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忘怀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因为他对自己穿越的过程一无所知。
既然连最基本的事物都是一头雾水,又如何能从中去推测出有用的信息。
他也不知道这一次死去之后会不会从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子宫里面重生,他也不知道即便自己能够无数次从死亡之中重生又能否重新回到地球。
按照自身所遭遇的经历来看,位面之说是确实存在的,但是又有多少个位面在概率之中等待自己的穿越,回到地球的几率到底是多少?时间轴呢?这些不同位面的时间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否是平行的?当自己回到地球的时候,仇人还活着吗?如果自己千辛万苦回到了地球,而仇人却早已死去,他又怎么报仇,他又能找谁报仇?如果不能够手刃仇人,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是未知,不再死一次连最基本的答案也没有,而时间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也无法回避,就算能够回到地球,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力和时间才能成长到足以报仇的地步。
只是这一切已经没有选择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丧失记性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
那些每次只要稍稍触及便要折磨的自己撕心裂肺的记忆不得不浮现。
思绪才刚刚起了个头,悲伤已然上脸,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如雨成帘。
“这是我的故事。”
那是一个你所不能想象的世界中很普通的一天,不过天气应该还可以,不然三口之家也不会选择在那天出游。儿子是一个从三流大学毕业的应届毕业生,在多达数十次的求职碰壁后慢慢丧失了信心,开始变的沉默寡言,整天窝在自己的房间面对电脑不愿意出门。
父母为此特意带他出去散心试图开解于他。
当父母小心翼翼的暗示和开解时候,儿子还是在汽车后排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所以当毁了他一生的事故发生的时候,他完全一无所知。
在医院躺了足足三个月的儿子奇迹般的生还,但是他所面对的却不仅仅是父母双亡的噩耗,还有荒诞之极的他父亲醉酒驾驶的事故责任方的法律认定。愤怒的儿子在亲戚的照料下恢复了健康,在他企图通过交警法院找回属于自己的公道的时候,照顾他的亲戚家的大门被泼上了汽油。事业单位工作的二叔竟然从高级技术骨干沦落到看门大叔的下场,会计工作的二婶更是直接被单位辞退,上初中的堂妹更被尾随她的社会上的混混惊吓的一路哭回了家。收拾衣服离开的儿子来到了都城,当他冒死冲向了一辆高管的座驾时,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晕入狱然后遣送回家。儿子没有放弃,他觉得可能是他自己的行为太过偏激了,他换了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他选择了在政府机关门口静坐,这一次他没有遭受毒打与非法监禁,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吃着那些会让人浑浑噩噩的药,看着那些疯疯癫癫的人。儿子放弃了,他想方设法逃了出去,偷了把刀,冲向了那个颠倒是非的红二代,然后他理所当然的失败了,他还没有对他的仇人造成一丝伤害便被仇人的保镖制服了,儿子重新回到了精神病院,不过这一次他再也不可能逃出去了,因为他的两双腿都被打断了。
儿子在精神病院里呆了很久,思考了很久,他想不出办法,有些原本可行的方法也因为他的鲁莽而断送了可能,他已经残废了,唯一摆脱轮椅的方法就是爬,或许该说匍匐吧。
神仙什么的他当然求过,可惜佛珠,菩萨,尊者,三清,四御,上帝,耶稣,天使,撒旦,路西法统统没有回应他。
梦碎了,当那个红二代那张嘲讽的面容再次出现他面前的时候,自欺欺人的梦终于破碎了。
干干净净。
然后他死了,别的病人很难找到自杀的工具与机会,但是他不同,因为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们各异的眼神告诉了他,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知道他没有疯。
他感谢这些眼神,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如果不是这些眼神的时刻提醒,他或许真的已经被这个地方逼疯了。
他是跳楼死的,他只能求到一双红鞋子,外加一件带有红色的彩色外套,这与他的期望差了很多,但是他很快就释怀了,他还是感谢那位给自己提供帮助的护士大妈,不是她的错,而是这个社会的怜悯和同情只剩下那么多了,真的不能再多了。
他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喊出了一句话,然后从楼顶跌了下去,他没有办法跳下去,我告诉过你他的脚已经断了,他连跳楼的能力都没有。
“人不行,鬼来。”
孤所逐眉头紧锁,虽然这个故事里的很多词语的概念他都不能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去弄懂这个故事的脉络。
这是一个讲述无力抗争的绝望的故事。
“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
萧忘怀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道:“当我再次有感觉的时候,我已经是个胎儿。”
孤所逐看过很多书,听过很多故事,他的博学比他的武功更闻名于世,他自以为自己的眼中再也没有光怪陆离这个字眼,但是他还是被眼前这个能让借尸还魂的鬼怪异志小说也顿然失色的故事所震惊。
这是一段缺乏修饰的故事,也没有太多的细节,整个故事缺乏连贯性,几乎都是在以一种跳跃性的节奏匆匆行进,讲述者叙述的技巧甚至有点生涩,但是正是这一切才让这段过往显得真实。
这样的悲伤,又有谁会愿意深深的沉浸其中,去回想,去追究。
而且骗子的故事或许会带有一些恰逢其时的卜数只偶,但那也仅限于惊奇,不会让人产生匪夷所思的离奇。更重要的是,孤所逐相信对方沉浸其中的情绪并不是出于演技,而是一种真情流露,在这个江湖中,已经没有什么虚情假意能在他的洞察力之下遁形。
“所以你就决定再死一次,回到你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