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确实有声音传来。
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照在附近的石像上。那些石像正一个个活过来。他们舒展身体时，关节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我和天使大吃一惊，瞬间抽出魔杖，站起身来，背靠背列成迎敌阵型。
“孩子们，让我们排排整齐，列队欢迎客人来到亡灵牧场。”一个空洞的声音沉闷地响起。
所有的石像哗啦哗啦的动了起来。他们并没有排成所谓的整齐队伍，而是机械而缓慢地向我们迈过来，面部露出狰狞恐怖的表情。
“不！不！”空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得讲点礼仪，给客人留下美好的印象！”
这一次，吼声产生了效果。那些石像又哗啦哗啦地移动起来，他们闪出了一条通道，使我们能够勉强看清发出声音的那个身影。
“不，不用害怕！”那个巨大的石像走近了我们，“你们的命运已经确定，那就是流放。你们这些善于背叛的低劣人类，可以满足一下伟大的多戈小小的好奇心吗？究竟是什么让你们自投罗网的呢？”
“你们是谁？”天使大声问。
“呵呵，我们是谁？我也一直在寻找答案。”巨大的石像更加逼近我们，我甚至可以看清，他的面部长得更像一头被毁容的狮子，但身体却是人的身躯。他用沉闷空洞的声音回答天使的问话，“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闯进了我的领地，惊扰了伟大的多戈以及他的臣民。”
我把魔杖握得更紧了，直指向面前的怪异石像。石像似乎并不在意我的行为，他轻蔑地盯着我，不停地挥动着胳臂，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
“难道可怜的人类已经忘了，魔法对于石头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他哈哈笑着。接着，所有的石像都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刺耳沉闷，震得我和天使感到无比的难受。
我摇了摇头，试图摆脱笑声的影响。笑声渐渐停下来，使我变得清醒了一些。巨大的狮面石像低下头，将面部凑到我的眼前。这时，我知道了我和天使一直感到无比寒冷的原因了。石像的身体笼罩在刺骨的冷气中。他的每一次呼吸，更显得奇寒彻骨。
“我们在寻找冰雪城堡，并非故意闯进你的领地。”我冷静地对狮面石像说，“我们不知道在真理之城的北方，有你们所生活的亡灵牧场。我们会尽快离开，恢复你们的安宁。”
“呵呵呵！”空洞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我们只会被欺骗一次。自从那个叫洛伊萨的美丽女人欺骗了我们，我们不会再相信任何出自卑劣的人类之口的承诺了。”
“洛伊萨？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我问天使。
“没有。”天使简短地回答，“不过，她能够欺骗如此众多的石头，一定能力非凡。”
“不！”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谎言存在。在我们黑暗世界里，从来就不允许谎言的存在。只有可耻的人类，才会使用谎言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其他的石像发出赞同的应和声。
“洛伊萨如何欺骗了你们，让你们如此仇视人类？”我责问狮面石像，“并非所有的人类，都会使用谎言。也并非只有人类，才会有欺骗行为。你们不能因为一次受到伤害，就做出彻底的否定。”
“一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女人！”狮面石像不耐烦地说，“跪在我们的面前，恳求我们与她签订一份契约。我们好心收留了她，教给她黑暗世界最高深的技能。可是，等待我们的是什么？等她一学会我们的技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帮助我们完成一项任务。200年了，我们等来了什么？是无尽的黑暗和永恒的寒冷！”
狮面石像又一次发出愤怒的长啸。
我快速地在头脑中搜寻了一次，但是，没有任何关于黑暗世界和亡灵牧场的信息。
随着狮面石像的长啸，整个亡灵牧场的石像都愤怒了，使得空气变得更加寒冷，让我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只是因为一份契约没有得到履行，你们就必须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整个人类的身上的吗？”天使大声说，“这么说来，伟大的多戈，是不是显得心胸有点狭窄了？”
