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1950年3月从教,至2010年就满60年了。一个甲子的教师生涯,确实不能算短。在下之所以幸遇,乃得益于退休以后的15年,我仍在多所学校或受聘任教育顾问,或带导名优教师研修班,可谓情系教坛,其乐融融。
“退休”从本质上说只是“退”而已,这无非是人事制度上的一个条例;至于“休”,就人生而论,总是和“作”相伴相生。生命尚在,又如何只“休”不“作”?充其量也无非是作“此”或作“彼”的区别罢了。我之所以在退休之后继续选择教育,说实在的是对教师的舌耕(上课)、目耕(读书)和笔耕(写作)情有独钟。
戏称教师为“三耕族”,可谓名副其实。你看“耕”字,一边是耒(农具),一边是井(土地),农民以耕为生,不遗余力,使大家都有了温饱,还造就了大地春回的一派田园风光,美不胜收。不只是农民的体力劳动,教师的脑力劳动,也离不开耕的状态:主业自然是课堂上的舌耕不断,但要舌耕卓有成效,谈何容易;最要紧的当数以目耕养足底气,认真读书,博览广识,方有学问;又要以笔耕记录经验,抒发胸臆,遂成师道。而这三耕又都须以心耕为基础。你看,心耕即思,一个思字正是心上之田。有副妙联说:“闲(同‘间’)看门中月;思耕心上田。”正是对“心耕”的最好诠释。有人因此认定了教师专业之劳累;有人却据此品味出教师工作之幽雅;当然,也有人借此体会到教师生涯之快乐。尽管我们这些老年知识分子的命运和情感选择,曾经起起落落地游走在大时代的躁动和机遇之中,其风云际会是简单的推理和世俗的意象难以包容和界定的。但是,似乎有一点不变,就是人这一辈子都会在心灵深处不时地叩问生命之价值。时在昌乾,岁在盛世,这颗心自然格外坦然,格外奋发,对“三耕族”这一雅号,也就更加情满意得。教海慈航,欣喜之余,笔者以唐代诗人刘禹锡的名作《陋室铭》为范,杜撰了三段文字,为“三耕族”作三铭,既为同龄人共享,更寄意于雄姿英发、后来居上的广大年轻夫子以共勉。
舌耕铭
位不在高,启蒙为尊;酬不在丰,百年树人。斯是教坛,担当神圣。学而不显厌,诲人不知倦。专业本朝阳,一心为明天。可以诉宏志,抒才情。去利禄之争斗,除名位之浮沉。师生如挚友,童心养天年。在下云:何累之有!
目耕铭
智不在高,多读养心;身不在富,有书就成。斯是教业,博识为本。目织亿万里,神交五千年。哲思纸上得,学识读中生。可以会先圣,交今贤。无邪说之乱耳,少蝇利之熏心。后生得呵护,薪火赖承传。在下云:何劳之有!
笔耕铭
才不在高,有勤则灵;识不在玄,有诚就行。斯是斗室,唯我独耕。笔驰云霄上,脚踏大地行。一句三思得,乐从心底生。可以品韵味,抒性情。无是非之乱耳,少应酬之劳顿。胸臆得宣泄,精神获飞升。在下云:何苦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