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市口,高河陶瓷董事会会议在左右天下集团会议室举行。左右平说:“左右天下集团收购高河陶瓷以后,一直努力将高河陶瓷做大做强。今天我们会上讨论的方案,市领导都是同意的,监管机构也极力推动,督促左右天下集团尽快将优质资产注入上市公司。本次拟注入的资产是左右天下集团陶瓷文化投资有限公司,我们请了高河市最具信誉的评估机构——白纸黑字事务所,下面请司马心总经理将方案与大家简单介绍一下。”
司马心正介绍时,李书平捅了捅左右平说:“左董事长,这事务所评得也太离谱了。作为独立董事,我不得不先跟你嘀咕一句。那青花瓷从高河陶瓷买过来时,只花了三百万,他们评了两个亿再放到上市公司,你让我怎么签字?”
左右平耐心解释说:“李董,这个评估是事务所依据专业评出来的。你仔细看看,这一次注入的资产除了青花瓷,还有你转让过来的鼓上蚤。我是不同意他们高估冒算的,所以要求他们评估青花瓷的时候,严格依据鼓上蚤的成本价。你再看看,鼓上蚤没有高估,当然也不会低估,就是你上次出的价格——两百万,评估机构对你的出价也是高度认可的。李老,你觉得鼓上蚤估两百万高了吗?”
李书平觉得沟通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与左右平这么一沟通,真理扑面而来,疑虑云开雾散。董事会效率极高,三言两语便通过了方案。
成本回到家,见谭花出差也刚进门。两个人小别几日,见了却也百般恩爱,两个人一起去金王府大街吃牛排,见谭花凝眉不语,成本问:“想什么呢?”
谭花说:“我昨晚在宾馆赶了一篇文章,文章倒是一气呵成,就是题目总是没有中意的,想得我头昏眼花。”
成本问:“文章的立意是什么呢?”
谭花解释说:“春秋酒,本是一个非常好的上市公司,只是这春秋酒每年和其集团公司做的关联交易,也不知转移了上市公司多少利润。我们跟踪好久了,这一次呀,我们的总编下了决心,要《高河经济思考报》做一个深度分析。我这文章的立意自然是针砭春秋酒的大股东偷漏上市公司利润的恶劣行径。”
成本笑说:“这样的文章太多了,也值得你冥思苦想?我建议你套一个现成的,叫《春秋酒小股东赔大了》。”
谭花说:“太平常了,再想想。就是因为这样的文章太多了,才要在题目上出点新意。”
成本又笑说:“那就叫《春秋酒大股东酒醉资本市场,思考报美记者报警关联交易》。”
谭花红着脸笑说:“什么玩意?你老婆就这样美不胜收吗?”
成本眯眼道:“你美得比春秋酒还要醉人。这个再不行,我就没有好的了。来,我给你牛奶里加点蜜。”
成本正往谭花杯里加蜜,谭花突然拍手说:“对了!我看到蜜,倒是有了特大的灵感。成本,我问你,你记不记得有首诗,名字我也不记得了,你听哦,是这样几句,‘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成本说:“诗是好诗,又怎么样呢?”
谭花兴奋地说:“我文章的题目有了,就叫《为谁辛苦为谁甜》!”
谭花为自己想的题目高兴着,认为是画龙点睛之笔,就与成本碰了一杯。成本又碰一下谭花的酒杯说:“明天高河陶瓷开盘,我想没有五个涨停板是打不开的。你一定要听我的指令,不要像上次那样,高点没有及时出货,反倒套在里边了。内幕交易还有被套的,说出去面子也没有,里子也没有。”
谭花说:“我听你的指令?我就是太听你的指令,才在高河陶瓷上赔了钱的!我何止在高河陶瓷上赔钱,自从嫁给你以后,方方面面的事加起来,那真是赔得大了。——不但婚前财产被你稀释成共有财产,共有财产又因为你自以为是的专业眼光和价值理念而缩水了一半有余。这一年来,人家的财富都跟大盘上了五千点了,我的财富却以平方根的方式往下猛跌。你不提股票倒好,一提我的心情就差得茶饭不思了。”
成本讪笑着说:“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左右平搞的是定向增发。”
谭花说:“你也别哄我了,好歹我也是财经报的记者。你们资本运作的把戏我也没少看,好像我谭花不懂定向增发似的!我不就是定向增发给你成本的吗?但如今像我这样的优质资产又有几个?我这样白富美的姑娘定向增发给你成本了,你成本都把我给稀释得看不见了。我要是一个大路货,你成本还不把我稀释成一团空气?”
成本也不敢和谭花再理论,只好问:“这一次你哥哥注入高河陶瓷的也是像你一样的优质资产?”
