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苏雪似乎换了一个人,愉快地与三人打招呼,对叶初表现的不喜欢她似乎看不到,依旧热情不减,道:“我要和次旦措吉,就是邻居的那个女孩去放牧,要不要一起去?”叶初道:“不去,谁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苏羽旋嘱咐到:“要小心点,多听次旦措吉的话。”苏雪回过头,一脸兴奋,道:“知道了,师父真啰嗦,走了,大家。”手执牧羊鞭将羊赶到水草丰茂的草场,苏雪一一记好赶来的二十只羊,以便一旦狼走失时能找回来。次旦措吉指着一只羊,问道:“它的名字和年龄。”苏雪道:“美美,一岁。”正说着,一蒙古小伙子策马而来,大声喊道:“次旦措吉。”次旦措吉挥挥手示意,之后迅速整理好头发和服饰。苏雪别有深意一笑,心想他应该是次旦措吉的意中人。等他来到面前,苏雪得以看清楚他的面容,很平凡的一张脸,给苏雪一个很可靠的感觉。他注意到苏雪,问道:“次旦措吉,你的朋友?”次旦措吉道:“嗯。”当下为两人介绍,原来他是土墨尔加,次旦措吉小时的玩伴,长大后和次旦措吉互相倾心。见土墨尔加看着苏雪,次旦措吉打趣道:“她很漂亮?”土墨尔加道:“很漂亮,不过她在漂亮也不是我的。”话间没有丝毫的虚伪,他只是将心中所想如实说出。两人骑马谈情说爱去了,当然次旦措吉保证日落之前赶回。苏雪抱起一只刚出生半个月的小羊羔,本来次旦措吉说不能带它来,但在苏雪的苦苦哀求兼撒娇之下无奈答应了。小羊羔舔着她的手,痒得她咯咯笑,放下羊羔,得到自由的它朝母羊而去。饱餐后,小羊羔挨着母羊的腿躺下,有娘的孩子是个宝,羊也不例外。一天下来,苏雪的感觉是牧羊很轻松,有草就可以。直到太阳下山,次旦措吉还没回来,她只好一个人赶着羊回去,由于加上次旦措吉带来的羊共八十多只,苏雪费了很长时间才将羊全部赶回了羊圈。刚关上羊圈门,次旦措吉和土墨尔加便出现了,次旦措吉一脸抱歉,原来两人聊着高兴将事情忘了,等看见人赶着羊回家才猛然记起来,等到草场已不见了苏雪和羊群,便一路赶回。当看见苏雪一只不少地把羊带回,次旦措吉多了一份敬佩。苏雪未等两人开口,道:“下不为例。”凑到次旦措吉耳边,笑道:“他有没有向你求亲?”她故意提高声音让土墨尔加听到,次旦措吉和土墨尔加脸一红,苏雪又一笑。次旦措吉朝土墨尔加依依不舍挥手,苏雪打趣道:“你直接到他家好了。”等心上人走了之后,次旦措吉道:“死丫头,取笑我。”苏雪搂住次旦措吉的肩,道:“我已经成亲了,你要尊称我为姐姐。”次旦措吉白了她一眼,道:“从今早与你相处来看,你俨然没有嫁过人。”苏雪放开她,嘀咕道:“从哪里看出?”苏雪话虽小声,次旦措吉还是听到了,道:“成了亲的人三句不离夫君,你呢,从没提过他。”苏雪恍然大悟。快到家时,见苏羽旋站在外面等着,苏雪微笑着张开手奔跑过去,苏羽旋抱起她转了几个圈后停下,她开心的摸样让苏羽旋知道她,问道:“有没有给人家惹祸?”苏雪道:“没有,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附在他耳边,悄悄道:“她喜欢上了土墨尔加,土墨尔加看起来是个憨实的人。”苏羽旋放下她。两人走入蒙古包中,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狼皮,苏羽旋道:“大叔打了五只狼,特意剥了两张狼皮送来。”苏雪抚摸粗涩的狼皮,想象人狼搏杀的场面,幽幽道:“人和狼无谁对谁错,都是为了生存;弱肉强食是不变的生存法则。”满脸的悲哀之色让苏羽旋心一痛,不堪的往事她一直没有忘记,内心柔软偏偏强装坚强。在他人的眼中她机敏顽皮,似乎无忧无虑充满了笑容,只有他清楚夜晚抱膝无声落泪才是她真实的一部分。 “即使你为鱼肉,师父若不能保护你也会陪着你。”他淡淡道,透着让她踏实的坚毅。苏雪轻一笑,坚定地看着他,道:“我即不想做刀俎,也不会成为人肉,我舍不得师父受苦。”虽没有了轻功,她也可以凭借智谋保护自己,保护师父和行云哥哥。
