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人才的离开不仅因为保守的移民政策,也因为日渐衰退的经济、连续的海外战争和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始于2007年的金融危机让美国政府不得不继续降低科技、教育等投入,同时民间大批企业的倒闭以及就业形势的恶化,让美国整体上对人才的吸引力还在继续下降,许多已经移民美国的人才又返回祖国,也有美国本土的科学家流向海外。
2006年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科学家尼尔·科普兰和南希·詹金斯夫妇,就一起前往新加坡的分子与细胞生物研究院【IMCB】,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新的癌症实验室,因为新加坡能够提供经费。哈佛的神经科学家帕特里克·加瓦诺也放弃了全职教授的职位,前往法国巴黎第五大学的感知实验室工作,他表示这是因为美国对科学的支持力度越来越弱。
一批批科学家的离开,让耶鲁大学名誉教授迈伦·热内尔博士面对媒体时沮丧地说:“我希望自己能够乐观一些,但是,我们现在谈论的是3000亿~4000亿美元的赤字。你不应该靠减少这个国家的科学投资来平衡预算,可事实上你却恰恰要这么做……科学家是一个移动的专业阶层。哪里有支持,他们就会去哪里。”
科研、教育预算的减少还带来另外一个问题。对许多具备名望和资历的科学家来说,也许依然能够获得经费,但对年轻科学家来说,申请经费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哈佛医学院神经学系教授汉德拉·布雷克菲尔德就指出:“情况糟糕得令人难以置信。我发现自己竟然告诉有才华的年轻研究人员,如果他们想继续进行科学研究,就得去其他国家……这些都是经过良好训练的科学家,但想把这个当成事业的他们却没法在这里生存下去。我认为,我们将失去许多年轻的优秀科学家。”
美国在人才战争中的颓势,对于其他国家来说,正是“人才抄底”的良机。更关键的是这些都是美国培养并对美国虚实了如指掌的人才,如果他们成为了美国的竞争对手,美国的竞争力将会进一步下降。
2.移民最方便的“枫叶之国”:加拿大
我还记得20世纪80年代自己刚到加拿大留学时的经历,那时还需要从纽约转机,国内没有飞机直达。随后,我又成为了所在大学商学院的第一个来自中国内地的留学生,当时,看见一个来自中国内地的留学生就感到分外亲切和难得。但是如今,到处都可以听见说普通话的人,可以吃到任何中国各地的地方风味和佳肴,这和八九十年代华人主要来自中国香港而流行广东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里相当多的学校一半以上的学生是华人,而中国人的社区,已不仅仅是唐人街的概念,而是任何社区都有很多的中国人。
加拿大全国人口成长已有3/4来自移民,本国出生的人口自然成长率只占1/4,中国移民与印度移民正是主要补充力量。我当年留学时所在的多伦多大都市如今已有华人50多万,和温哥华一样都是北美华人聚居最多的城市之一。中文在温哥华和多伦多都是第二大语言。温哥华目前有6家中文报纸,3家中文电视台,3家中文广播电台,在温哥华,华人开的商店、商场和各种服务设施比比皆是,中文标识遍布所有公共场所。
日渐增多的华人移民,与加拿大的人才战略不无关系。从2001~2006年,加拿大接受了110万新移民,来自中国内地的移民平均占到14%,大多数都是技术移民。当然,这背后的故事也不那么简单。
工作是美国好找,身份是加拿大好拿
2006年7月21日,44岁的华裔博士蒋国兵从多伦多一座高速公路立交桥跳下,制造出了这起中国和加拿大媒体都热烈关注的“自杀事件”。蒋??兵的自杀是人才流动中造成“人才浪费”以及“三输”局面的典型事例。蒋国兵毕业于清华,在美国获得核物理学博士。蒋国兵的妻子透漏他并不愿意移民,曾经把到手的加拿大移民证撕掉,但2001年为与家人团聚,还是移民到了加拿大。之后,作为博士的他只能在一家油漆厂打工,因此2002年不得不选择进入当地多伦多大学化工系再攻读博士学位。多大一位教授称蒋国兵专业优秀,并在一个研究基金项目中从事博士后研究。但博士后研究结束后,虽然发出不少简历,却一直没有得到面试的机会,甚至连一封拒绝信都没有收到。多年寒窗苦读,似乎只是在浪费时间,蒋国兵再次面临放弃专业做蓝领的形势,因此忧郁成疾而自杀。
