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去城门接杜小姐,只是先到了淮王府。
淮王府的宴会已然准备好,我只在书房先休息等待。
淮王府原本是淮水一名富商的府邸,后来富商海上遇事,留下夫人孤苦相思,夫人因觉得触景伤情故变卖了宅子,成了如今的淮王府。
顾鹄说以前父亲也曾带我到这园林里游玩过,我那时最喜欢的便是汨潺小筑。汨潺小筑位于人工湖的一处小洲上,以一桥与岸上相连,也可乘舟靠岸,当时是夏日,荷叶盈满湖面,景色甚是好看。
我于荷香亭休息,冬日的湖畔,有些凄凉的味道。
“小姐,王爷回来了!”方才去厨房端糕点的小辞小跑着过来,进了亭子还没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先开口说话。
“哦——”我应了。
“小姐,据说杜小姐也是个美人啊。”
“嗯,早有听闻。”我伸手拿起一块枣泥糕点,放进嘴里。
“小姐,我刚才打探了下,说是那位杜小姐在靖都就时常跟着王爷的,如今竟然追到淮水城来了。”小辞手持托盘,皱着眉和我说话。
“小辞,这枣泥糕很香,你也尝尝。”
“小姐——”小辞跺了跺脚。
“请问,这位可是顾小姐?”
亭外忽然传来一个柔缓的声音。
我循声视去,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粉红的袄衣,只让人觉得面容华贵却又不失可爱。
我站了起来:“正是。请问——”
女子款款走进亭子,在我身边的位置坐下,微笑地看着我:“杜依雁。叫我依雁就可以了。”
我也坐下了:“杜小姐一路辛苦,怎么不在客厅好好休息?”
“客厅闷得慌,所以出来透透气。”她乜起眼,看向小辞,示意小辞沏茶。
小辞点头行礼,沏了杯茶给她:“杜小姐慢用。”
杜依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素闻淮水城顾小姐芳名,说是相貌堪称淮水第一、南方第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杜小姐谬赞了,杜小姐惊艳北方,又是中靖国首屈一指的才女,非顾鹊可以企及。”我放下枣泥糕,饮了口茶。
“只是略懂点写字、作画罢了。”杜依雁放下茶杯,直视着我,“顾小姐可是天下第一的女强人啊,15岁便扛起了顾家偌大的事业——”
我苦笑,低下头:“外头的传言多有夸大。”
“只可惜——如今已然超过二八年龄,却如何还待字闺中?”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取了一块枣泥糕,咬了一口,“这糕点味道真不错。”
“顾鹊资质平凡,才没能找到如意郎君——”
小辞轻扯了下我的衣袖,我并不理会。
“顾小姐真是谦虚。天下的男子恐怕都是怕配不上顾小姐吧。”她扬起眉毛,笑着看着我,“不过,顾小姐还需要那些凡夫俗子吗?有一个疏成还不够吗?”
我微笑致意,并不回话。
“顾鹊!”顾鹄大步从亭外走来,“你怎么在这里?我都找了老半天了!”
“哥。”我站起身来,迎上去。
“顾大人。”杜依雁也迎上来,“今日真是劳烦你接待了。”
顾鹄瞥一眼杜依雁,走到我身边:“不劳烦、不劳烦!能接待杜小姐是在下的福气!”
杜依雁又款款坐下:“王爷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王爷现下手头有点公务。”顾鹄挨着我坐下,小辞忙沏上茶,顾鹄喝了一杯,“杜小姐真是好雅兴,这都快过年了,竟然还千里迢迢跑来淮水城。”
“依雁早就歆羡南方的冬天已久,这次特地来南方过年。皇上也同意了,一路上都多加照顾呢。”杜依雁微笑着说道。
“哦?那杜小姐还真是尊贵得很呐,连皇上都亲自下令开路!”顾鹄故意调侃。
“哥!”我打断顾鹄,“你来找我有事吗?”
顾鹄回过头来:“没事,就来看看你和杜小姐相处得如何。”
“相处得很不错,一见如故呢。”杜依雁的微笑很是真诚的样子。
我只微笑作答。
“疏成说让你晚上留下呢。”顾鹄拿起枣泥糕尝了口,“果然是靖都来的枣泥糕,味道就是不一样啊。顾鹊,说来,这还是疏成特地为你带的呢!我那时在靖都提起你特别喜欢枣子,他就记下了。”
我敛下睫毛,没去看他们的神情,只应了句:“哦。哥,晚上为什么要留宿?顾府离这里也不远。”
“疏成知道你特别喜欢汨潺小筑,白天特地着人打扫出来了,让你晚上小住,以偿你儿时的夙愿。”
“哥……”
“这你就不懂了。”顾鹄径自喝茶不再说话。
“汨潺小筑是什么地方?”杜依雁开口问道。
“一处居所,景致不错。”顾鹄抢着回答,“不过啊,疏成为你安排的无花楼也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今日顾鹊留下也是为你明后两日作个伴而已。”
“这样还要多谢顾小姐作陪了。”
“我和你也不算陌生了,我妹妹陪陪你也是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吗。你也不必多牵挂了。”顾鹄甩了甩手。
“杜小姐打算在淮水待多少日子呢?”我开口问道。
“过了年再回去吧。”
“那就是还有个把月啊。那还可以慢慢好好地逛逛淮水。”
“还要有劳顾小姐挂心了。”
“杜小姐多礼了。本就是顾鹊应做的。”
“都聊些什么呢,这么开心?”靖疏成也过来了,“差不多要开饭了,今日依雁车马劳顿,要早些休息。”
“多谢王爷关心。”杜依雁站起身来,欠了欠身,表示礼节。
“对了,顾鹊,今夜你就留宿王府吧。依雁初来,这几日需要你好好照料了。每日跑来跑去太辛苦了。”他看向我,“住处我已经整理出来了。何况我这里大夫常在府里,你养病也方便些。”
“哦?顾小姐身体抱恙?”
“只是小风寒。”
“那这样小姐是否会太辛苦了?”杜依雁声音柔和、细腻,听来很是舒服。
“若是她每天在王府和顾府来回走更辛苦。”顾鹄接了一句,“我饿坏了,赶紧开饭吧,疏成!”
说着,他便往亭外去了。
靖疏成笑着也走出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