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养的三日,西厢房里并无一人前来探望,也只有小葵一人忙里忙外顾着晓默,就连药都是小葵自己煎好送上来的。
晓默心中下了结论,看来这四小姐果然不被待见,不说她名义上的父亲从不上来探望,就连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难怪四夫人被人逼死都没人在乎。又暗叹古代男人的薄情,为她那名义上的娘亲枉死而感到不值。
又想到了被自己顶替了的人,更是为下落不明的四小姐默哀,生在这亲情如此淡漠的家里她必定是受了很多苦的。她的爸妈妈虽然忙于工作,对她却仍然很是上心。
没人也好,晓默自然落得清静。晓默所住的地方在左相府里偏僻的清苑里,清苑应是随四夫人的名字而改的,她名义上的娘亲有个很美的名字——乔颜清。
呵呵,与从前的她一个姓呢。
踏出闺房、晓默坐在栏杆上,静静的打量着四周,看来清苑很久没有人打理了,门柱上的红漆都微微有些掉落。
清苑虽是单独的一个院子,却只有三个房间。院子里载了两株桂花树,小葵说她娘最钟爱桂花的香味,心情好时还会用这树上的花儿来做桂花糕呢。而院子中栽种的花儿早已枯萎得看不清原貌,倒是被野草霸占了领地。
晓默却也不去在意,仰起头来仰望着蓝天,看着不断变换形状漂浮着的白云,心中对爸爸妈妈的想念更深。
爸爸妈妈现在都是在天上看着她吗?不知道自己到了不同的时空他们还看不看得到她,每一片天空都是相连的吗?
长叹一声,晓默悲哀的想到,爸爸妈妈死于非命,而如今她名义上的娘亲更是被人迫害致死,莫非她是天煞孤星吗?为何、为何老天不能垂怜,不能留住她的亲人呢?
当日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断崖投入滚滚的波涛中,想就这样随她最亲爱的爸妈去了。
老天却开了偌大的玩笑,把她带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给了她一个重生。
重生吗?还是命运的捉弄?晓默不懂、亦不想懂了。只是无奈的想着:在这儿还会重复从前的悲剧吗?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她在这儿的日子亦不会过得很好吧。
脑中又闪过那个孤傲的黑色身影,她已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那一片冰冷的眸子。
她想恨,却恨不起。爸爸妈妈也不会愿意自己唯一的女儿整日生活在仇恨中的,但她又怎能不恨?最后唯有强迫自己忘记,只有忘记前事,她才能好好下去。
一滴不听话的眼泪脱离了眼眶,滑到耳际没入乌发中不见了踪影。
晓默却笑了,她想起以前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伤心的时候抬头仰望蓝天,眼泪便不会落下。”那、都是骗人的罢了。
苏子墨方踏入清苑便看见晓默孤独的坐在栏杆上仰望蓝天,她身边笼罩着浓浓的悲伤,似是能把人吸进去,他不禁有些心疼这个一直不太亲近不太熟悉的妹妹。
他刻意放轻脚步走到晓默身旁,倚在她右侧的栏杆。好一会儿,晓默这才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转过头来便看见一个面庞如玉的白衣少年,柔和的五官,眼睛里似是盛满了阳光,让人不由得想要靠近,似乎靠近他就能得到温暖。
小葵拿着件蓝色的披风从屋内出来时,就看见了正在对视的苏子墨与晓默,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用披风裹住晓默单薄的身子,而后对着苏子墨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见过大公子。”
晓默这才知道这个让她感觉的温暖的如玉少年便是大公子苏子墨,想起来还是他救了她一命呢,想着便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苏子墨怔怔的望着她的笑颜失神了一会儿,心头凝起一丝疑惑。
小葵这才想到上前解释,微微带着些歉意和哭腔说道“小姐她醒来后便不会开口说话啦,而且、而且像是不记得任何事了......”
不能开口说话?!苏子墨微微蹙眉“叫大夫来看了么?”
小葵更是委屈的摇了摇头“只有三日前,大夫开了张治风寒的药方。”
苏子墨讶然,似是想到晓默的处境,心疼的感觉更甚。伸出双手按在晓默的肩头,直视晓默漆黑的眼睛郑重的承诺道“晓默,以后大哥会保护你的。”
晓默认真的看着苏子墨,不能忽视他眼里的坚定,心中拂过一丝感动,不由得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多时,大夫就被请进来了。依旧是三日前为晓默诊脉的陈大夫,只见他眉头渐渐蹙起,目光中满是不解的忘了晓默一眼才收回号脉的手“大公子,请恕老夫无能,实在是找不到四小姐的病因,一没有受伤二没有中毒......”
苏子墨低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陈大夫继续说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四小姐曾经受过很大的刺激,惊吓过度才会导致如此......”
“惊吓过度?”苏子墨终于抬起了头,原是盛满阳光的眼眸似是被覆上了一层寒冰“那可有法子治好?”
“这个、记忆的话得看小姐自己恢复了,或许会慢慢记起来、或许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至于这不能开口说话、老夫可以试试为四小姐施针,但没有把握一定能治好。”苏子墨轻轻点了点头,他便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银针走到安夏床榻前。
“等、等等!”一直杵在一旁的小葵神色慌乱的挡在晓默面前,在苏子墨的注视下直冒冷汗,她得制止陈大夫才行,虽然她之前很希望小姐恢复记忆,但后来想想又不想小姐带着那些痛苦的记忆活着;而且要是小姐没哑反被针扎哑了怎么办。“那个、小姐她怕疼,小姐最怕针灸的!”
“怕疼也得忍一忍,不然就让她一直这么下去吗?”苏子墨蹙眉,绕过小葵走到晓默面前。半蹲下身与坐在椅上的晓默平视“晓默不怕,大哥在。就让陈大夫试一次好不好?”
摇头摇头摇头、晓默墨黑色的眼眸溢满了无助于恐惧,无声的抗议。
不好不好不好!晓默在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啊,何必受这个罪。
小葵适时地插话“大公子就可怜可怜小姐吧,莫要再吓着她了,而且陈大夫也说没有把握啊!”
“但是......”苏子墨为难了,他吓着她了吗?他只是...想治好她啊。
“老夫的确没有把握。”陈大夫听得小葵如此说倒也不恼,手脚麻利的收起银针。“老夫还是先开些药给四小姐调养身体吧,或许日后自己会慢慢恢复呢。”
苏子墨依旧看着晓默,看见她眸中的哀求不禁心软,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也罢,但是晓默得乖乖吃药啊。”