叶初搬来椅子放好,道:“在安置一张桌子,此处正适合留给你抚琴作画赋诗。”陆流水道:“野蛮的初儿终于体贴起来了。”叶初一拳打在他胸口,适当的力度让他只是稍微疼痛,道:“说我野蛮不体贴,我哪次不体贴。”陆流水捂住胸口,作投降状,忙道:“没有,初儿一直很体贴。”叶初见他一副故意逗笑的模样一笑,陆流水开过玩笑后,正色道:“苏羽旋的蒙古包取名风草居,你觉得我们的蒙古包应该取什么名字?”叶初脱口而出,道:“无雪居。蒙古草原没有雪。”这三个字表明了她不愿苏雪介入她和陆流水之间,陆流水自然明白叶初的意思,道:“雪字太冷,无雪便是温暖,不如叫暖春居,万物之叶初发于春暖时。”叶初见害死依据她的名字取义,开心道:“我可是很体贴,当然听你的。”陆流水道:“陆兄帮了我们不少忙,于情于理我们该请他来坐坐,顺便吃顿饭。”叶初想了想,道:“好吧,顺便请苏雪来,她毕竟救过你,待我们也很好。”陆流水心中一乐,认为叶初通情达理,却不知叶初是想借着吃饭向苏雪示意她才是伴在陆流水身边的人。悠扬的琴声飘入耳中,陆流水识得是苏雪的启星琴所发出,一个多余没听到,她的琴艺越加高妙,她的琴声流动着欢乐,她应该是愉悦的。心中一痛,赶忙扼住思绪,近来他已经学会控制感情,毒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到了晚上,陆流水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刚摆放碗筷,苏羽旋便携苏雪入屋到桌边坐下。苏雪闻着茶香,道:“好香,让我想起了杭州沐风楼久违的拿手菜。“坐在陆流水身边的叶初一脸笑意,向陆流水道:“流水,苏姑娘都夸你手艺好,以后你负责做饭,好不好?”边说边摇陆流水的手向他撒娇,注意到苏雪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叶初心中得意。陆流水道:“好,菜要趁热,快点吃。”又道:“苏兄,苏姑娘,顺便吃别客气。”苏雪夹起菜吃下,听到叶初道:“流水,我手有些酸,你夹菜给我。”待陆流水夹了菜到叶初碗中,叶初亦夹了菜到陆流水碗中,道:“辛苦了一整天,多吃些补补身子。”说罢,又夹了菜给苏雪,道:“嫂子,你也多吃些,若哥哥知道你瘦了又该心疼。”苏雪明白叶初的用意,叶初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苏雪道:“你哥最近可好?”叶初道:“除了忙帮中的事有些劳累外,身体还好;只是若是见到嫂子与一男子亲亲蜜蜜…”话未说完被陆流水打断,道:“初儿,别光顾着说话快吃。”苏雪见叶初指责到苏羽旋身上,心中一气,道:“叶姑娘,说话别太过,尤其当着你未来夫君的面。”此话戳中叶初痛处,叶初用力放下筷子,声音在紧张的氛围中格外响亮,她瞪着苏雪,见苏雪只作不见地吃,其实苏雪说的未来夫君是陆流水而不是苏羽旋,她心中更气,冲着陆流水道:“流水,你快说你要娶我,不会让我嫁给虚伪的人。”陆流水左右为难,明知是叶初不对,可若不依叶初的意思,叶初怒气再上升局势将不可收拾,还在犹豫之时,却听苏雪道:“我也不会让师父娶你,天天受你的虐待;还有我师父不是虚伪的人。”苏羽旋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苏雪是不会留在这里了,道:“两位,我突然记起有事没有做,就先失陪了。”起身牵起苏雪的手往外走。回到屋后,苏羽旋问道:“你真的不希望我娶她,还是单纯说气话,雪儿?”苏雪道:“是认真的。哪怕师父娶全天下最丑最傻的女子,只要她对师父好我都会赞成,但叶初不是那样的人。”苏羽旋开心一笑,为了她的关心,他道:“依了你不娶了,不过拒绝接受你的话,我可不会遇上最丑最傻的女子。”苏雪抱怨道:“又打我的头,都有几个坑了。”话中掩不住她的高兴,苏羽旋双手拉过她的头,故意东瞧西点,道:“嗯,坑挺多,看来我得到集市多买点萝卜种子来种。”苏雪拔开他的手后,道:“你种萝卜,我就在你身上牧养虱子。”说着露出得意的神色,全然忘了刚才与叶初的不快,伸出双手在他后背挠痒痒。暖春居,陆流水本欲指责叶初,但见她觉得受了委屈后欲哭的容颜,心又软了下来,安慰道:“初儿,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叶初道:“刚才怎么没说,苏雪就是见你软弱才爬在我头上辱骂。”陆流水夹了菜给她,道:“她怎样也是你以后的嫂子,以后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见面就向仇人一样。”叶初吃了菜,心中的怒气和委屈稍减,道:“可她既是我嫂子,就该为我哥着想与苏羽旋保持距离,更应该让着我。”她的话刺痛陆流水,苏雪在苏羽旋旁边时有最灿烂的微笑,而对他,想起苏州最后见面时苏雪的冷颜冷语,他握筷子的手不觉用力。