“我会回答你的提问。”狮面石像苦涩地笑了起来，“无知的人类，不会知道亡灵牧场的秘密。只有第一个闯进牧场的人类，才可能将我们从无尽的黑暗和永恒的寒冷中解脱出来。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接受了契约。要是你们知道，我们黑暗世界的高深技能，只能被学习一次。在教给那个无耻的女人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从我们这里重新学习了，你就会明白我的愤怒。”
“我们会帮助你寻找洛伊萨。”我说，“我们不会失信于你！”
“只有她主动来帮助我们，才会使我们得到解脱。你的寻找，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狮面石像冷冷的说，“现在，我们将讨论如何处置你们。”
一些石像转过身去，跟随狮面石像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围成一个圈。其余的石像仍将我们包围在我们宿营的地方。我看了天使一眼，她也在看着我，目光中有询问的意味。
这是天使在征求我的意见，她想以敏捷和速度穿过石像的空隙，逃离亡灵牧场。
我摇了摇头。我们都很饥饿，体力不够充沛。同时，这些石像虽然速度不快，但他们的力道大得惊人，数量多得不可胜数，我们不可能逃脱得掉。
远处的石像已经商量完毕，向我们走来。伴随石像的，似乎还有一些低矮的生物。他们的眼睛闪着豆绿色的荧光。
“我们刚刚赶到的盟友为你们求情。”空洞的声音在宣布处置我们的结果，“使你们免于被放逐的命运。现在，一切结束了。”
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那些石像走回了自己的位置，转瞬间又化为了一尊尊没有生命的石块。
一群数目庞大的鼠人站在我和天使的面前。我很惊地发现，鼠人也会使用我们的语言。
“冰雪城堡不在这个位置，它座落于炎狱山顶与通天塔的延长线两倍的地方。只有飞鸟能够找到它的入口。”一位头领模样的鼠人说。然后，他们转过身，准备离开。
“不，等等！”我追了上去。
鼠人们停下了脚步。
“我为以前的事，向你们说对不起！”我真诚地说，“你们救了我和天使，我应该表示感谢！”
“不必，我们只是在报答人类曾经施予我们的恩惠！你要感谢的，是伟大的多戈不凡的胸襟。他们苦苦地等待了200多年，却仍然决定宽恕你们。”
“如果你们不为我们求情，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天使问。
“你们会被放逐到幽灵之岛，就是刻有智者耶雷斯预言的地方。”
“耶雷斯的预言？”
“是的。耶雷斯说过，即使他已死去多年，仍会见到一支绝望的船队，慢慢地迷失在浓雾之中。”
火已经熄灭了。我们完全被黑暗淹没。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无边的黑。天使甩亮了魔杖，照亮了我们周围不大的一片区域。四周的石像变得毫无生气，隐隐绰绰地在火光中闪烁。寒冷消退了一些，我们仍觉得浑身冷得颤抖。我和天使决定离开亡灵牧场。最初打算沿原路返回，行走了一段之后，我发觉一天多时间没有进食，我们的体力难以支撑，更何况还有密林的阻挡。后来，我们又打算寻找鼠人离去时所走的道路，但很快就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天使的状况比我好一些，她的体质一向比我强壮。我们在石像丛中艰难穿行，刚刚经历的危险仍在我的头脑中不断闪现。
“瓦尔格会飞行？”我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样问？”天使说。
“按照鼠人的说法，冰雪城堡在炎狱山顶与通天塔的延长线两倍的地方，那么城堡就应该在空中。而且，鼠人明确地说，只有飞鸟能够找到它的入口。”
天使怔了一下。
“我现在已经糊涂了。”她说，“我们到底在寻找什么？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们试试去寻找依泉吧。”我犹豫地说，“如果找不到她，我们就设法找到薇薇安。她知道很多事情，也许会知道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天使说。
我们不再说话，默默地往前方走去。来在密林的边缘时，我们做了短暂的休息。这里可以寻找到一些野生的果实，不很解饿，聊胜于无。吃了一些东西后，我们的情绪高涨了一些。恢复了部分体力，让我们的感觉好了很多，不再像风吹的叶子一般不停颤抖。
这一次，我们不能从林间穿过了。我们沿着密林的边缘绕行向西，希望找到一个缺口，可以抵达红土战场。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生物，甚至连鼠人的踪迹也没有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