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知道飞花就是大人之后,无境城内有两个人变化很大,最大的要说是八阁主柳芬儿。
原本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人如今变得沉默寡言,每说一句话都显得那么战战兢兢,哪怕飞花已不知去向许久。她的贴身男侍换了人,听季河说原来那个被打了八十大板后虽然没死,但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变成瘸腿。瘸腿的男侍跟在阁主身边肯定是不好看的,所以就直接换掉了。虽然为他感到惋惜,但好在捡回一条命。至于那个补位的新男侍,无疑他的每次出现都在提醒众人记起那日招见时的情景,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另一个,就是我。我在无境城的地位得到了飞跃般的提升。不仅没人敢再在背后说我的八卦,就连在我面前说话也都是细声细语不敢大声。我这也算得上是扬眉吐气了,可是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因为缺少了与我一起分享快乐的那个人。
季河对我的服侍也是无微不至,挑不出一点儿不满之处。
若说他和飞花有什么不同的话,一个是他端来的全是厨子做的饭食,不像飞花都是自亲下厨。还有一个就是他每次开口说话都会加上“小人”两个字。
简单的两个字,让我意识到这才是无境城男侍对自己主子应有的称呼,也才让我知道原来飞花与别人是那么的不同。
飞花不在,那无境城的事务总是有人要处理的。我每日晨起学着他的样子给八阁分配当日事务,毕竟看着飞花做了很多次,所以我上手的也算快。还有就是那些没完没了的小本子,那些我没有交给季河,而是改为已识字的自己亲自处理。似乎只有当我端坐在那个位子上,拿起那些小本子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飞花曾经的气息。剩下的时间里我就会在无境城到处闲逛逛,心里巴望着也许哪一天,在某个角落,某个房间就会看到飞花的身影。
“主子,天凉了。小人把窗户关上吧?”季河给我披上披风。
寒露如刀,侵人身骨。很奇怪这点以前怎么没有觉得?好像自从飞花离开后,很多事都变了,包括无境城的风,也变得特别的冷。
我站在窗前,望着空中的月。不知不觉中又是十五,月亮又圆了一次,仿佛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
季河关上了窗户,寒风拦住了,也挡住了那皎洁到能照亮人心的月光。
“季河,帮我温些酒吧,今日想喝些。”
季河对我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就像以前我对飞花那样。不多时,一壶佳酿和两个小菜便摆在了我面前。
“还是你对我更好些。”我直接忽视小菜,上来就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
季河没明白我这完全没有来由的话是从何说起,他拿着酒壶帮我将杯子满上后,静静的候在旁边。大多时候他都只是个聆听者,非是必要他不会参与到我的话题中。
“他很多时候都会对我的要求无视。”我将杯中酒又是一饮而尽。
季河伸手又给我满上一杯。
“你对飞花,不,你对你们家大人了解多少?”
季河摇了摇头。
我呵呵一笑,又是一杯。面对一个这么不爱说话的季河,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个没完没了,可今日今时我真得想不吐不快,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憋闷了太久。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毕竟我与他相识不过才几个月。我只知道他这个人脾气臭的很。他不像你这般对我,凡是他不允的事情,定不会让我做。你说,他凭什么对我的言行多方管束?”我觉得鼻头一酸,强忍着哭意。“管就管了,束了就束了,可他又为什么连个招呼也不打说走就走?”
季河挡住我去拿酒坛的手,看着我摇了摇头。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管束我了?“我叫喊着伸手要去抢夺。
季河却放下酒坛,直接将像疯了一样的我拦腰抱起。
有那么一瞬,我看到季河那向来古水无波的眼睛中闪起了光,那光就像天上的星,就像飞花那双迷人的眼睛。
当我伸出的指尖快要碰触到眼前人时,季河的脸重新清明起来。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刚才看到的不过全是幻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