蒋国兵之死涉及到了政府在人才战争中必须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即引进人才必须与使用人才、国家实际需求相结合,加拿大社会各界也因此引发了思考。多伦多所属的加拿大安大略省的移民厅长科尔出席34个华社团体联合举办的新移民专业就业论坛时,就因此亲率逾百名与会者起立为自杀身亡的蒋国兵默哀一分钟。加拿大联邦公民及移民部长索伯格表示:虽然政府不会因蒋国兵自杀事件而效法安大略省政府考虑为新移民设立紧急基金,但会着手设立海外学历认证机构、加快技术劳工申请程序等方法去协助新移民消除工作障碍。
“工作是美国好找,身份是加拿大好拿”,这是某些移民对美国和加拿大之间区别的形容。在加拿大,工作满1年就可以申请绿卡,移民3年就可以从永久居民变为公民,还可顺利获得美国签证【10年不限次数往返】。一人成功,全家都可以移民,并可享受全民免费医疗和养老,最后,加拿大还承认双重国籍。加拿大的移民准入条件确实充满了诱惑力。但是,看上去地广人稀的加拿大工作并不好找。加拿大政府移民网站也说得很清楚:即使符合技术移民资格,也并不意味着来到加拿大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即使拥有高学历也不能确保获得高水平工作的机会。
加拿大对于工程师、程序员的需求,甚至远低于对服务员、水电工、木工、清洁工、建筑工、司机等蓝领职业者的需要。过去还有中国的专业资历不被加拿大承认的问题,因此,许多移民去了加拿大之后都可能是博士开出租车,教授在餐馆跑堂。有些研究者表示,相比于高级技术移民,加拿大其实更需要能从事本地公民不愿做的职业的低级劳动者以及拥有大量资金的投资移民,“他们之所以喜欢高学历的移民,是因为他们认为高学历人的后代犯罪率比较低,而不是这个社会有合适的位置给高学历者。”
高技能人才、投资人士、外国留学生是加拿大政府移民政策的优先考虑对象。所有投资移民项目都可以一步到位取得永久居民身份。从1990~2000年,加拿大在25岁或以上的新增移民当中,91%--大约86.3万的人都受过高等教育。而从1998年开始,加拿大经济技术类计划移民就一直约占计划移民总数的65%以上。布朗大学的雷切尔·M·弗雷伯格教授和耶鲁大学珍妮佛·亨特教授进行研究就曾指出:“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移民政策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技术限制基础之上的。”
这种通过技术限制吸收大量人才的外向型移民政策,是以整个社会的民意和人文环境作为基础的。据2005年Ipsos-Reid研究公司为加拿大移民部所作的调查显示,有高达84%的加拿大民众认为本国人才流失情况堪忧,需要向其他国家吸纳更多人才来填补本国的人才外流。其中,大约有59%的加拿大民众相信,引进医师和工程师等移民补充本国人才已经刻不容缓。同时,却只有14%的人认为需要引进保姆或餐饮工作人员。尽管加拿大对保姆或餐饮工作人员的缺口可能更大。
博士蒋国兵自杀背后的移民就业问题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引进了人才,却无法使用或者没有产业可以使用,就会造成人才浪费,或更多的人才抱着“树挪死,人挪活”的想法选择离开,让加拿大成为人才移民海外的跳板。如何解决这一问题,也已经受到加拿大的普遍关注。
加拿大在2002年对此提出过“卑诗方案”,当时的移民部长柯德尔又称之为“技术移民地区化方案”,一是跟海外技术人才签署为期3~5年期的合约,要求到加拿大各省偏远地区工作,二是对移民抵达加拿大前后进行相关培训。这样既避免了移民过度集中在并不缺乏高技能人才的安大略省等经济发达地区,为开发加拿大偏僻地区提供帮助,也保证了移民到加拿大后能获得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期满后顺利获得永久居民或公民身份,可谓共赢互利。柯德尔表达自己的期望时就说:“那种拥有博士学位的新移民找不到工作只好去开出租车的故事,通过移民部各省政府及专业团体之间建立正式的合作关系,今后应可以获得较好解决。”
枫叶国的人才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