无意间发现了一窝小猫，小娥喜欢逗猫，便逗着它们玩，玉娘也在边上笑意盈盈地看着。
大猫回来了，很大，比人都高，虽然花纹不一样，叫声也略有不同，但是，大猫也是猫，小娥玩得更是开心。
翻闹间，大猫把小娥的衣服给撕破了，人没伤着，小娥却气急了，顺手折了根手臂粗的树枝，狠狠地给它抽了一顿，自己还连着生了好几天闷气。
第二次，夜晚，主仆二人在一棵大树上睡觉，来了一只大鸟，无缘无故地攻击她们不说，第二天更是追了她们几十里，稍有空隙便偷袭，还想在玉娘头上拉便便，玉娘也被惹怒了，用大石头砸了它好几次才把它赶走。
这些大家伙们都太不讲理了，二人心中同时如是想。
玉娘和小娥来到青衣渡已经有七八天了。
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人挤人，庄子里人也很多，但从来没有这么拥挤过，码头卸货的，街上摆摊叫卖的，赶车拉马的，走街闲逛的，带刀巡街的，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两人好像是土包子进城，不对，她们就是土包子。
交了钱还没走过渡口牌坊，游郎走贩呼啦啦地围了一圈。
“两位小姐，这里有海里珍珠做的头钗，要不要买一个？”
“我这里有金丝镶玛瑙的步摇……”
“姑娘，彩衣局新出的汗巾，一方只要五十文……”
“天气炎热，大诗人题词的小扇怎么样……”
一上来就这么热情，令她们有些不知所措。
“不买不买，走开。”小娥拉着玉娘挤出了包围圈，她们虽然不懂，但也不是傻子。
只是，鱼龙混杂地，陷阱处处有，防不胜防，根本不是两个毫无生活经验的小姑娘可以防备的。
客栈的独门小院自带厨房，只要五两银子，就可以住一个月，好吗？好，合适吗？不合适。
天字号房间宽敞明亮，三面透风，二两银子一个月，还包早点，好吗？好，合适吗……
密制酱汁做成的鹿肉包好吃吗？好吃，十文钱一个，普通的包子一文钱能买俩……
这套衣服的面料由冰娥吐丝编织而成，大师设计，不沾墨，不染尘，十年后依然光洁如新，喜欢吗……
现在，她们面临一个窘境，她们快没钱了，玉娘和小娥带出来的百十两银子，是她们这些年的压岁钱，在庄子里用不着花钱，各种用品自有大总管他们买回来，两个月一次，赚钱的事也用不着她们操心。
七八天时间，花掉八成多，估计要不了多久，她们就得露宿街头，山林野外无人，那倒没什么，可是这里人来人往，两个大姑娘露宿街头，怎么想都是不雅。
当务之急是赚钱，可是，玉娘不会，小娥也不会啊。
玉娘平素是个话少的人，很多事情都是由小娥来打点，小娥也懊恼自责这些时日的花费无度，玉娘只好安慰她，让她放宽心，钱财身外物，船到桥头自然直。
在玉娘看来，她们出来是为了见识庄子外面的世界，若为外物所困，未免得不尝失，还不如就在庄子里呆着。
街头逛到街尾，街尾转到街头，小娥还是有些忧虑，玉娘可是看着很开心。
“咚”“咚”“咚”，锣鼓声传来，人们聚而围观，喜欢热闹是人的天性，玉娘小娥自然也不例外。
“敝帮有喜，少帮主学有所成归来，也为了报答诸位乡亲父老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今日设下擂台，让少帮主为大家一展所学。”
台上说话的人是身着藏青锦袍，须发斑白的老者，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玉面阔口，朗眉星目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浅青劲装，在老者说完话的同时迈步向前，双手抱拳以示四方。
一个侍从抱着盆栽走上台来，年轻人捋了一把叶子，屈指轻弹，充满气劲的叶子直射五丈外一面石鼓，‘嘚’，原本柔软的叶子入石三分。
‘嘚’‘嘚’‘嘚’‘嘚’，一声接一声，一个青字成型了，围观的人群叫好连连，惊呼声不绝于耳。
这次年轻人两手各捋了一把叶子，双手猛挥，上百道绿芒以暴雨之势飞向石鼓，叶子入石之声连成一片，衣字也成了，这一手可比刚才的难多了，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惊呼声，就连小娥也惊叫不已，双手紧握拳头，小脸通红。
藏青锦袍老者微微点头，抚须含笑。
年轻人对台下的各种惊呼声毫不在意，他走到对面另一个石鼓前，右手虚抱轻运气，左手按向石鼓，一声轻喝，左手缓缓而沉，手背，手腕，直至肘部也没入鼓面，好像按的不是石头，而是面团。
之后年轻人走到擂台中央，又打了一套拳法，真是虎虎生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接下来的是比武表演，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上台来，和敝帮的儿郎们较量较量，另外，敝帮在青王楼准备了流水席，申时开宴，费用全免，欢迎大家赏光”。
老者说完话，就和年轻人一起走了，后面的事自有其他人接手。
台上拳来脚往，刀光剑影，有人上台挑战，自然也有人被打下来，在玉娘眼中，这些粗浅功夫，还不如庄子里面的护院叔叔们呢。
之前年轻人所做的，玉娘不认为自己会做不到，就连小娥也胜之良多，虽然用的方法不同，但有些技巧性的东西，不见不会，一见即通。
从地上摸起一颗石子，屈指轻弹，远处，无人注意的石鼓，被开了一个肉眼难寻的小洞，玉娘嘴角微翘，轻轻一笑，拖起小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