苏雪正要出门,却见次旦措吉匆匆迎面而来,兴奋拉着她走,边道:“太好了,快跟我走。”一路拉着苏雪到房间较远的地方停下,又在苏雪还没及开口之前,道:“听我说,土墨尔加送了我一张白狼皮,我想做份回礼,要新颖别致的,因此我想到了苏州刺绣。”苏雪一听,便知次旦措吉是要自己教她,道:“丝绸和针线买齐了?”次旦措吉点了点头,自从次旦措吉送了她狼皮,她就着手做刺绣,可惜始终做不好,这才来求苏雪帮忙。苏雪打趣道:“这次是苏绣,下次没东西可送就以身相许了。”次旦措吉没有江南女子的扭捏,也不脸红道:“白狼皮是他最珍爱的,送了我说明过几****会向我爹娘开口求亲,我自然要以身相许嫁给他。”苏雪微微一笑,道:“苏绣的双面绣有些难学要花较多的时间,你不如学些简单的。”进了次旦措吉的房间,房内布置很是整齐,一张白狼皮挂在床头,显是次旦措吉极为喜爱珍惜。次旦措吉拿出钱袋,问道:“对了,我们蒙古送狼皮作为定情信物,你们江南送什么?”苏雪道:“家传之物或者身上常年佩戴之物,像暖玉、手镯之类,也有送些不值钱的小物件;当然重要的是承诺。”次旦措吉瞥见苏雪手腕处的手链,道:“是手链吗?他怎么承诺的?”苏雪解释道:“他只是我师父,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次旦措吉观察苏雪的手链,道:“真可惜,如此好的东西不是定情之物。”苏雪拂下袖子,免得次旦措吉一时兴起又改作手链,拿着她的手链作研究。这条手链就像护身符,给她以苏羽旋在身边的感觉,所以她不愿让次旦措吉拿去研究三五天。果不其然,次旦措吉放下针线,道:“苏州刺绣不及手链好,手链戴在他身上可以让他随时想起我。”想象她亲手为土墨尔加戴上手链时,土墨尔加双手握住她的手,深情道:“你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看到它就像看到你,有你时时刻刻的陪伴,我很幸福。”想得入了神竟不觉哈哈大笑起来。回过神后,双眼定定看向苏雪,道:“手链借我几天,等我做出更好的手链后再还你。”苏雪护好手链,道:“不可以,你去找其他手链。”次旦措吉双手叉腰,鄙夷地看着苏雪,道:“我就是看上这一款,借一下都不行真小气,枉费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苏雪仍是护好手链,道:“怎么说也没用,不过我可以陪你去集市挑选。”次旦措吉坐下,道:“算了,其实我也找不出你这条手链的材料,还是刺苏绣好了。”苏雪这才放开手,教起次旦措吉刺绣。次旦措吉拿针完全像握着刀一般,苏雪扑哧一笑,在被次旦措吉狠狠瞪了之后,她才认真从拿针到针法、布局一一教给次旦措吉,次旦措吉忙得不亦乐乎,已到三更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雪几次提出明日再教都被次旦措吉拒绝,只能顶着困意继续教。不知过了多久支撑不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发现已在自己床上,心道:“是师父抱回的,还是次旦措吉扶回来?”又想苏羽旋那时睡了,应该是次旦措吉扶回来。她走到窗边一看已是正午,到次旦措吉房中,次旦措吉在做刺绣,从次旦措吉一脸的疲倦中可知她一夜未睡,苏雪道:“你先休息,好的精神才有好的刺绣。”次旦措吉放下手中东西,整个人趴在桌上,抱怨道:“困死我了,头嗡嗡作响,做个刺绣那么难,我还不如去打只狼给他。”苏雪一笑,道:“还不快去睡,等睡足了在绣。”次旦措吉抬起头,道:“不行,我要坚持到底,不像你这个叛徒。”说着还白了苏雪一眼,苏雪道:“可是你自己昨天没叫醒我的。”次旦措吉偏头靠在手背上,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昨天我刚想叫醒你,你师父便走进来抱起你走了,还说让我不要去叫你,要等你醒了自己过来。”苏雪一怔,原来苏羽旋一直没睡在外面等着,听里面的动静因此她才一睡他就知道,心中一暖。次旦措吉道:“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师父,对了,听说古人悬梁刺股,怎么做?”苏雪眼露无奈,道:“悬梁可以,刺骨就不必了,刺骨的刀有一寸来长,刺一次就血流成河。”为了唬住次旦措吉她故意说得夸张,顺便用手夸张比划。次旦措吉忙道:“还是算了,身体要紧,我要睡了。”次旦措吉往床上躺去,一着床就睡着,苏雪为次旦措吉转变的速度感到惊奇。拿起次旦措吉一夜的战果一看,看不出她绣的是什么,当下我自己熬到半夜的辛苦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