谭花说:“别提了。讲老实话,你那高河陶瓷我从不看好。你也知道我哥哥那人的,他现在已不是当年的儒商,赚钱的手法越来越刀光剑影。常言说大树底下不长草,他就是那棵大树,身边一片荒凉。——你看看,他身边除了你成本这个穷光蛋,还有谁呢。他周围三百里地的养分估计都被他吸光了,你想在他的树下长成一棵小草,也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啊,我建议你明天逢高出货,逃之夭夭吧。”
成本说:“那可是你哥哥,你也这么说。”
谭花说:“是我哥哥我才不会冤枉他。”
两个人吃过饭,回家睡觉。成本见谭花从浴室出来,风流婉转,一脸桃花,便从其身后抱住她。谭花说:“我出差回来累都累死了,你还纠缠。”
成本涎着脸说:“你就为我辛苦为我甜一次吧。”谭花听了羞红了脸,倒被成本的俏皮吹开了心花,顺势依偎在了成本的怀里。
两人晚间在床上缠绵着,将那小别之后的恩爱挥霍一空,次日成本上班就有些神采奕奕了。
成本去办公室第一件事是打开股票行情,看高河陶瓷的股价。不出成本所料,高河陶瓷开盘,大单封在涨停板。成本就有些得陇望蜀,舍不得出货。
成本打电话给谭花说:“今天不用盯着了,你该去采访采访,该去开会自去开会。等到五六天后,打在涨停板,赚得得意忘形的时候我们再走不迟。”
谭花左思右想,心里也忍不住高兴,只是嘴上说:“你也少得意,只要不把得意忘形搞成得不偿失就是菩萨保佑了。”
谭花话音未落,成本见排山倒海的卖单突然汹涌而出,高河陶瓷从涨停直线下落。成本目瞪口呆地跌落在椅子上。
谭花骂道:“你还犹豫不决什么?赶紧卖啊!”
成本沮丧说:“跌停了,没人接,怎么卖,只能捂着了。”
成本正不得其解时,左右平把成本找了过去。成本见慕容英俊也在。慕容英俊慢条斯理地说:“跌停了,一点儿也不奇怪。你们做这样的资本运作,怎么不和媒体有所沟通呢?现在报纸和网络上都是质疑声,嫌你们注入资产的评估价过高。高河陶瓷停牌前,连我这做你们财务顾问的,都被瞒得死死的,你们该通知的人估计都没有通知到,让人家没有机会参与你们资本的游戏。资本游戏要大家一起玩才好玩,你们唱独角戏,这哪里是共赢的做法?这不,引起公愤了吧?人家群起攻之,一点儿也不奇怪。
左右平说:“我们集团做事情从来都是依法而动。停牌前通知那么多人,炒高了股价我们怎么做事?我们做事的人,不在乎人家骂,我们要在骂声中长大成人。至于媒体方面的沟通,成本你去找谭花。以前我总认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但现在看样子,也要桃李说几句话了。叫谭花让《高河经济思考报》就我们的定向增发写一篇稿子。媒体上的议论也要百花齐放,百花争鸣。”
晚上,成本见了谭花,打着自己的脑袋说:“后悔莫及啊,早知听你的话,早上涨停板上跑了,让别人落在跌停板上,也是人生一大快事!现在好了,跑掉的是别人,套牢的是我们自己。我们还要套到什么时候?”
谭花说:“很明显,媒体上的评论造成了恐慌,打压了你们的股价。你们学学人家春秋酒吧,一听我们要写文章,马上汇过来五十万广告费。《为谁辛苦为谁甜》被我们的总编压住,不给发了,真有些遗憾呢。说老实话,我要不是自家人,这《为谁辛苦为谁甜》用在左右天下集团身上,只要把‘春秋酒’三个字换成高河陶瓷就行了,我不挣稿费就能挣广告费的提成。”
成本说:“你跟你哥谈谈吧,说不定他也会打给你五十万。”
谭花说:“那个《证券市场蓝周刊》说明天要发一篇更雷的文章,和你们定向增发有关。他们知道我和左右天下集团的关系,所以通报我了,要我晚上给他们一个回话。”
成本问:“我马上跟左总请示一下,干脆同意他们的要求算了,在哪儿不是花三十万。”
谭花说:“怎么是三十万呢?五十万。”
成本诧异地说:“刚才听你和《证券市场蓝周刊》的人沟通,我听得清楚,说的就是三十万。”
谭花揪着成本耳朵说:“我为你们左右天下集团跑来跑去的,图什么呢?再说了,我们家在高河陶瓷股票上赔得钱,还不止二十万。这钱赔给谁了?还不是被我哥哥变个戏法弄走了?我哥哥自己赚钱,哪里又想到我这个妹妹了?就你个呆若木鸡的人,只知道娶有钱的老婆,也不知道其他赚钱的手法。还是搞财会的!你这个搞财务的老总要是个穷光蛋,怎么让我哥相信你有能力帮公司赚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